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將煮好的茶水為明皇與姚道衍各自倒滿一杯,隨後就離開這裏,將自己的身體移動到後邊,這樣一來,既可以保護陛下的安全,又可以不聽到陛下與姚先生的談話。


    這都高力士這麽多年來的習慣,也是作為奴才應該遵守的“規矩”。


    舉起茶杯,明皇輕輕撫摸著茶杯的杯口,“先生,來自梁王封地的折子被我壓在了禦書房。”


    姚道衍來到火爐旁,為火爐添了幾塊木炭,“陛下這是做什麽?”


    一杯茶水下肚,明皇將茶杯放到桌子上,高力士再度為陛下倒滿茶水,“等到壽誕過後再拿出來吧,朕想歇歇。”


    姚道衍坐在明皇的對麵,神色不見任何變化,“是貴妃娘娘提議的吧。”


    明皇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又喝了一杯茶水掩飾一番,“先生這話說的有失水準,朕就不能自己想歇歇嗎?”


    姚道衍搖搖頭,指著外麵說道:“當日魏老國公就撞死在這座大殿外的柱子上,陛下要是還能夠心如止水,那麽陛下就是一個合格的君主了,老臣也就快去見先皇了。”


    提到魏老國公,明皇就有些傷感,也有些懷念,畢竟當年要是沒有魏老國公在自己與幾個兄弟爭鬥最厲害的時候,穩住了朝中局勢,那麽大明朝會變成什麽樣子,明皇不敢想象。


    那是一個慈祥又和藹的老人,一輩子與自己的爺爺都是君臣,與父親是那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就這麽間接被自己逼死了。


    一個世襲罔替而已,多年來徐家與李家的交情還換不來?


    都怪當時自己在玉娘那裏多喝了幾杯,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啊。


    “那先生說說怎麽辦。”


    姚道衍有些無奈,歎了一口氣,“既然陛下對老國公的死訊選擇隱瞞,那麽就繼續隱瞞下去吧,壽誕之後,這件事可以用來為陛下選擇皇儲。”


    明皇一聽到自己最近很頭疼的辦法有了解決的辦法,急忙坐直身體,對著姚道衍


    問道:“先生,此言當真?”


    姚道衍看了一眼明皇,現在的陛下與先皇托付給自己的那個陛下有什麽兩樣,除了會一點謀算,會一點帝王心術,一切都與當年無異。


    “陛下既然選擇對戒塵出手,就等於告訴了天下,陛下要除佛的決心。”


    明皇有些不好意思,因為自己的這位先生就是出身佛家,更何況自己腳下的這座雞鳴寺就是為了先生修建的,但是現在自己想要滅佛,有點沒臉見先生。


    姚道衍燦然一笑,“陛下


    不必如此,雖然滅佛一事是陛下勢在必行的,那麽老臣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先生,我。。。”


    明皇剛想要出聲解釋,就被姚道衍出聲打斷,“陛下,如果你連這點取舍都猶豫不決,那麽老臣可就無顏去地下麵見先皇了。”


    明皇坐在那裏,聲音如泣如訴,“先生,可是那樣朕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姚道衍輕輕對著明皇施了一個禮,“陛下,孤家寡人不是白叫的,當年先皇也經曆過這些。”


    “老臣活的夠久了,早就應該死去,隻是生平有一件憾事,留在心裏多時。”


    明皇急切問道:“先生,是何事?”


    姚道衍神色追憶,坐在那裏,迴憶良久,“當年洛陽之中,老臣輔佐先皇,但是當年太子麾下有一謀臣,智慧超群,詭計百出,即便是老臣也隻能勉強應對,沒能勝過他一手。”


    明皇恍然大悟,對著姚道衍說道:“先生,莫非是。。。”


    “不錯就是那個化名趙鐸的龐涓,此人是從鬼穀,那是鬼穀首徒,精通百家經文。”


    “想來那人應該早已死去,應該是尋不到了,如果陛下有一天找到了鬼穀的傳人,那麽陛下就一定要留他在身邊,鬼穀的傳人都是謀士的不二人選,屆時可謂陛下選定的皇儲就可以安心坐穩江山,百年之內,風調雨順。”


    明皇起身,對著姚道衍彎腰行禮,跪倒在後麵的高力士慌忙起身,雙手放在兩側。


    “多謝先生指點。”


    姚道衍起身,雙手負在身後,一步走入風雪之中,去往藏經閣,今日的課業尚未完成,萬萬不能耽誤。


    長安城,一處沒有名字的小巷。


    丁一修與周立元身前的兩壺酒早就空蕩蕩,桌子上的燒雞不見了蹤跡,但是看著門口的雞骨頭,應該可以猜出大致的去向。


    “怎麽偏偏選在今日迴來了?”


    外麵的大雪從早晨就開始飄落人間,周立元應該是從徐州算好了日子迴來的,不過萬萬沒想到今日的大雪。


    周立元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今日是師父的忌日。”


    一旁優哉遊哉晃動搖椅的丁一修聞言,停下了動作,將唐刀拄到地上,把自己的頭放在另一邊。


    原來自己多年前殺死師父就是在今日嗎。這場大雪來的好。


    “哦,你想為師父報仇?”


    周立元向著後麵躺去,望著後麵的靈位,眼裏的淚水流出,“做夢都想,但是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更不可能殺你


    。”


    丁一修看了一眼身邊的師弟周立元,難得識趣,“雖然你練刀的資質平平,但是智商夠用。”


    周立元抹去眼角的淚水,語氣有些不滿,“你才練刀不行,當年師父說我是百年難遇的練刀奇才。”


    丁一修眼神掃過屋子,在經過靈位的時候,微微停頓,“奇才,現在都三十多歲了,刀法練到第幾重了,第六,還是第七。”


    丁一修舉起長刀,指著外麵的大雪,“當年我與啟明比刀法的時候,僅僅練到第八重,就與他打平,要知道啟明當年可是與劍道尚未大成的李太白比拚過的人。”


    “那又如何?”


    丁一修都要被自己這個傻師弟氣樂了,明明打不過自己,但是嘴上卻不想認輸,想要沾點便宜。


    還未等丁一修說些什麽,風雪之中有一道聲音傳來,“說得好,有一點你師父的風範。”


    丁一修猛地起身,眯著眼,仔細看著風雪之中走來的黑影,周立元神色肅穆,握緊背後的長刀。


    “不知道是哪位前輩有如何雅興,偷聽我們師兄弟二人的談話。”


    “小子,不要用言語激我,老夫練武的時候,你小子還沒生出來呢。”


    說話間,一位身穿麻衣的白發老者走入房間之中,老人的身後,有一位身穿內侍衣服的人站在身後。


    “怎麽不信?”顧愷之看著周立元與丁一修有些疑惑的眼神,恥笑一聲,“老夫站在這裏讓你出一刀,隻要老夫退後一步,那麽老夫轉身就走,如何。”


    丁一修沉默片刻,一步走出,對著顧愷之抱拳道:“敢問前輩姓甚名誰?”


    顧愷之緩緩開口,一身氣勢直衝雲霄,“老夫顧愷之。”


    丁一修與周立元皆是一驚,呆滯不語。


    三十年前,李太白初出江湖,便掀起一股修行劍道的風潮,而如一座大山的刀法巨匠劉青對此十分不滿,所以江湖之上的刀劍紛爭就開始了。但是在江湖上刀劍之爭最為激烈的時候,有一個老人不用任何兵器,隻是憑借著一雙拳頭,孤身入北齊,單挑了北齊排名前十的所有高手,無一敗績,之後安全迴到大明,一時間整座天下都知道了這位老人,顧愷之。


    站在身後的吳用看著這裏的環境,真是差到了極致,要不是這位便宜師父帶著自己來到這裏,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進入這個鬼地方,即便是當年自己與王逸他們逃命的時候,也沒有比這個更差的環境了。


    丁一修對著顧愷之問道:“不知道前輩來此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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