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於肆意頹廢的過程中漸漸消磨,並且無可挽迴。卡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思考些什麽,明明應異常常去做出補救的時候,他卻好像被冰雪霜凍住了自己的思緒,本能地想要退後,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沒有平日裏那些嘈雜與喧囂,卡爾隻能夠在一片悄然的死寂之中,靜靜觀察著處於過去的那個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抱著一本草藥學的書本,身旁放著翻開的筆記本和鵝毛筆,仔細地翻閱著,然後不時竊笑著進行修改,記錄。


    每翻開一頁古舊的書頁,有時會急匆匆地根據腦海裏的印象記下潦草的感想,有時也會慢條斯理地細細地刻畫那些存在於時光之中緩慢卻堅定地改變著的不同,細致到一朵花瓣的形狀,細致到一片莖葉的凹凸。


    在無人前來打擾的時候,他就這樣靜靜地獨自消磨著專屬於他的寂寞時光,或者說不願就此虛度的時光。


    這大抵是一件很無趣也很沒有意義的事情,作為一名穿越者,卡爾並沒有什麽好高騖遠的惡習,雖然很想學習法術以直接改變自己的人生,但是能夠成為一名熟知草藥性質能夠治療大多數疾病的草藥學家,其實也是他心中曾經出現過的一個選擇。


    因為掌握了繪畫這項才能,所以卡爾可以很輕易地在筆記本上記錄那些生長到現在出現的和草藥學的典籍上不同的改變,他可以清晰地描繪出每一處不同的特征。雖然這看起來,也並非是什麽有用的知識。


    在耀星熄滅之後,所有生靈的異化會越來越快,現在所做的一切批注,可能僅僅過去了數年,數月甚至十幾天,就會發生徹底的不同。但是,用來消磨百無聊賴的人生,卻是再好不過的消遣了。


    沒有任何危機的感應,沒有察覺到任何可能的災難的到來,剔出手中緊握著的那塊懷表,卡爾已經完美地融入了這個曾經陌生的世界,接納了索羅斯人那悠閑又安詳的人生態度。


    說是得過且過也好,說是消極迷茫也罷,作為永遠隻能夠凝望著遙遠的耀星光芒逐漸暗淡的索羅斯帝國的邊陲公民,他們的人生大抵是不會有那麽多奇絕浪漫的遐想的。活過了當下的一天,做完了一切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這樣的人生大概就是幸福的,令人滿足的。


    原來,其實我也隻是這樣簡單的人麽?明知道自己的話語傳達不到自己麵前那個看似真實實則虛幻的幻影那裏,緊握著手中的懷表的卡爾也隻能懷揣著這樣單純的想法,然後繼續任憑那已經蔓延到靈魂深處的寒意繼續凍結著他本來就不怎麽清醒的靈魂。


    這是多麽可怕的寒冷,遲鈍僵硬的不僅僅是人的行為,甚至連魂魄也一並結了深厚的一層白霜,將將保持著自我的思緒,也在寂靜的霜寒中渴望著安眠。


    “啊切,怎麽突然冷起來了?”


    大抵是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身處於過去之中的卡爾忽然合上了手中的古舊書卷,盯著漸漸開始結霜的地麵,發散著自己對於未知的好奇心。


    “這應該還沒有到冬天吧。”握著手中的鵝毛筆,舊時空中的卡爾用筆尖敲了敲地麵的白霜,就驟然收迴了自己手掌,甩開了凍結的筆尖。


    “直接凍上了?”有些詫異地歎息了一聲,舊時空的卡爾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發表了自己對於這個現象的看法,“這可不是什麽好預兆。”


    雖然經曆了最奇異的穿越事件,再加上金手指的現身說法和熏陶,他對於任何異常都能夠用平常心來看待,但是這可不代表他失去了對於這些異常的防備。


    或者說,他是正期待著這樣的異常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出現,因為他百無聊賴的人生,實在是已經寂寞得夠久了。


    這裏沒有電視,沒有廣播,沒有把世界縮小到一張屏幕之中的電腦,也沒有無論冬夏都難以缺少的必需品空調,能夠穩住自己的個性,消遣這樣無聊的人生,已經是因為那無可救藥的懶癌了。


    要知道,沒有電子設備的世界,可一點兒也不文明。嗯,這句話不是偉大的世界先哲迅哥兒說的。


    試探過了那片結霜的地麵,卡爾覺得自己應該是時候展開一**理了。他並不需要對那片異常進行什麽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的深度觀察。


    畢竟看見了自己丟到一旁的鵝毛筆究竟是怎樣的“慘狀”,任何人都會打消繼續作死的打算。


    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但是貓可是有九條命的主子,你一個奴才就別以下犯上,準備造反了。


    於是看著已經被體內凝結成結晶的墨水硬生生撐裂的鵝毛筆,卡爾覺得在那片白霜還沒有擴展之前,他還是站遠一點推理比較好。


    唔,首先,這個小鎮沒有法師。給自己設定了一條前提條件,卡爾開始自己扮演柯南道爾的過程。


    至於為什麽設定這個小鎮沒有法師,這不是很明白的事情麽。沒有耀星的照耀,就不會積累以太這種施法元素。沒有積聚大量以太元素,法師們就無法實驗,無法研究,無法進步。無法實驗,無法研究,無法進步,還待在這裏的法師……


    這法師莫不是個傻子?


    至於假如是最近來到小鎮的法師……那隻大猩猩守夜人可從來都沒有提起過……


    敲了敲自己胡思亂想的腦子,卡爾似乎也被自己糾結的設定給糊了一臉的惆悵和鬱悶。


    反正就是沒有法師了,煩不煩!


    如果沒有法師,那麽這類似法術,或者說類似高端法術的奇異景象又是從何而來,而從這個奇異景象一路延伸到自己床上的人形痕跡……


    等等,人形痕跡!


    虛握著不存在的煙鬥的手掌猛然錘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然後被手心裏麵的銀鏈硌痛的卡爾使勁揉搓了幾下劇痛的右手,暗罵自己的冒失。


    唔嗯~這莫不是會隱身或者自帶隱身寶物的飛賊女俠躲避仇敵追殺,然後尋找到了自己的房間暫且隱藏,可是身上所中的法術驟然發作,結果隻能癱倒在自己床上等待解救……


    為自己的機智點讚,然後一拍腦門,卡爾直接吐槽自己,讚個鬼嘞!


    這是哪裏的某點收女爽文情節啊!


    然而揉搓了半天發紅的手掌,實在找不到其他想法的卡爾終於決定冒險一試,也許某種充滿粉色氣息的奇妙冒險就能夠就此展開。


    什麽先天性身體貧弱,什麽接觸不到法師法術,什麽沒有名師教導,什麽沒有金手指的操作說明,也許就在解決掉這個危機之後,都將會被一並解決……


    騙鬼嘞!


    對於這個論斷,卡爾表示在這個世界呆了這麽久,我要是再信這種危機就是危險加機遇的鬼話,我怕不就是那個硬要往沒有以太的地方鑽的傻子法師。


    他並不會在危機降臨的時候僅僅憑借意誌就能夠逆轉局麵。就好比之前偷偷在夜裏出去冒險,結果被魔物團團包圍,如果不是夏莉老爹那隻總擺著一張臭臉的大猩猩救下了他,也許他就可以再來一次無證穿越了。


    其實卡爾心中倒是有一個猜想,不過就是不太能夠肯定罷了。要不然他此時肯定第一時間不是在這裏胡亂分析,而是找人前來驗證了。


    他有些無奈地捂上了自己的臉,看著那床上雖然看不分明但是異常熟悉的痕跡,然後從那不時從被褥床單之上看見的些微扭動的軌跡,他所做出的初步判斷,這個被人用法術暗算結果丟人地跑迴自己床上躺出這種鹹魚姿勢的人,應該就是他自己。


    或者說,存在於七日之後未來的另一個時空的自己。雖然這麽說,真的很令人奇怪就是了,但是卡爾確實能夠確定這一點。


    熟知自己本性的他當然不會認錯自己躺在床上的姿勢和習慣,雖然這麽說確實有點奇怪,但是結合他所擁有的金手指,卡爾覺得自己得出這個結論,其實一點兒也不奇怪。


    充能七日的懷表所能夠操縱的時光是在使用時前後七日的範圍之內,而過去的記憶一直在他腦中,所以如果這個人是自己,那麽他一定是來自未來。


    而這一身哪怕站在一旁也能感覺到的霜寒氣息,卡爾覺得,和那個即將到卡蘭巡查的凜冬使徒脫不了關係。


    畢竟這一看就能夠明白並非是一般的法術,雖然作為神職人員,卡爾可以確定這個世界的神明並沒有流傳出什麽需要花費信仰使用的神術之類的bug技能。


    但是神明所寵愛著的代行者,擁有一些超越凡人的特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自己絕非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雖然深知自己懶癌纏身無藥可救,可是麵對生死,卡爾不相信已經察覺危險的自己不會利用懷表給自己傳遞消息。


    盡管早已經驗證過了存在於同一條時間線的兩個自己是絕然不能互相觀察到的,但是彼此對於這條時間線上所做出的影響,卻是切實存在的痕跡。


    隻要能夠把握住這一點,即便什麽也不能做,也能夠將給彼此之間傳遞那些彌足珍貴的消息。


    “凜冬使徒麽?感到榮幸吧,我大概是不會忘記你了!”依舊沒眼看自己並不存在於自己眼中的丟人模樣,卡爾的平整細碎的牙齒開始緊密摩擦,咯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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