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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蒙蒙亮,素素打著哈欠拽著張九齡的衣袖跟在後頭腳步踉蹌,江漓漓背著木刀走在最前方。


    張九齡趁著素素打哈欠的空子偷偷抿了一口酒,頓時覺得心情愉悅,就連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這會兒素素終於清醒了過來,埋怨道:”怎麽這麽著急就上路?為什麽不在客棧多睡一會兒?“


    張九齡道:“咱們又沒掏銀子,多住和少住沒多大差別。”


    “哦。”素素應了一聲,又問:“那春雨姐姐她們呢?我起床的時候可沒見到她們?”


    “你以為都是你這種懶人?別人天還沒有亮就上路了!“江漓漓譏笑道。


    隻是素素這會兒還是有些迷糊,隻是反駁了一聲別插嘴之後就沒有了下文。


    張九齡摸了摸胡須,沉吟了片刻,”那些人有些意思。“


    江漓漓往後瞥了一眼,“怎麽,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說解字,這會兒你又解出什麽勞什子出來了?”


    “這你還別說,我還真是看出了不少的門道!”張九齡滿臉得意,“都說下等算命人算手相,上等算命人算國運!可我看呐,這天下大勢非人力可阻擋,隻要是稍微有一些個尋風望氣本事的人都能看得清楚,無非就是細節差異罷了!而這世上最難算的就是人心!”


    江漓漓又問:“那你算出什麽勞什子出來了?”


    嘿嘿一笑,張九齡道:“你且聽聽看有沒有道理,那譚虎,咋一看是一個彪形大漢,可實際上。。。”


    話還沒有說完江漓漓便道:“實際上還是一個彪形大漢是不是?”


    素素噗嗤一笑,轉念又覺得自己這聲笑是不是算是應和江漓漓了?連忙繃緊了臉,走路也正經了一些。


    張九齡也沒惱,隻是說你且聽。又偷偷摸摸抿了一口酒,張九齡道:“譚虎咋一看是一個彪形大漢,鐵定心思也粗狂得很!其實這人粗中有細,心思活絡。從那穆春雨對著譚虎的交談中顯然看得出譚虎可不是一個護衛頭頭這麽簡單的,不說是穆家的支係,也算得上是穆家的心腹之人。可既然為心腹,旁人必定有些漂浮。可這人對那穆春雨如此恭敬,顯然是曉得上下尊卑的道理,不逾矩,則更穆家的信任。這便是我說此人心思活絡的原因了。“


    話說完,素素就呸了一聲,“昨兒個還是那人給你說情才能讓你有地兒住呢!你轉頭給人說壞話好麽?”


    張九齡笑了笑,“我有沒說心思活泛不好,各有利弊。”


    江漓漓這會兒倒是有些上心,“還看出一些什麽麽?”


    張九齡一挑眉,“識貨!”,準備又從寬大的袖子裏邊掏出酒袋微微抿一口的時候,卻被素素狠狠瞪了一眼,連忙訕訕笑,又道:”再說這穆春雨,雖然看上去文雅良善,其實不然,也算得上是一個稍有女子狠毒之心的人物。“


    “有麽?我怎麽覺得穆姐姐蠻不錯的?”素素抬起頭疑惑地問道。


    “你個就隻會被人的表麵功夫糊弄住,誒誒,別掐啊!我給你說說看好吧。這穆春雨原本就隻是負責給家裏頭運送貨物的,可還是要叫上兩個文人,再叫上兩個年輕公子,美名曰遊學,實則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生怕別人看出她就隻是是一個女承父業的善賈之流麽?從這就能看出這女子有些心機,嗯,倒也不說是心機吧,說成是心計好一些。”


    微微措辭,張九齡轉頭問素素,“你聽得懂這兩個詞兒的區別麽?”


    素素滿臉迷惑。


    “就叫你多讀一些書,你非不聽!隻怕是連“心機”與“心計”兩個詞兒怎麽寫的都分不大清楚吧!“


    素素有些惱,使勁扯了一把張九齡的袖子,“怎麽滴!你敢不要我?”


    “要要要!”張九齡無奈,突然瞥見江漓漓迴頭正欲張嘴,生怕江漓漓嘴裏邊又會蹦出什麽不大好聽的詞兒來,就連忙接著前麵說下去,“既然這人是有些心計的,也不算是單純的小姑娘,肯定是分得清陳文豪這個文弱書生是對她有愛慕之情的。”


    話沒說完,素素又問:“那書生喜歡穆姐姐麽?”


    “這是自然,你現在不懂也是正常的。”張九齡道:“可既然她是曉得陳文豪對她愛慕,可偏偏卻叫自家的丫鬟讓陳文豪轉告唐奉賢那個公子哥自己有約於他,說是不顯唐突。可你讓另一個人轉告不是更加顯得唐突麽?這就看出這女子顯然是喜歡別人為了自己吃醋的那種女兒心態。”


    “還有呢?”江漓漓問。


    “先不說陳文豪這個書生,就從那兩個老文人說起。一看這兩個老文人就隻覺得這兩人性子相近,可實則一人虛浮,一人實在,倒也沒什麽好說的,無非就是兩個在文壇裏邊出不了頭的老人,一個已經死心,一個還想掙紮罷了。”張九齡似乎是不想在那兩個老文人的話題上多談,便轉移了話頭。


    “再說那富家公子唐奉賢吧,咋見隻覺得這人才高八鬥,又為人謙彬,實乃是君子模樣。可雖然這人言談之中古句佳詞信手捏來,卻都隻是書上之言,終究沒能說出自己的見解,我便斷定這人是一個迂腐之人。再說這人迂腐,不成一幟,可身為富家公子卻對鄙陋村人言笑晏晏,便可看出這人無非就是自小聽從家人的教導,沒有養出目空無人的習性。不曉得你們有沒有看到這人與我說話之時雙手始終放在腰間,看似有禮,實則是拉著自己的長衫,不叫長衫下擺觸到地上的泥土。便能看出這公子哥實際上是對這村人鄙夷得很,隻是能教導出這表麵功夫,也算是不錯了。“


    素素迷迷糊糊有些聽不懂,便沒說話。江漓漓卻道:“那算什麽,就你長這樣,人家跟你說話能有一副笑臉就不錯了。你還在這兒挑三揀四?”


    張九齡淡然,“就隻剩下一個書生陳文豪了是吧!都說習武多磨難,煉氣多孤寡,王侯多非命,而讀書人多是苦命人!這話果真是沒說錯。如果不出我所料,這陳文豪如果不是意外致死的話,恐怕最後也是孤老至死!”


    “你還真以為你是金口玉言,你說人家要死人家就要死?你說我要死看看,看我能不能死?”


    張九齡笑道:“這可得因人而異,若是攤上你這個賤皮子,什麽都做不得數!”


    江漓漓停下腳步,“你這老不死的玩意兒說誰賤皮子呢!”


    張九齡沒再惹她,擠了擠眼睛,抬頭看風景,似乎是想起了些什麽,突然流了一行濁淚。


    “呀,老張!下雨了麽?有水流到我身上了!“


    “下雨?下個屁?你是失心瘋了吧!”


    “沒沒沒,沒下雨,我鼻涕流出來了!“


    “啊?啊!老張,你真惡心!”


    ——————


    裴長風捧著白貓一個人坐在院子裏邊,就隻是賞著院落裏邊難見的春意,沒做聲。


    這隻白貓也懶散得很,微微蠕動著身子將自己擺的更舒服,喵了一聲之後就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麵前擺了一壺濃茶,微涼。


    細碎的腳步,從裴長風身後一條曲折的石子小路上走來一個女子,身著長裙,未施粉黛,卻媚意自生。


    裴長風微微皺眉,道一聲我不是說讓我一個人坐一會兒麽?


    那女子緩緩上前,伸手按在裴長風的太陽穴處,將身子微微靠在裴長風的肩膀上,“就算是公子說的那又怎麽樣?我可不信公子能對我生氣。”


    裴長風先是一愣,隨後將頭仰靠在這女子的豐盈處,便道:“柳媚兒,你別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我裴長風雖向來對女子憐愛得很,倒也不說真真下不了手。要曉得,我裴長風向來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守信人,你若真逼我說出那一個殺字,便有血濺三尺。“


    被稱作柳媚兒的長裙女子咯咯嬌笑,一縷青絲垂落在裴長風的臉上,也不說將它斂迴耳後,就說:“那公子您殺了我唄。”


    裴長風細細嗅著這一縷青絲,微微沉醉,“你叫我殺我就殺?我不要臉麵了麽?”


    柳媚兒抿嘴笑,手指微動,裴長風輕哼出聲,半響之後才籲出一口氣,“媚兒,你這拿捏按摩的手藝也愈加純情了,快說,是不是趁著小爺出去之時跟哪個短命男人偷偷練了手?”


    柳媚兒冷哼,“也不用公子管,反正公子出去向來都隻是帶著白蘭那個綠茶婊,從來都將我扔在這裴家院落裏邊守寡!“


    裴長風臉色微沉,轉過身來伸手捏住柳媚兒的雙腮,“守寡?你倒是用的一手好詞!”


    望著柳媚兒毫不服輸的眼神,裴長風眼神揶揄,“你說,將你剝光了身子丟進那難民窟裏邊能發生一些什麽好事兒?”


    聽聞這話柳媚兒終於流露出些許的畏懼,卻仍是咬著牙道:“裴長風!你不得好死!”


    冷哼一聲,裴長風將她推倒在地,“要死也得叫你給我陪葬!滾!”


    柳媚兒望著背對著她站著的裴長風,長袖裏邊透出一縷明光。半響,又看著爬上裴長風肩膀蹲著的那隻白貓,長袖裏邊的明光終於隱蔽,臉上的冷意換做了明媚的淺笑,施了一個萬福,怯生生地答了一聲諾。


    柳媚兒退下沒多久,就聽見一個儒雅的男音傳來,”裴公子,我能進來麽?“


    裴長風聽得出這是那書生魏青山的聲音,正準備拒絕之時不曉得想起了什麽,恩了一聲。


    魏青山身著青衫,緩步而來。


    兩人側對而坐。


    魏青山率先打開話口,“真沒想到裴公子竟然是這樣的人物,我可是嚇了一大跳。”稍稍觸碰了一下麵前擺放的茶壺之後自顧自地溫起茶來,“如今瑾兒正嚷嚷著叫你請她吃大餐呢!”


    裴長風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就叫她等著罷!我可真有這麽摳!”末了又饒有趣味地問道:“魏公子這會兒來我這所為何事?不會是曉得我的身份之後來攀高枝的吧!”


    魏青山愣了愣,“你怎麽曉得我就是來攀高枝的?”


    裴長風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就隻是捧在手裏。


    魏青山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微微飲了一口,“其實早在十多歲的少年時候就聽聞裴公子”你且乘風去,我不成仙“的言論,打小就欽佩得很!便想著什麽時候能有一個得道仙人問我成不成仙的時候也能說一句這樣的話,這句話我都想好了,”我做你的鳥仙!“,隻是可惜資質遠比我大哥愚鈍,就一直沒遇上這種機會。如今也算是看開了,隻是現在見到說這句話的本人,就難免心癢癢,想來拜見一番。”


    裴長風微微有了一絲笑意,便道:“沒想我還真是一個有名兒人物。”


    魏青山問道:“能否問問裴公子為何不成仙?”


    裴長風把玩著茶杯,反問道:“你曉得這世上最為瀟灑快活的人物是哪個麽?”


    魏青山曉得裴長風話裏有話,也不迴答,靜靜等待著下文。


    “讀書之人不瀟灑,總有枯燥無味的前路要探,習武之人不瀟灑,成天想著與天鬥,一副若是不將這天捅出一個窟窿就誓不罷休的模樣,難看得很!修仙之人不瀟灑,成天為著長生逍遙而賣力修行,可修得逍遙長生法的有人麽?最後一個個還不是死在修行的路上?修佛之人不瀟灑,想著普度眾生,可眾生哪裏需要他來渡?一個個不是心甘情願深陷苦海就是那命渡也渡不出來!”


    茶溫,裴長風一口飲盡,“這世上最為瀟灑的還是我懷裏這白貓,你瞅瞅它,整天一副懶散的樣子,在這個院子裏邊作威作福又哪個敢惹它?就在它活著的這方世界裏邊,有我給它撐著天,就沒人能讓它受半點不好!更不用說它還以為我隻是一個雜役,它才是主人哩!”


    似乎是哪裏不舒服,這隻白貓喵喵叫了起來,裴長風連連伸手安撫。


    魏青山低頭沉思,又問:“敢問公子何時才想出這番言論?”


    裴長風伸出一個手掌,“在我九歲那年我就想通了,因此那得道仙人問我成不成仙的時候我罵了他一聲滾!”


    魏青山長歎,“我差公子遠矣。”


    魏青山作揖離去。


    裴長風隻是應了一聲,隨後將腿搭在桌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哼著曲兒。


    半響從身後傳來一聲咳嗽,裴長風沒迴頭,就隻是說老爺子你來了?


    走來一個發須雜亂的佝僂老人,麵對著裴長風坐了下來,也不說裴長風的正對著自己的腳板心是不是看著糟心,摸了摸茶壺,自顧自溫起茶來。


    “你二哥廢了。”老人如此說。


    裴長風一聲冷哼,“我早就說過像他那樣賣命的將軍就沒有幾個長命的,我那混賬爹如此,我大伯二伯也是一樣!一個個不知死活!”


    老人笑了一聲,“將軍都不賣命,那士卒能賣命麽?”


    裴長風自顧自地撫摸這手裏的白貓,沒吭聲。


    老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舉起杯子放在嘴邊的時候愣了愣,問道:“你要麽?我給你倒一杯?”


    “我可受不起!”


    老人向來和善,麵對此言也不惱,輕輕抿了一口,皺眉道:“這茶太濃了,像我這種身子骨的老頭可不能喝!”


    “沒事兒,頂多早死兩年!”


    老人將茶杯放下哈哈笑,“那可不成,我還得給西楚撐上幾年呢!”


    老人發須灰白。


    裴長風沒做聲。


    老人喃喃道:”長風啊!我這幾個孫子之中頂喜歡的就是你,不為別的,就隻是因為你聰明,生得好看!“


    “像我奶奶是吧!你都說多少遍了!“


    “嗬嗬,老頭不都是這樣?你一個年輕人總得體諒幾分!”


    又微微吃了一口茶,老人臉上浮現出笑意,”我還記得那年冬天,那時候你才三歲,下的好大的雪,差不多得有我膝蓋高。那天你拎著兩隻不曉得從哪裏弄來的野雞,走著走著就一腳踏出了門外,一頭栽進了雪裏邊不見了蹤跡。那時候旁人都嚇得要死,連忙指使下人尋找,差點將院子裏邊的雪都刨遍了都沒找見你!那些人可是急的哭啊!哈哈,可哪曾曉得你在沒過頭雪裏邊順著石板路走一直走到我的房間來了,咱爺倆一麵看著他們刨雪一麵吃燒雞呢!“


    老人又得意地說:“你還記得你五歲那年不?你站在樓上撒尿,正好來了一個院士,一泡尿直接撒在他頭上,可把那院士惱的!”


    正準備又說兩句什麽來的,裴長風不耐煩地擺擺手,“成了成了,你都說過多少遍了!”


    老人訕訕笑了兩聲,一口將茶杯裏邊的茶吃完,“我原本就想著,就讓你的哥哥姐姐來扛起這麵大旗,任由你在這麵大旗下作威作福,哪個敢趁我死後對你稍微有一些不好,我就敢托夢嚇死他!可沒想到啊,長風,我還能多活幾年。”


    裴長風咬緊腮幫,麵色陰沉。


    老人踉蹌著步子離去。


    裴山一生膝下三子六孫。


    兩個兒子死在了戰場上,一個兒子被人毒死。


    長孫跟他爹一樣馬革裹屍而還,二孫子在戰場上遇上了背水戰,勝,丟了雙腿。三孫女兒嫁入王府被人誣陷與人通奸,不堪受辱自縊而死。四孫子讀書,仕途春風明朗之時與大隋一起反國案勾連,被捕入獄,念在裴家的軍功上,免死,如今仍在牢獄之中。五孫子天生神力,十八歲那年在外遊曆之時被三個五山的武人與三個九境的修士圍殺致死。


    如今整個西楚,姓裴的人除了裴山這個古稀老人之外就隻剩下了裴長風。


    老人走後裴長風一個人在院子裏邊坐了大致一刻鍾的時間。


    院子裏邊春風起了,寒意有些濃。


    人走。


    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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