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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元寶得了方先生從三家祠堂“借”來的葫蘆,正待摸索著一探究竟,但葫蘆除了顏色外,皆與普通的葫蘆別無二致,龍場鎮的醫館裝藥的葫蘆,倒是與王元寶手中的有幾分相似。


    看似極為輕巧的葫蘆,入手卻很重,就高興像裝滿了一葫蘆酒似的,但卻打不開葫蘆蓋子。


    “王元寶,你那個葫蘆買給我怎麽樣?我出五十兩銀子!”趴在牆頭上說話的輕佻少年名叫張隋,是稗草巷中少年,與他母親相依為命,至於他的父親,聽劍器司署的閑漢說,科舉落第投河的就有張隋的父親。


    王元寶頭也不抬道:“不賣,就是你把你家的宅子給我,我也不賣。”


    還沒王元寶身量高的張隋從牆頭上跳下氣急道:“好你個王元寶,我家那碗飯白給你吃了!”


    挨餓的滋味是最讓人難以忘記的,世間說唯有情義難忘記,儒家亞聖也曾經說過,“舍生取義也”,但他卻從未考慮過,升鬥小民連溫飽尚且不能,又何談情義二字,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毛病,天下熙熙皆有。


    一飯之恩,在饑寒交迫時,尤為珍貴。


    王元寶自然不會忘記,但張隋這明顯是小孩子脾氣,過過嘴癮,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若是張隋真的想要,給他拿去又有什麽關係。


    “這是方先生給我的,如果你想要,我再給你找就是。”


    見王元寶認真,張隋忙說道:“別,方先生給你的,我就是開個玩笑,對了,莫名江裏的魚都趁著水暖浮在水上了,要不明天你跟我去釣魚?”


    上巳節劍器司署停工兩天,而方先生給的葫蘆又看不出什麽奇怪,王元寶想了一下左右也無事,倒不如去釣魚:“那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那你可別忘了,我娘親快迴來了,我先走了!”


    張隋邊說邊踩著摞在牆頭邊上的木柴翻過牆去,他娘親有一雙巧手,每日裏給商家縫補些衣物維持生計,那一飯之恩,其實是張隋娘親那個刀子嘴豆腐心婦人的善心,這些,王元寶不會忘。


    日出日暮,正是練拳的好時候。


    王元寶把葫蘆隨手放在桌上,《憾鼎拳》的水磨功夫就是如此,日出日暮,走樁練拳百遍,即使不見長進,也不會退步,如同讀書,讀書百遍雖不能徹底吃透文章真意,但每讀一遍,總會有新的感悟。


    其實窮文富武的涇渭分明就在於此,讀書是吃透道理,自然能過了科舉,登天子之堂,就是過不了科舉,也能做得一方州縣官員的幕僚,最出名的,也有許多,隻讀過半部至聖先師論述的趙普安,竟也做得了一國宰輔,就連繼承之君也是由他推上權力的巔峰,學文的好處就在於此;而練武卻不同,掩飾藥食雙補,加之煉氣門道,哪個不用花錢,況且煉氣練拳都需要名師指點,這錢花得確實如流水,不花錢卻能登臨武道八境的,隻憑借武運昌隆的,卻是沒有。


    吃補養氣必不可少,雖然竅穴武運凝聚,但若是按著王元寶這樣一門心思苦練,終究隻是個花架子。


    王元寶並不知道練武修行中的門道,他想得更為簡單,練拳萬遍,即使隻會一式,但隻要慢慢吃透,總會有一番成就,就像是戲文本子上說的,仗劍走天涯的大俠,哪個是一開始就有絕世手段,不都是跌落穀底,遇見屬於自己的機緣,也沒有名師指點,無師自通,終究成了一代豪俠?


    聖賢所言“持之以恆”大抵如此。


    稷下學宮禮聖的入室弟子,掛著七十二賢上名。器的孫端,悟性愚鈍,寒窗苦讀幾十載,終日捧著至聖先師的文章研讀,死讀書讀死書,就是如此,日夜誦讀,年月不懈,竟也讀出了他自己的道理,成就了一方書院的山長,秉持一國文脈香火。


    沒有人天生聰慧,落在茵席和落在塵埃裏的花是一般無二的,隻不過是起點的高低不同,並無貴賤之分,但隻要勤奮,即使達不到茵席之上的高度,隻要努力過,所有人都一般無二。高下之分,不過是自卑而已。


    這便是老和尚顧兩禪一直以來,對王元寶說過最多的道理。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停步收拳,王元寶推開門卻沒有看見人,隻有一袋米,不用想,王元寶仿佛聽到了陳越那憨厚的笑聲,還有那雙眼眸中的純澈與熱忱,古道熱腸,都說人心鬼蜮,其實真善美就在身邊,與眼前。


    米袋上插著初發鵝黃嫩芽的柳枝。


    王元寶收獲的不僅僅是米和柳枝,那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情感,還有一個溫暖的春天,恰似江南的煙花三月的溫潤。


    …………


    森羅天下的春天,來得早晚不同,清明洲在五月吟春花花開才是春,南瞻洲是煙柳滿皇都時才是春,而皎皎洲的春則是上巳節後,天邊也有春,無盡之鄉就是天邊,森羅天下上五境的人物,經曆過三災利害之後,大抵都是要去無盡之鄉,不為別的,那蒼茫雲海中的無盡之鄉中,所存的,不隻是天之盡頭,還有無盡的機緣。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


    老秀才走在雲海之中,不由得吟唱起那位風流人物,同時也是古蜀國出來的大劍仙的詩來,當時的老秀才還是個小孩子,那時的森羅天下的文運,可不是由著稷下學宮一家獨占,詩運即文運,天下文運,青蓮劍仙獨占八鬥!


    這無盡之鄉也是青蓮劍仙發現的。


    隻不過,歲月不饒人,光陰荏苒,當年的開天門的風流人物,有幾個還在?四歲寫鳳凰的儒家詩聖,看透了人間世的悲歡冷暖,攜著老妻兒女,走出了這座森羅天下,而青蓮劍仙則不堪前塵,望月懷遠,禦劍遠遊,那古蜀國的夔門從青蓮劍仙禦劍遠遊之後,就再沒開啟過。


    “唉,數風流人物,還看往矣。”老秀才從來就不認為當今天下的那些個自詡風流的上五境,他們是真風流嗎?屁話!


    心中有牽掛,卻又不為牽掛所累,但又不像婆娑洲那群禿驢似的,做什麽無欲無求的金剛羅漢,時時牽掛,時時逍遙,這便是真風流。


    天邊見春未晚,煙柳,花橋,流水莫不靜好。


    隻是直上雲霄的山峰之間,卻突兀地被人斬了一劍,似門非門,卻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文人氣,邊角圓潤,絲毫不見劍器的斬出的崢嶸,但圓潤之中又時時透出駭人的劍氣。


    “臭小子,倒是還挺會擺弄些景致,這無盡之鄉百多年前,可不是這樣,也是,那時候還有真龍呢,如今沒了真龍,這無盡之鄉倒也沒了意思。”


    老秀才看著在雲海中若隱若現的景致,倒是來了興趣,自從跟四聖三賢論道之後,他便再沒有寫過文章,不是寫不出,而是沒有空閑,論道,論的是本身大道,被人否定了根本,任誰也不會有閑工夫去寫些什麽勞子的文章。


    一代不如一代真是不假,遙想至聖先師,根本大道被人否定,諸子百家的聖人都能有立足之地,唯獨沒有至聖先師的座位,可那時,學宮中編纂出的文章論著卻隻多不少。


    “唉,一代不如一代。縱是春在與誰同?”


    老秀才不由得感歎,隻是感歎歸感歎,但是正事不能忘,堵稷下學宮的大門,還有龍場鎮護道,自然不能都由他來,堵大門這等不要麵皮的事,自然要自己來,而為“變數”護道這等輕易差事,當然是便宜自己的二徒弟。


    轉瞬之間,老秀才穿越雲海之間的虛境,來到了山峰之間的一塊空地之上,斧鑿刀削般的山峰平台上,種著暗香浮動的梅花,春來時,最早知曉的,不是春時花木,而是在寒風凜冽中傲然屹立的梅花。


    梅花樹下,盤膝而坐著一個冷然男子。


    劍橫膝前,劍氣如龍。


    老秀才無視盤旋在冷然男子周身的劍氣,揮起手,在冷然男子頭上狠狠來了一記爆栗。


    霎時,劍氣轟然炸開,漫天雲霧被撕裂成飛絮,而十裏梅花也散入雲海,暗香浮動,梅花紅,雲海白,星星點點。


    老秀才揮手拂去肩頭的梅花,隻見原先坐在樹下的冷然男子,變作了一枝獨秀的蠟黃梅花,暗香浮動,比之紅梅更甚。


    “好小子,折花寄予嶺頭人,哈哈哈哈哈!”


    蒼茫雲海之際,笑聲迴蕩。


    星星點點,卻總也掃不掉的血色梅花,在雲海中的虛境裏,漫天飛舞。


    “還是喜歡梅花,忘不掉嗎?也是,情竇初開的雛兒,最青澀的情愫和喜歡,果然是最難忘記的,別以為找借口就能躲掉!”老秀才把臘梅插在鬢角,慢慢走出雲海,無盡之鄉在他身後。


    “啊嚏!”


    已經禦劍遠出千裏之外的冷然男子,不由得背後一冷,被誰惦記也不能被他師尊老秀才惦記,別說無盡之鄉,就是跑去另一方天地,也躲不了。


    龍場鎮的學堂中,已經書聲琅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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