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兄,你到底是不是在娘胎裏就開始修煉了?”


    “真龍兄,我家老爺子每日說八百遍要是我有你一半的毅力,現在起碼納純元了。”


    “是啊!我家老爺子也死活不認你這是天賦,非說你是刻苦修行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真龍兄啊,你知道我這十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嗎?我整日苦修殺伐之術和縱橫之術,稍有鬆懈便會被長輩們劈頭蓋臉的臭罵,說我與你相比簡直是愚不可及的豎子。”


    “你那算什麽,我與你一般主修殺伐之術和縱橫之術,如今十七歲便以邁入陸地神仙,卻依舊被長輩整日以‘笨鳥就該先飛’來訓斥,我容易嗎我!”


    .........


    少年們高亢激昂的聲音自然是傳到了遠處的貴胄豪閥耳中,滿座大佬皆是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含蓄笑容,場麵一度有些尷尬。


    而此時被少年們包圍的“真龍”,則是小臉通紅仿佛可以滴下血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眼看著局勢越來越惡劣,卻也無可奈何。


    他能怎麽辦,他說自己不是那位真龍有用嗎?沒錯他還真不是,因為那個真龍是贗品,他才是真的,不過這話如果說出來,恐怕與抱薪救火無異。


    而且最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苦修十五年,到底是苦修了些什麽。


    殺伐之術?推衍之術?還是治國之術、縱橫之術?仔細想來,自己會的還真不少,付出的艱辛也不少,不過就是沒有感覺到,自己對於修煉付出過什麽努力......


    若說每日一有閑暇時間就打坐修煉也算付出努力的話,風縉倒是付出了不少努力,畢竟從小到大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幹這些事情了。


    “唉,人生嘛,可不就是先苦後甜,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諸位,你們從小到大都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去超越,起碼不會失去方向呀,而且還有了前進的動力。


    唉,想我就不行了,我從小到大都像無頭蒼蠅一般,沒有目標,唯一的動力便是趕快破境來報答家中長輩的不棄之恩。”


    風縉的聲音迴蕩在宗池下首一眾少年的耳邊,頓時雜亂的抱怨聲也沒有了,無數訴苦之聲也沒有了,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諸位少年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風縉心中一喜,見效了!果然,隻要客觀的去陳述這件事實,他們總會想開的。


    看著身邊少年們各個沉默不言,麵紅脖子粗的樣子,風縉當即趁熱打鐵道:“諸位,其實我也有很多苦衷呀,從小我的師傅就告訴我,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哦不對,呸......


    從小我的師傅就告訴我,放眼五天大地想要找出一個天賦比我還差的修行者,還真找不到。


    於是我就日複一日的待在明王宮中苦修,說句實話,之所以不出去玩耍,是因為我有點自卑。


    我怕同齡人嫌棄我修為太低,我怕他們的長輩嫌棄我沒出息不讓他們的孩子和我玩。


    我怕自己本來天賦就這麽爛,再不努力努力這輩子都沒出息了,我還怕自己辜負家中長輩的期望,辜負他們的養育之恩和不棄之恩。


    畢竟我這麽愚笨,簡直可以稱為爛泥扶不上牆,他們不拋棄我已經是天大的好運氣了,還對我這麽好,我又怎能不努力修行呢......”


    “唉——”風縉長舒了一口氣,仿佛提到了心酸往事,整個人心情也變得有些低落下來。


    其實這真是他之前心中所想,隻不過如今物是人非了而已,他不再封閉自己的記憶隨波逐流逃避現實,也不再是那個怎麽扶都上不去牆的提純境小菜鳥。


    風縉的聲音不大,不過在座的那個不是修行之人,更何況他們幾乎可以說是整個岱洲最頂級的天花板強者了。


    隻要是想,別說風縉說話的聲音,就連他這邊一個蚊蟲飛過,一共拍打了多少次翅膀,這些大佬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頓時整個宗池一片死寂,靜的甚至能清晰地聽見遠處七彩雲霧中,那若有若無的琴瑟和鳴之聲。


    “風氏的育才手段,可真是令人無法望其項背呀......”岱洲大司農歎道。


    “鬼神莫測,鬼神莫測呀......”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呀,不愧是風氏,這等天人手段,吾輩受益終生呀!”


    “世人皆知真龍天賦絕世,但誰又能知道真龍在背後付出了多少心酸和努力呢,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一時間諸位貴胄豪閥們皆是麵露複雜之色,忍不住感慨萬千,看向夢老等風氏氏祖的眼神中充滿了欽佩。


    此時夢老哭笑不得,雖然欣慰風縉能有如此想法,但是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間說出來,味兒可就變了。


    若非是他早已練就了一身寵辱不驚、虛懷若穀的本領,此刻恐怕已經找個地縫鑽進去了,不過饒是他看破紅塵曆經滄桑,此時那張老臉也是不由得陣陣發紅。


    而夢老身邊的殷祖、允祖和婼祖三人臉上則更是精彩絕倫,他們做夢也沒想到萬裏迢迢從祖地趕到岱洲,就是來露這個臉來了。


    對於風縉的事情他們肯定是了解一二的,雖然一直在祖地之中,但是風氏的通訊手段何其先進,往返聯絡需要的時間並不多。


    不過他們皆是有著其它的事情負責,雖知曉大概,可這些細節上的東西他們又怎能知道,畢竟他們沒在清安城中日日看著真龍長大。


    不過顯然他們三個也被眾人理所當然的當成了“一丘之貉”,畢竟都是風氏的氏族,這些事情還能瞞著他們不成。


    與一眾貴胄豪閥們不同的是,他們的子嗣,也就是坐在風縉身邊的這群少年們此刻可沒有他們的長輩們淡定。


    在他們多數人眼中,風縉此言無疑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當了咳咳還要立牌坊,甚至他那苦澀的笑容落在眾人眼中,也變成了麵目可憎的嘲諷。


    就你還自卑?就你還怕被人嫌棄被人拋棄?什麽叫爛泥扶不上牆?什麽叫放眼五天大地天賦最差?


    你跟我倆鬧呢兄弟?


    若是眼神可以殺人,風縉早就被這一眾膏粱子弟殺死千百遍了,就連那些本來一臉桃花樣的女子們此刻看向他的眼神都變了。


    風縉看著這些麵目逐漸猙獰的膏粱子弟還有諸聖百家的天驕們,有些疑惑起來。


    不應該呀,他這般掏心掏肺的哭訴衷腸,本應讓他們感到共鳴才對,怎麽反而讓他們更加悲憤了?


    正當風縉苦思冥想之際,一道聲音響起了,“真龍兄,啥也不說了,我敬你!”


    風縉聞言一愣,看著眼前的一臉慷慨赴死模樣的洛雲澤,還有那仿佛黑夜中看到啟明星一般的少年們,小臉頓時黑了下來。


    丫的你不提酒我起碼還可以忽悠他們一個時辰!你倒是心思靈敏!


    風縉惡狠狠地看著洛雲澤,突然有些懷念起夢一天來,像這樣麵善心黑的“偽君子”就得讓夢一天那種“真小人”來收拾他!


    此時月峰中一臉慷慨激昂,對著眾人指指點點的夢一天突然打了個噴嚏,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天色,旋即搖了搖頭,繼續給底下這幫博學多才的文壇天驕上起了“人生課”......


    “真龍兄,你我兄弟可是過命的交情!如今我敬兄長,兄長豈有推脫的道理?”洛雲澤見風縉久久沒有端起酒碗,慷慨陳詞道。


    風縉聞言小臉又是一黑,沉聲道:“誰跟你過命的交情,你莫要亂說話。”


    洛雲澤聽完頓時一臉心痛的表情道:“真龍兄,你忘了嗎,昨日你的鋼槍離我的咽喉僅有一公分距離,若你再進一步,愚弟定然血濺當場,但是你沒有,如此還不算過命的交情嗎?”


    “噗——”風某本來一臉沉重的表情突然裂開來,沒忍住笑出了聲。


    風縉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洛雲澤,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話能從後者口中說出來,哪怕是剛才洛雲澤心思機敏的看出他在拖延時間,故意挑破他的節奏也隻是讓他認為其腹黑無比。


    但是沒成想這貨何止是腹黑?他簡直就是個悶騷典型!


    聯想到一路上洛雲澤表現,先是高冷強勢、沉默寡言,再到害羞曖昧,隨後直接變成了一個話癆,一路上不帶合嘴的,隨後天人橋處搖身一變,成了個腹黑男,再到如今舌燦蓮花、厚顏無恥!


    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看錯的風縉,心中無比懊悔自己怎麽就認識了這麽個悶騷貨色呢,當初就該對他置之不理,讓他在上山途中一個人自言自語。


    “雲澤,咱倆沒有啥仇恨吧,你為何要坑害與我。”風縉見這碗酒實在無法推辭了,有些無奈道。


    洛雲澤聞言表情似有一絲幽怨之色,頓時沒好氣道:“我洛雲澤到底有多麽不堪,讓你事到臨頭還強行誆騙與我,口口聲聲見到夢祖就知道你不是真龍了,然後呢?”


    額,竟然忘了這一出,風縉有些無奈的拍了拍頭,頓時有些尷尬起來,端起酒碗一飲而盡,陪笑道:“哎呀,原來是這事,我這不......我......唉,算了,我罰一杯此事作罷可好......”


    本想強行辯解一波的風縉突然發現這事還真就沒法解釋,板上釘釘的事情讓他怎麽去解釋,他要是早知道夢老會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暴露他真龍的身份他又豈能說出那樣的話。


    隻見洛雲澤沒有絲毫動容,陰陽怪氣道:“不可不可,豈敢罰真龍兄的酒,這樣不是顯得愚弟妄自尊大了嘛。”


    風縉聞言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得嘞,這主不撒嘴了!唉,夢爺爺害我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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