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日,秋高氣爽,太湖翡翠島風景如畫。


    張溥在島上搭起高台,舉辦重陽詩會,邀請本地名流歸家院的姐妹們前來唱曲助興。


    詩會現場,江南文人墨客們齊聚,氣氛熱烈非常。


    程風跟隨南京士子登上翡翠島,看著百餘士子齊聚,確實被張溥的號召力震撼到了。


    此時高台主座有一人,三十來歲,此人就是江南二張之一的張采。


    此人大名鼎鼎,可不一般,將是未來複社的主要骨幹,天啟七年的舉人,崇禎元年的進士。


    隻因任前迴鄉省親,正逢重陽佳節,好友張溥要辦重陽詩會,特意過來捧場。


    原本坐在高台喝茶的張采,正百無聊賴的聽著現場士子高談闊論,不安分的眼睛四處亂掃,總盯著歸家院的姐妹們不放。


    一不小心,眼角的餘光看見錦衣華服的南京國子監眾士子,簇擁著一位身著布衣的小孩走上高台,形象十分的紮眼。


    以前南京國子監學子中,最小的就是王夫之,因為成名早,大家都認識,現在出現了個更小些的小孩,好多人都沒見過。


    張采有些奇怪,這小孩是誰?竟然能讓南京士子如眾星捧月一般的簇擁而入。


    張采到吳江時,天色已晚,並未見過大少,不知此子為何人。


    今日見到南京士子如眾星捧月般的簇擁著個小孩,心中好奇,看看坐在不遠的小秀才歸莊,便問歸莊:“歸秀才,可知進來那小孩是誰?”


    十五歲的歸莊,少年成名,頗有才氣,十二歲中秀才,年紀雖小,卻在江南有了不小的名聲。


    他看了一眼入口處,見是昨日在張府見過的程風,笑道:“此子可是大名鼎鼎,張先生肯定聽過。”


    “噢,如此有名?歸秀才說來聽聽。”


    歸莊笑道:“先生肯定知道,大明新進一位大名鼎鼎的名人,大明遊玩使。”


    張采瞬間明白:“你是說此子便是袁尚書的關門弟子,禦賜大明遊玩使,程風程虛穀?”


    “正是此人。”


    程風此人,張采早些年聽過一耳朵,隻是自己忙著備考,沒有關心此人,並不太清楚此人的大明遊玩使是怎麽來的。


    自以為是小孩子靠著嘴甜,溜須拍馬換來的,心中有些不屑一顧,微微一笑:“此悻進小人也。”


    歸莊搖頭:“張先生此言差矣,聽聞此子的大明遊玩使,並非投機取巧所得,而是救了京城數萬百姓換來的。


    先帝爺本想重賞於他,但此子高潔,不要金銀財寶,隻要了這麽一個虛名。


    學生還聽說,袁尚書收他為關門弟子,也是因為他的一句話。”


    張采這幾年備考,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關於程風的名字,隻是在邸報上看過一眼。


    至於具體的內容,因為沒有興趣也就沒細看,對於程風的豐功偉績,確實是不了解。


    聽了歸莊的話,心裏好奇:“什麽話?說來聽聽。”


    歸莊說道:“學生聽陳子龍說過,登州府發生旱災,大量災民流離失所,此子便把文登縣所有的災民都招到家裏做了佃農養了起來,救了不少的百姓。


    文登縣令想要表彰此子的善舉,不想此子卻說了一句驚世之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也就因為這句話,袁尚書才收他做了關門弟子。”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沒想到此言竟然是他說的。”張采迴味著這句話,心裏若有所思。


    程風跟隨陳子龍,王夫之上了高台,又有幾人上前寒暄。


    陳子龍又給程風介紹了幾位好友,夏允彝,陳貞慧,吳昌時,陸世儀,顧果等。


    程風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見到大名鼎鼎的曆史名人,漢人最後的幾條脊梁之一夏完淳他爹,也是有幸。


    大少覺得這次吳江沒有白來,至少將來的複社名人,自己認識了一大半。


    大家按照提前安排的位置入坐,程風的位置還挺靠前,竟然挨著陳子龍同坐左手第四桌,同王夫之,歸莊相對。


    大少剛微笑同歸莊打了個招唿,便聽見張博高聲傳話:“徐媽媽,讓姑娘們上台獻藝,以助遊興。”


    歸家院的姐妹們身著華麗的服飾,手持樂器,魚貫而入,輕盈地走上高台,分別坐在各位才俊身邊。


    除了為各位才子斟茶倒水,順便還要準備為自己服侍的客人彈唱寫的曲詞。


    因為每個人身邊都安排的有唱曲的姑娘,大少自然也不例外,身邊被安排了一個姑娘。


    入鄉隨俗,大少自然也不能拒絕,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小姑娘,十來歲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清純可人。


    見大少在不停的打量她,竟然還有些害羞,還紅了臉。又怕被大少看到,隻把頭往下低了低,又把琵琶往上抱了抱,隻偷偷的斜眼偷看程風。


    因為詞會尚未開始,姑娘們各自展現了一下自己的才藝,吟唱起了悠揚的曲子。她們的歌聲婉轉悠揚,如泣如訴,讓人陶醉其中。


    張溥則在一旁與賓客們交流著詩詞,不時地舉杯暢飲,享受著這美好的時光。


    幾段曲調唱過,張溥站起身來,大聲說道:“今日重陽佳節,得各位才俊賞臉,在此登高聚會。


    今日既是重陽詩會,那詩詞自然也是不能少的,今日咱們就以重陽佳節遊翡翠島為題,各自作詩詞一首,好讓歸家院的姐妹吟唱助興,如何?


    眾人附和:“好,我等文人相會,自然是少不了詩詞,各位才子一展才華,才是正途。”


    張溥哈哈幾聲,笑道:“在下不才,作為東道,先給大家開個頭。”


    “好。”高台上一片叫好聲。


    張溥微微一笑,手拿折扇,清擊手掌走出,就說沉思的樣子來迴跺了幾步。


    “有啦,在下便以清平樂為曲,填上一首重陽遊太湖翡翠島


    《清平樂·重陽遊太湖翡翠島》


    重陽佳節,翡翠島上秋意濃。


    碧波蕩漾輕舟過,湖光山色如畫。


    登高遠望心醉,茱萸遍插思親。


    日暮歸舟唱晚,笑語灑滿湖麵。”


    一詞作罷,自有文案書寫於紙上,遞給張溥身邊,歸家院的姑娘吟唱。


    很快,歸家院那位姑娘,認真的看了幾遍新詞之後。手抱琵琶,便以清平樂為曲調,吟唱張溥的新詞。


    “好,好詞,張公子大才。”一曲唱罷,高台上是一片叫好聲。此時的張溥也才二十六歲,正是少年輕狂的時候,耳聞一片叫好聲,自然有些洋洋得意。


    等到張溥迴位坐下,張采也微笑起身,手搖紙扇,笑道:“既然乾度開了頭,本官自然不能落後,也賦詞一首以助雅興。”


    言罷,也同那張溥一樣,用折扇敲打著掌心來迴踱步,幾個來迴,猛的一拍折扇,抬頭笑道:“有啦,本官就以菩薩蠻為曲,作詞一首。


    《菩薩蠻·太湖翡翠島重陽遊》


    秋風輕拂太湖岸,翡翠島上菊花燦。


    登高望遠方,山川披霞光。


    茱萸手中執,思念心中寄。


    歲歲重陽日,歲歲有新意。”


    吟罷,自然如同張溥的詞一樣,自有文案,將詞寫於紙上,傳入歌妓手中。


    很快,張采身邊的姑娘,手握琵琶輕聲吟唱。


    一曲唱畢,自然是叫好聲,馬屁聲不斷。


    兩個主事的都開了頭,下麵自然要積極響應才是。


    這時坐在左手第一位的正是才子黃宗羲。黃宗羲早有腹稿,他可不像張溥,張采那樣會裝,明明早有腹稿,還要裝作現場作詩的樣子。


    見大家都把目光看一下自己,慢慢起身對著四周躬身一禮:“那小生就不客氣了,就以漁家傲為曲,作詞一首:


    《漁家傲·重陽遊太湖翡翠島》


    太湖之畔翡翠島,重陽時節風光好。


    楓葉如火舞秋韻,菊花笑,金桂飄香滿林道。


    輕舟蕩漾湖麵上,歡聲笑語隨風飄。


    夕陽西下不思歸,情未了,期待來年再相邀。”


    言罷又是躬身一禮:“小生不才,見笑見笑。”


    自然如同前兩位一樣,又是黃宗羲身邊的姑娘開始吟唱漁家傲曲調。


    仍然文人喜歡互輕,當然也喜歡互吹,一曲唱罷,自然也是一片叫好聲。


    坐在黃宗羲對麵的夏允彝看看輪到了自己,也不客氣,輕搖折扇說道:“那小生就以憶江南為曲,作詞一首:


    《憶江南·重陽遊太湖翡翠島》


    太湖美,最美是重陽。


    翡翠島上秋光好,楓葉如丹菊似金。能不憶江南?


    在下不才,各位見笑。”


    很快,輪到了小才子歸莊。歸莊起身來對著眾才俊深鞠一躬:“弟不才,學問上尚還粗淺,今日班門弄斧,鬥膽在哥哥們麵前獻醜。便以采桑子為曲,作詞一首,望各位哥哥指教。


    《采桑子·重陽遊太湖翡翠島》


    重陽佳節遊湖畔,翡翠之島。水色山光,金風送爽桂花香。


    登高遠望心舒暢,思緒飛揚。歲月滄桑,人生如夢又何妨。”


    “好,莊公子,不愧是江南才俊,果然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


    王夫之看看歸莊,有些羞澀的站起身來拱手一禮:“有諸位前輩在前,學生不敢造次。今得諸位前輩醍醐,也以清平樂為曲,得小詩一首,望各位前輩指教。


    《清平樂·重陽遊太湖翡翠島》


    重陽又至遊太湖,翡翠島上秋光醉。碧波粼粼映晚霞,金風送爽桂花香。


    登高遠望思無盡,茱萸遍插念親長。歸舟唱晚漁歌起,湖麵波光閃夕陽。”


    王夫之詞曲一出,換來一片叫好聲。


    看看大家的詞都做得熱火朝天的,等道王夫之的詞曲唱完,顧繼坤站起身來,拱手笑首:“在下時才心有所感,便以水調歌頭為曲,得詞一首,吟以大家共勉。


    《水調歌頭·重陽遊太湖翡翠島》


    重九登高望,浩渺太湖秋。水光瀲灩晴好,翡翠島如浮。綠樹成蔭環繞,芳草迷離滿徑,花氣襲輕裘。極目楚天闊,心與白雲悠。


    攜佳友,登畫舫,泛中流。酒酣耳熱,狂歌長嘯不知愁。日暮歸來沉醉,明月照人歸去,風露冷颼颼。迴首煙波裏,何處是吾州。


    在下不才,才疏學淺,還望大家海涵,莫要笑話。”


    等到顧繼坤身旁的歌姬唱完曲,陳子龍也站起身來,朝大家拱拱手:“剛才得忠清(顧炎武字)兄提醒,在下也以水調歌頭為曲,作詞一首。


    《水調歌頭·重陽遊太湖翡翠島》


    佳節又重九,攜友上高台。太湖波湧,翡翠島上菊花開。香氣襲人衣袖,山色迎眸如畫,風景任君裁。把酒臨風起,快意滿胸懷。


    憶往昔,思舊事,獨徘徊。人生如夢,繁華過眼化塵埃。且盡眼前歡樂,莫問明朝何似,世事總難猜。但願身長健,歲歲此遊來。”


    ……


    見好多公子都站起來作詩,反應非常的積極,坐在大少身邊的那個靦腆小姑娘抬起頭來,紅著臉好奇的打量著程風。


    程風在那裏聽著眾才子吟詩作對,也正無聊,看見身邊的那個小姐姐在看自己,臉上還紅撲撲的。


    大少看左右沒人關注自己,便小聲問:“姐姐叫啥名字?”


    那個抱琵琶的小姑娘,先是一驚,看看左右沒人關注,也小聲地迴答:“迴公子話,奴家姓楊,賤名楊愛。”


    “你叫楊愛?可是蘇州人?萬曆四十六年生辰?”


    “是的,奴家原籍蘇州,正是萬曆四十六年生辰,公子認識奴家?”


    程風心中感慨,緣分這個東西真的好神奇,就是出來遊個山玩個水,竟然能遇到這位奇女子。


    聽楊愛詢問,便笑道:“楊姐姐好,咱倆原來不認識,不過現在認識也不晚。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程風,字知秋,號虛穀,山東登州人氏,南京兵部尚書是我老師,禮部尚書是我師伯。”


    楊愛看著程風,現在更紅了,低著聲音說道:“奴家楊愛見過程公子。”


    說完就地頭埋進了琵琶的後麵,好半晌才鼓起勇氣小聲詢問:“大家都在踴躍作詩表現自己,程公子為何無動於衷,莫非不會作詩?


    按說公子可是袁尚書的弟子,應該很精通詩詞一道才對。”


    程風笑笑,調侃道:“本公子年紀尚小,也就學了個啟蒙,老師尚未教學詩詞學問,原本是不懂詩詞歌賦的。


    但今日見著楊姐姐你,我忽然感覺有點明白詩詞歌賦是咋迴事了。”


    “公子真會說笑話,逗奴家開心。”聽了程風的調侃,楊愛的臉更紅了。


    大少就是搞不明白,就說個話而已,那臉有什麽好紅的?


    看著臉紅得像蘋果一樣的小姐姐,大少感歎命運的抉擇,原本還想不起這個人來,今日竟然神奇的遇見了。


    遇見了那就是緣分,大少覺得既然是緣分,可能是老天爺的安排,在其尚未經曆那些人間傷心事之前,應該拉一把這位奇女子。


    看著身邊的陳子龍,大少你覺得自己應該順手也拯救一下這位多情,沒有勇氣與家族作對的哥哥。


    趁著這楊愛還是剛出道的小丫頭,無名小卒身家還不貴。早早的把他心上人買走,也省得他將來心陷情債不能自拔。


    等陳子龍作完詞,身邊的歌姬唱罷,眾人叫好聲過後,大少看看左右,好像還沒人搶答。


    大少原本就是個人來瘋的性子,現在覺得自己應該表現一下。


    也見詩會場麵要冷落,才慢慢的站起來,學著陳子龍他們的樣子,像在座的各位才子俊傑拱拱手說道:


    “各位哥哥姐姐們,小弟這相有禮,在坐的各位,有一些認識我,也有些不認識我。


    現在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小弟山東登州府程風,程知秋,先向各位哥哥姐姐們問好。


    雖說跟著老師學過幾年啟蒙,尚未學到詩詞學問,原本隻能算是認識一些字,是個半文盲,也沒啥學問,不會做什麽詩詞。


    今日見到哥哥們的風采,都是人中龍鳳,學問奇才,頗受啟發。


    又有幸認識了一位姐姐,小弟心中歡喜,突然感覺有一股文氣直衝腦門,小弟感覺自己好像會做詩了。”


    聽見程風的說話,在座的眾學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主座上的張采正對此人好奇,見他說得挺好笑的,便打趣道:“聽公子這麽一說,莫非公子也有詩作?


    本官好奇,虛穀公子的詩才如何,公子既然已經有了詩作,可否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大家也能評個一二。”


    程風笑道:“小弟在詩詞一道,尚未入門,今日偶然得靈感,便以木蘭詞為曲,得一順口溜,權當做詩詞說出來,讓各位才俊高人指教指教。”


    大少說著,便雙眼看著楊愛,含情脈脈,搖頭晃腦的說道:


    “《木蘭詞.贈楊愛》


    四紀聽聞今得見,恰如秋風輕拂麵。


    眾裏尋覓麗人心,擔憂麗人心易變。


    翠山語罷嬌楊伴,縱使流言終不怨。


    何日薄幸美嬌娘,比翼連枝今日願。”


    大少說完,文案提筆寫下,遞給不知所措的楊愛。


    楊愛萬沒想到,身邊的這位小公子竟然會為自己作詩,接過文案遞來的詩句,看得心中小鹿直跳。


    深唿吸了好幾口氣,才定穩心神,懷抱琵琶,輕啟朱唇,把這首詩唱了下來。


    一曲唱罷,楊愛滿臉羞紅,起身萬福謝過,默默的坐在大少旁邊,沉默不語。


    不管詩寫的好不好吧,眾人是很給麵子,齊齊叫好。


    陳子龍笑道:“沒想到師弟小小年紀,還是個多情種子,要讓師伯知道了,豈不是又要被打板子。”


    程風笑笑:“子龍哥哥莫要笑我,弟隻是與楊姐姐對眼緣,心有所感罷了。”


    陳子龍現在要在說些什麽,卻聽見主坐上的張溥笑道:“虛穀公子不愧是袁尚書的弟子,果然才氣了得,。


    更沒有想到,公子竟也是個多情的主,既然公子如此喜歡這楊姑娘,兄就作主為這楊姑娘贖身,賜予公子做個婢女如何?”


    程風大喜:“兄台好意,弟自當領情,隻是不知楊姐姐可否願意。”


    張溥滿臉微笑,看著楊愛問道:“虛穀公子看上了姑娘,姑娘可願意跟隨程公子服侍左右?”


    兩人的對話,楊愛都聽在耳朵裏,手心都緊張的出了汗,雖說這二人當著自己的麵,在那裏談買賣自己的事。


    但楊愛明白,自己就是被別人賣來賣去的命,心裏自然也祈禱,這位程小公子真能幫自己贖身,能讓自己早日跳出火海,做個粗使丫鬟也比在這裏強。


    聽張溥真的在詢問自己的意見,楊愛當做無所謂的樣子,輕言迴答:“奴家的來去,全由媽媽做主。”


    看來這是答應了,張溥招手叫過媽媽徐拂:“虛穀公子看上了你家這位姑娘,本公子想為她贖身,徐媽媽是否願意割愛?”


    徐拂早就聽見了,見張溥親自開口,徐拂哪敢不同意,隻不過就是剛出道的小丫頭,又不是當家花旦,也沒什麽身份,自然要給張公子一個麵子。


    徐拂帶著職業的笑容:“楊愛這丫頭長得標致,也非常聰明,奴家原本是要把她當作當家花旦去培養的,若是換了別人求情,奴家肯定是不願意的。


    今日也是楊公子的情麵,奴家怎麽也要給,隻是奴家也是重金養了她這些年,虧了本不是,就收張公子五千兩贖身銀如何?”


    張溥點點頭,等徐拂退下,這才對程風說道:“虛穀公子,你剛才做的詞跑題了,詩會的要求,是要重陽遊翠湖島為題。


    公子剛才做的詩雖好,卻是首情詩,與今日的遊園沒有關聯,都做不得數。


    虛穀公子要不重新做一首,以此題有關聯的詩詞。


    如果大家都說好,本公子便做主,給這姑娘贖身,賜予公子如何?”


    “虛穀公子,你剛才做的詩不作數,還是重做一首的好。用一首詩換一個美嬌娘,這買賣做的。”


    “虛穀公子,用詩詞換美人,這也是詩壇佳話,定會廣為流傳,公子要把握住。”


    台上的都是風流才子,這才子佳人的戲碼,是士子們最喜歡這一類的事情,紛紛出身起哄。


    這詩詞不好做啊,程風有些猶豫,隻是看著身邊的這個楊愛,正用渴望自由的眼神看著自己。


    大少隻好硬著頭皮,朝張溥和眾學子拱手:“各位哥哥姐姐們,小弟知道,對於詩詞一道,你們都是各種高手。


    弟確實沒有學過吟詩作對,但是今日事出特別,為了楊姐姐的自由,弟也當拚一把。”


    “好,虛穀公子有骨氣。”


    “虛穀公子……”


    高台上一眾人等,唯恐天下不亂,紛紛出口起哄鼓勁。


    程風站起身來,也學著前麵幾位的樣子,手頂著下巴,低著頭在桌前來迴的踱步,做沉思狀。


    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眼光隻跟著程大少的步伐,移來移去。


    過了半刻時間,大少抬頭:“有啦,弟不才,就以沁園春為曲,胡亂做一首吧,各位兄台莫要嘲笑。”


    大少往那台中一站,右手紙扇,左手後背,眼睛已45度角凝視蒼穹,稚嫩的聲音裏,帶著洶湧澎湃的熱情和激情四射的活力,高聲朗誦著自己的詞。


    “沁園春·重陽遊太湖翡翠島


    重九深秋,太湖北望,翡翠登高。


    看江山紅遍,秋色盡染;漫湖碧透,百舸爭流。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今隨百友同遊,憶古今崢嶸歲月稠。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大少激情四射的詩朗誦,現場安靜得落針可聞,現場足足安靜的半刻鍾。


    直到文案書寫好詞句,遞給眼裏閃著星星,神魂已經跟隨詩詞,飛到九霄雲外的楊愛,楊愛這才迴過神來。


    仔細的把詞讀了好幾遍,在心裏又過了幾道曲調,確認萬無一失,才輕拂琴弦,悠揚的琴聲響起。


    詩詞拉進了思緒的眾才子,這才從琵琶聲中迴過神來,又安靜的聽完全曲。


    這才響起一片叫好聲,張采點點頭,對身邊的張溥輕言:“此子大才,心性頗高,年紀雖小,卻有鴻鵠之誌,定然不是平庸之輩,將來長大成人,前途無法估量。”


    張溥也點頭,低聲表示:“此子之才情,將來定會飛黃騰達。對你我事業定有大助益。弟覺得,值得五千兩結交。”


    重陽詩會結束,大少離開翡翠島,身邊多了三名美嬌娘,懷裏還揣著三張賣身契,那是楊愛和她兩名隨身服侍的丫鬟。


    三人的出現,把在外麵等待的月兒和木蘭,曹金虎等人震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了。


    離開翡翠島迴到吳江,陳子龍也放開了手腳,把個大少扔在客棧,自己也跟著一眾好友到青樓楚館留宿去了。


    大少當晚也帶著曹金虎和一眾護衛去了張溥的正院,送去了五千兩白銀和兩套精美的琉璃茶具,對張溥的幫助表示感謝。


    張溥也沒客氣,收下了大少送還的銀子和禮物。雙方皆大歡喜,張溥也對這個懂事的孩子又高看了一眼,拉攏之心更盛了。


    大少還沒有迴到南京,大少的兩首詩詞就送到了南京尚書府,進了禮部,兵部兩部尚書的書桌。


    半個月後,遠在北京皇宮的朱由檢也看到了這兩首詩。


    朱自檢感慨:這家夥就是個天生的情種,這麽小的年紀就學會了往家裏狎妓,不知道他父母知道之後,會不會打死他。


    大少哪裏知道這些,隻覺得自己俠肝義膽,從火海裏撈了一個姐姐而已,沒別的想法。


    忐忑不安的楊愛,跟隨程大少迴到了南京,當跨進南京的程家大院,看著那五進大院子的尚書府,原本不安的心就更忐忑了。


    自己畢竟出身低賤,多為家族不喜,公子年紀又小,在家裏肯定做不了主,冒然進入這種大戶人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會是什麽。


    果然,大少當夜挨了揍,袁可立把他叫到書房,先是對他的兩首詩進行了大肆的表揚,然後就對其接受他人賞賜青樓女子一事作出嚴厲的處罰。


    先是以老師的身份,把大少的左手打得腫起,又代表程風的父母,把大少的屁股也打得通紅,疼得大少整整哭了一晚上。


    見公子為了自己的事,被老師打得淒慘,楊愛怕得要死,覺得自己有可能會被主母亂棍打死。


    好在聽月兒,木蘭兩個丫頭說主母不在南京,是在山東老家,在這裏的隻有老師和師母。


    師母肯定不會代替主母執行家法,自己暫時死不了,楊愛才算放下心來。


    又聽兩丫頭說主母脾氣好的很,從來不把他們當下人,而且程家沒有下人,家裏上下的事都需要自己去做,沒有誰服侍誰。


    楊愛覺得兩丫頭沒有說真話:“你們說程家沒有下人,那你倆為什麽是公子的丫鬟?”


    月兒笑答:“我們都是少爺從伢行裏買來的孤兒,我們自個認為是少爺的丫鬟,但少爺卻說我們是他的學生,平時我們都要讀書寫字的。


    隻有少爺出門,需要丫鬟裝點門麵的時候,才會讓我們冒充一下丫鬟。”


    這一晚,楊愛與月兒,木蘭兩個丫頭同住一屋,三人聊到了深夜,知道了少爺很多事情。


    第二天清早,大少被火辣辣的疼痛疼醒,摸著腫痛的屁股,含著眼淚起了床,卻見楊愛跪在客廳,月兒,木蘭還有楊愛隨身的兩個丫鬟站在旁邊。


    見大少走出房間,兩個小丫鬟也很順溜的跪在地上。月兒忙解釋:“少爺,是她自己要跪的,跟我們沒關係。


    我們都跟她說了,咱家不興跪,少爺不喜歡有人跪來跪去的,可是她不聽啦,非要跑這裏來,跪著等少爺起床。”


    大少很是無賴,隻得問道:“大清早的,楊姐姐跑我這裏來跪著,是有什麽事嗎?”


    楊愛抬頭看著程風,流著眼淚說道:“奴家以前身陷青樓,是身不由己,今日有幸,得公子贖身,奴家決心要同以前劃清界限,今日特來跪求公子,允許奴家改名。”


    程風看著楊愛的眼睛,言語壓根就沒有經過大腦,隨口說道:“姐姐是想改名叫柳隱?”


    “公子是怎麽知道的?”楊愛大吃一驚,這個名字,自己想了一晚上才想好的,從來沒有對外人說過,公子是怎麽知道的


    “本公子猜的,好啦,楊姐姐,與過去劃清界限也好,改名就改名吧,叫柳隱確實挺好的。


    以後你還想再改其他名字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就行。”


    “謝謝公子,以後奴家就叫柳隱了。”柳隱不知道自家公子說的,以後還想改名是什麽意思,是說自己今後還會改名嗎?柳隱不知道,但今天自己可以改名已經足夠了。


    大少看還跪在那裏的柳隱,表情變得很嚴肅:“柳姐姐就莫跪在那裏了,起來吧。現在我跟你說一下咱們家的規矩。


    首先咱們家隻有家人,沒有下人。雖然你是我花錢買來的,那你依然不是下人,當然也包括他們兩個。


    從今天開始,她們兩個也不是你的隨身丫鬟,而是你的姐妹我的學生,是需要讀書認字的。


    所以你在這個家裏不準自稱奴家,要像月兒姐姐,木蘭姐姐那樣自稱我。”


    程風又指著跪在柳隱身後的兩個小丫頭:“當然,我說的話也保管你們倆,以後不準自稱奴家也不準自稱奴婢,都得自稱我或者我們。


    第二,我們家的規矩,不準有跪拜禮。你可以行拱手禮,也可以行萬福禮,但是不準行跪禮,除了逢年過節拜祖宗,跪禮是家裏的大忌。


    第三,我們家的人,沒有下人服侍,所以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親自動手做,包括鋪床疊被洗衣等等日常生活需要自己動手。”


    聽到前兩條的時候,柳隱還有一些激動。但是第三條一出來,柳隱直接就傻了眼。


    自己隻會寫詩作畫唱曲,這鋪床疊被洗衣的事情是身邊這個兩個小丫頭幹的,自己不會幹啊。


    跪在身後的兩個小丫頭馬上表忠心:“少爺,洗衣疊被鋪床的是事情,奴家可以幫小姐做的。”


    大少看著兩小丫頭,很嚴肅的警告:“本公子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們家沒有下人,所有的人都是兄弟姐妹,包括你們倆,以後你們倆就不是柳隱姐姐的丫環了,你們就是你們自己。


    你們現在需要的不是洗衣疊被鋪床,而是讀書認字學本事。


    柳隱姐姐自己生活上的瑣碎事情,讓她自己來解決,你們都不許幫忙。”


    倆丫鬟不敢違背,隻得低頭稱是。


    大少又對月兒,木蘭兩人交代:“月兒姐姐,木蘭姐姐,你們倆抽空還要讓柳姐姐學會騎馬,今後我們出門,可沒有轎子馬車可坐,不會騎馬可不行。”


    ……


    就在大少在江南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山東登州府文登縣成山衛青山堡,也迎來了一件大事,九月初九重陽日,程王氏被封了誥命。


    家裏眾人萬萬沒想到,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竟然還能收到皇帝的賜封聖旨。


    因為大少在南海詔安的事件上立下的功勞,為了表彰程二虎,程王氏夫妻的功德,大明崇禎皇帝特意下旨,加封尋山千戶所千戶官程二虎為正五品武德將軍,敕封程王氏為五品誥命夫人。


    因為程二虎出海巡防,不知何時得歸,前衛所千戶官程大龍代弟授封。


    程王氏從此也穿上了誥命華服, 成為登州府眾多貴婦人中的一員,程家也因此被迫擠進了當地名流權貴的車。


    雖然程王氏自己依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能吃飽飯的農婦而已,沒什麽貴不貴的,但不影響自己喜歡皇帝賜予的衣服和頭麵。


    九月十二日,朝廷的邸報送到南京,正式宣布成立遼東都督府,同時撤銷天津巡撫衙門和登萊巡撫衙門。


    原天津巡撫和登萊巡撫的管理權限全部劃歸遼東都督府統一管理。袁崇煥的權力得到空前提高,已有軍閥割據之勢,東江鎮的命運也走進了滅亡倒計時。


    九月十六日,大少終於等到了掌櫃吳自用,還帶來了登萊的消息。


    登萊巡撫孫國禎在得到登萊巡撫衙門被裁撤的消息,開始肆無忌憚的賣官。


    大爺程大龍借著這個機會,一下了買了前衛所,尋山所兩處的四個試千戶名額。


    還幫薑雲升買了千丈崖千戶所的千戶和試千戶名額,青山堡一夜之間有了三名千戶,六名試千戶,十三家隻剩四家百戶官了。


    九月十九日,大少帶著月兒,木蘭,柳隱,吳自用來到南京朱雀大街兩處門樓,研究開店的事宜。


    兩處朱雀大街當街的門頭,又把柳隱震驚到了,沒想要程家不單院子大,門頭位置也在黃金地段,可謂是寸土寸金之地。


    大少介紹:“這兩處門頭,原本是原南京吏部尚書周應秋的產業,去年周應秋進了詔獄,這兩處院子便被拿出來拍賣。


    本少爺正好在南京,順手就買了下來,與這兩棟門樓一起拍賣的,還有兩處宅院,正好可以用本開一家鏢局,一家書院。


    今咯咱們就在這裏開家珠光寶氣樓,賣海外的東西,再開一家星光璀璨樓與京城的星光璀璨樓相唿應。這些需要吳掌櫃親自操勞。”


    吳自用問:“少爺,咱們需要同哪幾家勳貴合作?”


    程風搖搖頭:“這裏是南京,不是北京,這裏才是天高皇帝遠的好地方。


    在這裏,咱們不和任何一家勳貴合作,自己幹自己的。”


    “咱們自己單幹,如果有人找茬怎麽辦?”


    “我估計六七年內不會,畢竟還有老師和師伯在這裏作陣,沒人不開眼。


    就算六七年後老師和師伯都不在南京了,那時候咱們還怕誰?


    小老百姓也不會找我們的茬,敢找咱們茬的必定是家大業大的。


    真有這樣的人,他想要什麽就給他什麽,大不了咱們就用以德服人在賠償他家一場流星雨就是了。”


    柳隱不知道以德服人和流星雨有什麽關係?但是她看得出來,吳自用,月兒,木蘭是知道流星雨和以德服人是什麽關係的。


    春節期間實在太忙,今日才有空給大家拜個晚年。


    ……


    親愛的讀者們,新年的鍾聲敲響,我們辭別了4721年,迎來了嶄新的4722年。


    在這辭舊迎新的時刻,我要向你們送上最真摯的新年祝福!


    願你們在新的一年裏,每一天都充滿希望和陽光,每一個夢想都能實現,每一次努力都能得到豐厚的迴報。願你們的生活如詩如畫,充滿無限的可能和美好。


    在新的一年裏,願你們身體健康,心情愉悅,家庭和睦,事業順利。願你們擁有足夠的勇氣和智慧,去麵對生活中的挑戰和困難,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和目標。


    最後,再次祝願你們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希望你們在新的一年裏,繼續與我一同前行,共同探索更多的精彩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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