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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文媚頭靠在程乾的胸膛上,也不說話,雙眼卻有意無意地往屏風後麵瞟了一眼。


    程鄴苦練了多日,也算有所成就,程乾的唿吸聲平緩了些,他便從屏風後的小窗躍了出去,躲過巡邏的侍衛,一個閃身跳了出去。


    “誰!”程乾睡得淺,聽到了聲音。


    正緊張間,小窗外響起了陳吏的聲音:“啟稟皇上,是奴才,奴才正要去為娘娘折一些新春的玉蘭花,叨擾了皇上和娘娘,奴才該死!”


    “可是明陽宮的陳吏?”程乾說道。明陽宮的總管太監陳吏,他是知道的。


    “是。”陳吏迴答。


    “折玉蘭的事情,交給下麵的人就可以了,你一個總管太監,去做這些做什麽?”程乾並未起身,倚在榻上問道。他聲音不大,卻落在窗外的人的耳朵裏。


    “迴皇上,下麵的人做得再好,卻抵不上奴才的一片心意,正好奴才午間沒什麽差事,所以便親自去了。”


    “你有心了。”程乾說道:“去吧。”


    “是。”陳吏答道。他衝程鄴躬了躬身,又使了個眼色,程鄴才離開了。


    聽了這番話,蘇文媚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她也基本肯定,陳吏就是程鄴的人。程鄴出了明陽宮,盡力地躲過巡邏的侍衛。他有武功在身,又穿著宮中侍衛的服裝,出宮門也不是什麽難事。


    然而,他的內心,自從今日見到了蘇文媚之後,久久不能平靜。在他眼裏,她的心,應該是屬於他的啊。


    因為著蘇文媚的關係,程鄴想早日迴到皇都,於是在西夏戰事上十分認真,他曾三日不眠不休,研究邊界地形,與李賢商量對策,從而生生扭轉了戰局,讓西夏國主動前來議和。


    程鄴也在這場戰事中,展示了用兵的絕妙天賦。他為人野性而豪爽,與軍中之人一向交好,軍中之人無不聽令與他。甚至主帥李賢,比起程鄴在軍中的威望來,也要遜色幾分。


    如今西夏戰事平定,皇上卻遲遲沒有下詔書讓他與李賢迴京。若是皇上有意將他隔絕在京都之外,那麽他畢生留在西夏也是極有可能的。


    怎麽才能再次迴京呢?程鄴的心裏盤算著。


    要不!程鄴腦子裏一個大膽的想法醞釀而成,他的背上也止不住冒了冷汗!要不將李賢手中的兵權奪過,攻打西夏,再折迴西陵,......反?!


    當初,不就是太後將母妃出宮修行的聖旨藏起來,才讓後宮中人有機可乘,以一碗毒湯藥要了母妃的性命嗎?說不定,當年那碗毒湯藥,便是太後的手筆。


    程鄴這樣想著,已經躲過宮裏重重的守衛出了宮。他目光堅毅,上了馬,便絕塵而去。


    他見過蘇文媚失寵的樣子,她與忠武侯家並非至親,加上忠武侯家逐漸沒落,能在前朝給她的支持並不多。


    程鄴想著:那段時間,程乾除了在乾正殿批折子,便總是在芳宜宮內,或許早將蘇文媚拋諸腦後了。


    皇兄便是這樣一個多情且無情的人,蘇文媚,你最難熬的時候,是我一直守在你身邊,想著法兒哄你出來,逗你開心的!你為何還要原諒他,迴到他的身邊去?!


    蘇文媚!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重新迴到我身邊!母妃的仇,便讓她的兒子來替她還好了!


    這樣想著,程乾狠狠揮了手中的馬鞭——他要奪權,將西夏侵吞,以振軍心。然後,直攻西陵。


    西夏邊界。


    戰火平息已經多日,夜晚炎熱,西夏邊界的眾將士袒胸露乳,在軍帳中酣睡。軍帳中,彌漫著男子汗液散發出來的氣息。


    “嗚——”軍中的緊急號角被吹響,士兵們紛紛被驚醒,穿上衣服,朝外望去。


    是西陵朝的七皇子程鄴!他立在馬上,身穿鎧甲,手執長劍,一臉的凜然。隻是,他身邊,已經沒了李賢的身影。


    “殺——”程鄴高唿一聲,眾將士舉起長劍來,朝著西夏的軍營衝了過去,喊聲震天。


    “陛下!皇後娘娘!”天亮時分,西夏王朝的皇後寢殿,近侍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帝後正在更衣,乜了他一眼:“何事如此驚慌?”


    “西陵的七王爺......帶兵......打進來了!”近侍跪在地上,說著,汗珠子大顆大顆落下。


    門外的喊殺聲越來越清晰了,西夏皇室,各宮奔走相告,不少的侍者侍女拿了宮中的東西,想方設法逃出宮去。西夏,即將覆滅了。


    金兀齊與金兀彥也得知了西陵朝突然攻打的消息。如今西夏國已息戰,西陵攻打得太突然。他們來勢迅猛,勢如破竹,已經兵臨城下。


    兄妹二人是帝後的嫡出子女,此刻毅然穿上戰甲,站在西夏皇都的門口,迎戰。


    “皇妹!這次,皇兄便與你並肩作戰,一同保護父皇和母後!”兄妹二人對視著,了然一笑。


    也許,今日便命喪於此了,可是,這有什麽關係呢?最後,最親的人陪在自己身邊,這就夠了。他與皇妹,一直都是父皇母後最大的驕傲啊!


    程鄴率領的鐵騎攻無不克,此刻踏著整齊有力的步伐,漸漸出現在兄妹二人的視線範圍內。兩人心中一定,騎著烈馬衝了上去,他們身後為數不多的烈士,也跟著衝了上去。


    他們此生,從沒有見過這樣多的鮮血,和這樣......慘烈的畫麵。


    結局已定,卻還是......忍不住搏一搏啊。


    太陽漸漸升起,西夏國內,火光衝天,熱.....鋪天蓋地的熱浪襲來,映紅了程鄴和他手下將士們的臉。


    西夏國,再沒有明天了。


    程鄴想起剛剛,那個身披戰甲的女子,倒在他的身前。她問了一句話:“皇上......出爾反爾了嗎?”


    他不想迴答,對上她熱切期盼的目光,還是說道:“沒有,是本王......叛變了!”


    是了,他殺了李賢,奪了兵符,頂替了李賢的主帥位置,成了號令十萬大軍的大將軍!他不僅要攻下西夏,還要帶兵迴到西陵,奪了程乾的位置。


    金兀彥聽了他的迴答,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竟然笑了。她用了最後的力氣,慢慢爬到金兀齊的身邊,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皇兄,好在,我與你,最後都沒有走散。


    西陵皇城。


    “哼!”程乾看了西夏遞迴來的折子,不禁怒從心起。


    信是程鄴寫的,他聲稱如今形式利好,拿下西夏易如反掌,於是以一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為借口,枉顧兩國息戰的軍令,與李賢私自出兵踏平了西夏。


    當然,信是程鄴寫的,信上說李賢在兩國交戰中受了傷,並沒有說李賢已經被他暗殺的事情,也絲毫沒有提及請求迴京。


    “皇上。”小李子在一旁,顯得戰戰兢兢:“說起來,七王爺收複了西夏,對於西陵朝來說,確實不是什麽壞事。不過,若是放任七王爺留在邊關,倘若他日成了氣候,自立為王,那便不好了。”


    程乾又何嚐不知道。不過,這也是程鄴所考慮到的。他擅自踏平了西夏王朝,程乾作為一國之君,斷然不會讓他繼續留在關外。


    “罷了。”程乾說道:“朕寫封詔書,詔他迴京吧。”程乾說著,揮筆在詔書上寫字。


    “皇貴妃今日在哪兒?”他問道。


    “迴皇上,皇貴妃今日一早,便去了惠嬪那裏,這會兒,正在惠嬪的鍾秀宮下棋呢!”小李子說完,程乾便不自覺地笑了。


    “說起來,惠嬪進宮也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恪守本分,與皇貴妃相交甚好,是該將她的位分抬一抬了。”而且,蘇文媚也曾在他麵前提起過,錢惠恭順嫻淑,是該晉一晉位分。


    “小李子。”程乾說道:“你明日便領了旨,去內務府挑些好的東西,去鍾秀宮宣旨吧。”由嬪位晉升到妃位,是不必設宴的。其實妃位以上晉升,也不必,這一切全憑皇上的喜好罷了。


    程乾說著,手中的詔書已經寫完了,交到小李子手上:“送去邊關。”


    “是。”小李子答道。


    程乾從乾正殿出來,便慢慢走著,到了鍾秀宮門口,也不進去,看著院內依偎著說話的兩人,不禁出神地笑了。


    蘇文媚隻有在他和錢惠麵前,才是這樣的。從前麵對莊賢人和莫蘭嬙,莫不是清冷如蘭。


    他的雯貴妃,不管什麽姿態,始終都是那麽美好啊。想來,從前也是有過不少人追求過的吧。


    七王爺!程乾的腦子猛地打了一個激靈!當初,七王爺瞞著他,將蘇文媚拐出宮去,直到深夜才迴來。而且,在那夜的前夕,趙尋之也曾稟報過,他與蘇文媚一同出了正午門,遊玩了一下午。


    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情,當初對他有所猜忌,他才將他調去西夏的。


    如若七王爺對蘇文媚誌在必得,他會不會......


    他性子野慣了,是受不了皇宮中的各種束縛的,想來不會為權利動心;可是,他也許會對天子的女人動心。要知道,權利和女人,一樣都是男人的毒藥。


    程乾想到今日的密報,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也許,程鄴不顧皇命,拿下西夏,不是為了西陵朝,而是為了他自己,為了蘇文媚。那麽,這樣一來,自己便要早作部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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