天交四鼓時,政事堂書房依舊燭火通明。秦孝公一直在羊皮大圖前踱步沉思,時而停下來在竹簡上寫幾個字,便又開始踱步。


    老內侍黑伯將那一鼎燉牛肉已經燒了五次,還是依舊放在書案上。黑伯隻是一遍又一遍的重熱,絕不去出聲打擾他的年輕君主。


    相反,看見君主沉重的思慮,他白發蒼然的老臉上倒是分外安詳。


    先主獻公箭傷發作行將辭世前,曾指著他對這位未來君主說:“黑伯曆經秦室三世,忠貞高義,渠梁善待之。”


    為了這一個囑托,老內侍黑伯打消了迴歸西域故土的念頭,仍舊留在了新君身邊。


    久經滄海的黑伯對新君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這位年輕人竟然具有和他這樣的老人一樣的深沉,說話極少,大多時間都在書房翻閱那無窮無盡的竹簡,忘記吃飯決然比準時吃飯的次數多。


    憑經驗,黑伯知道對這樣經常皺眉深思的主人絕不能嘮嘮叨叨的提醒什麽,打碎一件器皿他會一笑了之,可攪擾打斷了他的沉思默想,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在國君沉浸在冥思苦想中時,黑伯永遠耐心的肅立在書房外的陰影裏,等待著滿足他醒悟過來的任何需求。


    突然,黑伯聽見了什麽!一個縱躍,輕輕落在了院中。顯然,這位低調普通的黑伯並不簡單,至少從身手來看,他的輕功甚至不在秦風之下!隻是秦風沒有看到,不然他肯定會震驚無比。


    “黑伯,雍城來使麽?”秦孝公平靜的聲音從書房傳出。


    話音落點,宮門將領已經大步走入,向亮燈窗戶拱手道:“稟報君上,雍城令星夜東來,從秘道入城,請求緊急晉見。”


    “快請。”秦孝公已經走出書房,站在了簷下。


    將領飛步而出。片刻間,滿臉灰土的一個黑衣人便站在了秦孝公麵前,“雍城令嬴山夜半唐突,尚請君上恕罪。”


    秦孝公走下台階,打量著雍城令笑道:“看來,櫟陽秘道太窄了,竟然使一員大將變得土鼠一般。”說著拉起雍城令的手,“來,到書房說話。黑伯,來一鼎燉羊肉。”


    剛進書房坐定,雍城令便急促拱手道:“君上,雍城流言四起,都說山東六國要一起攻打秦國,吞並秦國!雍城已經有民眾逃亡了。我連夜東來的途中,見到灃鎬之地的民眾也在稀稀落落的向東逃亡。臣下不知究竟出了甚事?再不製止,秦國腹地就要不戰自潰了!”


    秦孝公霍然站起,略一思忖便斷然命令,“黑伯,即刻辦理幾件事。一,立即命客卿秦風到櫟陽城內探聽動靜。二,宣櫟陽令立即來見。三,速持兵符調遣兩千騎士,半個時辰後在國府門前待命。四,請左庶長即刻選派二十名幹員待命。”


    剛剛走進書房的黑伯,放下食鼎,答應一聲,便輕步去了。


    雍城令霍然站起,“君上有何差遣?臣當萬死不辭。”


    秦孝公壓壓手:“你先吃完這鼎羊肉,攢點兒勁力再說。”


    秦風此時正在自己的府邸當中冥想修煉,突然聽到有腳步聲進來,雙眼立即睜開,以極快的速度穿好衣袍,藏好裝備。調整到了最佳狀態。


    秦風一個縱躍進入廳內,這才看清來人。來人是一位宮內的侍衛,一見到秦風便即跪下,說道“拜見客卿大人。君上有令,請客卿立即去櫟陽宮內,君上有要事囑托。”


    秦風一愣,隨即拱手“臣領命!”然後快步走出府邸,直接施展輕功向著櫟陽宮奔去。


    一盞茶的時間剛剛過去,櫟陽宮已然在望。秦風沒有停留,直接施展梯雲縱跳過了低矮的宮牆,進入櫟陽宮。


    然而秦風前腳掌剛剛落地,就感覺撲麵一股掌風襲來,秦風大驚之下來不及多想,一招猴子撈月向左下方避開了這一掌。秦風這才來得及向前方看去,隻見黑暗中隱約能看到一名黑衣老者正揮舞雙掌向秦風襲來。


    秦風正準備說話,那老者的雙掌卻已經到了近前,秦風這次有了些準備,左臂以拳狀揮出,右臂則是成抓狀。秦風這時施展的已經是他的當家絕技了。沒辦法,眼前這位黑衣老者的武功實在是不在他之下,秦風被逼無奈隻好以全力應對。


    秦風左手武當長拳,右手大力金剛爪,分別格擋老者的雙臂。


    “咦?”一聲輕咦響起。那老者瞬間變招,雙手同樣成爪狀,直接抓向秦風的胸膛。但是有了這變招的時間,秦風還是能夠低聲說道“黑伯!是我,秦風!”


    那老者的雙爪已經到了近前,秦風也已經迴招防守。而就在兩人雙臂即將接觸的一瞬間,老者停了。


    “原來是客卿大人到了,老仆多有冒犯,還望恕罪!”原來那黑衣老者正是秦國三代君主的貼身侍衛----黑伯。秦風從來沒有想過,當世居然有人能夠在武功上與他持平甚至壓製他。更何況是眼前這位低調樸素的老者。


    “黑伯前輩不用自責了,是秦風多有冒犯,心急之下沒有走正門。”秦風趕忙擺了擺手,“前輩武功竟然是如此了得,來日秦風定要請教一二。”秦風說道。


    “嗬嗬,少俠謬讚了。老夫隻不過是多練了幾十年罷了。”黑伯嗬嗬一笑,隨即帶領秦風向櫟陽宮內走去。


    秦風隨著黑伯徑直來到政事堂中。此時正好有另一人走進櫟陽宮。


    秦孝公眼睛一亮,一員頂盔貫甲的將軍已經站在他麵前,“櫟陽令子岸奉命晉見!”


    “子岸,好快也!”


    “臣巡查到國府門前,恰遇宮使宣召,便即刻來見。”


    “好。”秦孝公麵色驟然嚴峻,“可曾察覺櫟陽城有何動靜麽?”


    櫟陽令沉吟搖頭,“臣並未覺察到異樣。隻是,隻是感到今夜街上的行人多了些,往日四更天街中很少碰到行人的。”


    秦孝公微微冷笑,“你也忒遲鈍了些。櫟陽雍城,乃至整個秦國,已經謠言四起了,已經開始有人逃亡了。一夜之間,謠言遍布秦國,這隻能是山東六國的秘密坐探所為,決非有他。秦國不怕大兵壓境,最怕內部山崩,今夜就是秦國生死存亡的關口,明白麽?”一席話語氣嚴厲,神色凜然。


    原來這先秦風一步到來的就是櫟陽令子岸。


    “是!臣下愚鈍,請君上懲戒。”櫟陽令躬身請罪。


    “給你增派兩千公室親軍,限你天亮之前,將櫟陽城的六國商賈全部拘禁起來。然則不許觸動財貨,不準打殺一個,要他們衣食如常全部存活下來。死傷一個,唯你試問!能辦到麽?”


    “能!臣下若有半點差池,提頭來見!”櫟陽令激昂領命。


    這時,白發蒼蒼的黑伯已經無聲的站在書房門口,雙手捧著兵符道:“君上,兩千親軍騎士已在宮門列隊等候。”


    秦孝公點頭,“黑伯,將兵符交給櫟陽令。子岸即刻行動。”


    櫟陽令子岸接過沉甸甸的青銅兵符,雙手一拱,“臣告退。”大步而去。


    此時秦風已經走到了嬴渠梁麵前。單膝跪地,道:“君上,臣來了!”


    “好,好。秦兄來了。”嬴渠梁趕忙將秦風扶起。


    “秦兄,此時的大致情況相信你也聽到了。目下秦國是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櫟陽之民好安,難得是雍城那邊,你有何良策?”嬴渠梁沒有賣關子,直接進入正題。


    “君上,雍城令。”秦風略一思索,心中就有了定論,當下對著嬴渠梁和嬴山一拱手,說道“目下秦國最重要的是內部不能亂,一旦內亂一起,六國大軍壓境,恐怕救迴天乏術了。所以臣認為應該讓雍城令即刻返迴雍城,抓捕六國密探!”秦風說道。


    “君上,臣下想即刻趕迴雍城,拘禁六國商探。”雍城令已經在秦孝公向櫟陽令布置時,感到了事情的急迫和嚴重,也從新君的論斷中知道了危險的根本所在。刹那之間,他對這位年輕國君的剛毅果決與迅疾處置由衷欽佩,匆匆吞下一鼎肥羊肉,便霍然起身請命。


    秦孝公拉起雍城令的雙手殷殷叮囑,“山兄,雍城是老秦根基所在,也是鎮守西部之大本營,決不能被六國商探攪亂。為了四百年老秦國不斷送在我輩手中,辛苦山兄了。”


    “君上,”雍城令眼中淚光閃閃,“老秦族百煉精鐵,嬴山決然不辱君命!臣告辭了。”


    “山兄且慢。”秦孝公迴頭對黑伯吩咐,“立即將我的彤雲駒牽來等候。”又迴頭道:“山兄,我再派二十名特使跟你一起出發,沿途城池各留一名,宣諭公室急令,搜捕拘禁六國斥候坐探。沿途各城若有阻礙抗拒者,山兄有先斬之權。”說完,迴身在劍架上取下那柄銅鏽斑駁的古劍,雙手捧到雍城令麵前,“這是先祖穆公留下的生死劍,請山兄持此劍西行。”


    雍城令當然知道這柄穆公銅劍的巨大權力,也分明感到了新君將穩定西部的重任象山一樣壓在了他的肩上。他恭敬的接過青銅生死劍抱在懷中,向秦孝公雙手一拱,大步走出書房。


    “秦兄,今夜對於秦國來說是一個生死存亡之夜,還勞煩秦兄在此處陪我,以便於應對各種突發情況!”嬴渠梁安排了嬴山,轉身對秦風說道。


    “諾!赳赳老秦,共赴國難!”秦風此時也感受到了責任的重大,當下一拱手,以老秦人的古老誓言發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特種兵來到大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靈仙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靈仙事並收藏當特種兵來到大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