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珍寶樓,石老爺子解了韁繩,牽著馬車穿過大街,來到一十字路中間,程風看了看周邊,看見不遠處好像有家酒樓,小手一揮:“大爺,咱們去那也酒樓看看,合適就先把飯吃了,咱們都還沒吃午飯呢。”


    大家聽說去酒樓,紛紛表示沒進過酒樓。程風也表示自己長這麽大都沒進過酒樓,大家一起去開開眼也不算白來縣城走一遭。


    於是程大龍緊貼著程二虎,程二虎脖子上扛著程風,馮二寶,薑二狗,薑狗剩分別占了前和左右三個方位把三人圍在中間,石老爺子牽著馬車跟在後麵,幾人一起朝酒樓方向而去。


    來到酒樓口處,幾人停下了腳步,看了看酒樓,程大龍咽了咽口水:“風哥兒,咱們真要進去?”


    程風也抬頭看了看酒樓名字:十裏香飯館。一看招牌這麽接地氣,想必是家普通的飯店。隨手一揮:“走、進店。”


    程風一進店門,店小二過來招唿之前,快速的掃了一眼鋪麵,桌椅普通,也沒什麽裝修,櫃台也很普通,應為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店裏食客隻寥寥幾人,看穿著也是些普通人,這下程風放心了。店小二剛到跟前問了半句:“幾位客官…”話還沒問完。程風就已經開口:“可有雅間?”


    “有”


    “把小爺的馬車照看好,前麵帶路,再泡壺好茶。”


    “餘大鼻涕趕快過來,把客人的馬車引到後院去刷刷毛喂喂飽。”店小二對著院是喊了一聲,隻見從後門噠噠噠的跑出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從石老爺子手裏接過了馬的韁繩,就要牽著馬車去後麵。


    “等一下,”程風叫住了牽馬的小二。迴頭叫薑二狗:“二狗叔,我座位下麵有一個木盒子,你把它帶到樓上來。”


    薑二狗進了馬車,在後排坐椅的下方箱子裏,拿出來一個長方形的大木盒子,抱著盒子下了車。


    程風這才對小二擺了擺手:“去吧,把馬照顧好點,馬車別讓人靠近,別讓人亂摸。”


    小二餘大鼻涕點頭哈腰的牽著馬車去了後院,程風這才一揮手:“走上樓。”


    “客官樓上請。”看著那輛與眾不同的馬車,店小二不敢怠慢,微笑著在前麵引路,邊走還邊大聲吆喝:“樓上雅間貴客七位。”


    來到二樓雅間,程風看看也就是一間獨立的房間而已,跟雅半點不沾邊。


    幾人各自坐下,小二隨後下樓送上茶水。石狗剩很自覺的給大家倒茶水。


    程風這才問小二:“小二哥哥,可有菜單拿來看看?”


    小二看看程風,從身後拿過寫有菜名的木牌遞給了程大龍。


    程大龍接過菜單牌看了看,遞給程二虎,程二虎看了一眼又遞給石老爺子,石老爺子白了程二虎一眼:“給俺幹啥,俺又不識字。”


    程二虎又看向其它三人,三人都擺手。這下程二虎尷尬了,全不識字,這飯還沒法吃了。


    看見幾人便秘的樣子,程風隻好伸出他那肉嘟嘟的小手:“給我看看有些啥菜。”


    接過遞來的牌子看了一遍,確信大明時期的菜還是很單調,菜單上基本沒有蔬菜類。隻隨手點了幾樣:“紅燒肘子、紅燒獅子頭、醬爆迴鍋肉、醬爆豆腐、蘿卜排骨湯、再來六屜肉包子。沒有蔬菜嗎?”


    小二迴答:“迴小公子話,這大冷的天,沒有蔬菜。”


    “那就算了就要這幾樣吧。”程風想起上一世小時候在東平老家,冬天吃的一點綠葉子都沒有的老白菜梆子,心裏就是一個寒戰。


    “客官稍等。”小二轉身退出房間。屋外隨後響起小二傳菜的聲音。


    見小二退出去,房間裏沒了外人。程大龍摸了摸懷裏沉甸甸的五錠銀元寶:“風哥兒,你看這銀子咋辦?我們每個人懷裏都揣著這麽沉甸甸的五大塊銀子,這走街串市的,怕不是個辦法。”


    程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覺得您們一人揣一個最好,,一會需要買東西的時候你們好付賬。其餘的都放進二狗叔抱上的那個箱子裏,這樣大家身上就輕鬆了,每人身上也都有壹佰兩,這樣更安全一些。銀子分散在大家的身上,雖然大家都沉甸甸的,但是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雖然我們也不走小巷道,各自揣著也比較安全,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有什麽別的突發事件,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揣的有,也不至於被人一鍋端幹淨。”


    大家都覺得風哥兒這樣說好有道理,就各自把多出來的銀錠都拿了出來,裝在了那個大木箱子裏。又把藏在衣服裏的大銀錠子挪了挪位置,緊了緊紮著的腰帶,各自都覺得應該是把東西藏得很好了,這才安心了一些。


    見大夥兒把身上裏裏外外的收拾停當好幾遍,點的菜還沒傳上來。程大龍小聲的問程風:“風哥兒,那些菜是不是很貴,聽你說的菜名可全是肉,這一頓飯咱得花多少錢?”


    程風看了看一臉充滿著求知欲的幾人,搓了搓肉嘟嘟的小手,擺出一副很是得瑟的小表情:“這有何貴不貴的,出門在外,我們能吃飽吃好才重要,其他的都不是關鍵。再說了這大冬天的,那蔬菜怕是比吃肉還貴,這樣的季節不吃肉,吃蔬菜對我們來說更是不劃算。”


    幾人聊著天喝著茶,借著等吃食的機會,問了程風各種各樣的問題,大家都覺得風哥兒雖然人小,但知道的事情似乎是很多。麵對大人們提出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程風沒有辦法,隻能一一作出迴答,答案當然是有的真有的假。眼看著這一大壺茶水都已經喝完的時候,終於等到了小二開始上菜。


    等到菜上桌後,青山堡的幾人眼睛都亮了,滿滿的五大碗菜,六屜肉包子被一掃而空,最後是茶水都沒剩下一滴。


    吃的時候是個個開心,最後付款的時候,聽到店小二說需要四兩三錢銀子,把個程二虎心疼的滴出血來:一頓飯四兩多銀子,這兒子太敗家了,這吃的哪裏是豬肉,這明明就是龍肉。程二虎決定以後再也不進酒樓了,隻吃路邊小吃鋪子的。


    程二虎含著眼淚付了賬,含著眼淚把兒子扛在肩頭,薑二狗,薑狗剩兩人抬著木箱子,一行人這才出了酒樓,一個個的都滿麵春風,興高采烈,隻程二虎眼淚汪汪,心尖尖滴血,隻是剛跨出酒樓,外麵的寒風一吹,程二虎映射著元寶影像的眼淚都被吹了迴去,仰頭問在自己肩頭上的兒子:“咱們現在去哪裏?”


    “去縣衙那條街逛逛。”程風想都沒想就定了方向。


    等餘大鼻涕帶迴了馬車,薑二狗兩人把盒子抬上車又放迴原來的位置。


    程風也沒有坐馬車,就騎在自己老爹的脖子上,石老爺子牽著馬車,幾個人一路走,一路看。寒風凜冽的,街上也沒幾個行人,所以經過了很多鋪麵,盡管有店小二路邊大聲招唿著招攬生意,但一般的店鋪程風也沒有興趣,也沒有停下腳步。直到看見一家書鋪,程風才說要進去看看。於是石老爺子和薑狗剩在外麵守著馬車,程大龍,程二虎扛著程風,馮二寶,張二狗在後尾隨著進書店。


    一群文盲進了書鋪,書鋪的小二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幾位。看穿著,看氣質,看長相,看哪哪都看不出有一個是讀書的。


    可奇怪歸奇怪,有客人進來該接待的還是要接待。一臉輕視小眼神的小二還是走出來招唿:“幾位客官是要買紙筆還是書?”


    “俺們啥也不買,隻是隨便看看。”幾人見小二那看文盲一樣的小眼神,心裏發虛,目光躲閃都不敢正眼看小二。畢竟這裏是賣書的,隻有讀書人才敢進的高大上的地方,他們幾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老粗進來算怎麽迴事,聞著這滿屋子的墨香,心裏產生了一種玷汙了聖人的感覺,大氣都不敢出了。


    看見店小二那輕蔑的小眼神,再看自己這邊幾個唯唯諾諾的大人們,程風不幹了,冷冷的迴應:“小二哥你啥眼神,他們不買書,是你小爺我買書。小爺我這麽大個人你就沒有看見嗎。”


    店小二一看是位三、四歲的小孩,心想,就你這麽大個人,你要是不說話,我也看不見啊。不過人家要買書,那就是顧客,態度就要好。臉上的笑容一變,馬上真誠起來:“小公子是要買啟蒙書嗎?小店啟蒙書籍齊全,應有盡有。”


    “除四書五經之外的書都拿出來讓小爺過過眼。”


    店小二一聽,四書五經外的書?那不就是雜書嘛:“小店有各種話本……”


    “停,小爺可是研究學問的人,不看話本,小爺要的醫家的書,農家的書,墨家的書,兵家的書,總之就是除了四書五經之外的書就行。”


    “小的懂了,小公子等等。”店小二這迴明白了,轉身從書架上一通抽抽撿撿,一會抱來大摞書放在櫃台上。程風也從程二虎脖子上下來,把圍著屁股的屁兜摟了摟,一屁股坐在櫃台上的那摞書籍旁,開始一本一本的翻看。


    店小二見程風那嘩啦啦翻書的樣,直接懷疑這貨也是個不認字的文盲。


    程風一本本的看,遊記,雜記不少,可沒一本有名氣的。眼看就丟旁邊一小半了,程風終於看到一本醫書《瀕湖脈學》。小心的放在旁邊。


    看見小屁孩小心翼翼的把一本書放在另外一邊,店小二這才覺得這小屁孩應該可能還是認識字的,他那嘩啦啦亂翻的樣子,應該是不滿意書中的內容才翻得快了些。


    接著又翻了幾本後,程風沒耐心了:“小二,有沒有《齊民要術》,《夢溪筆談》,《黃帝內外經》,《本草綱目》,《三十六計》,《孫子兵法》,《紀要新書》?”本來還想問天工開物,景嶽全書,一想這時候天工開物和景嶽全書還沒寫出來也就算了。


    店小二一看這小破孩翻書都翻急眼了,趕緊的上前幫忙找。有人幫忙就是快,一小會時間,兩人從書堆裏找到了黃帝內經,孫子兵法,千金方,加上先前找到的瀕湖脈學,一共隻有四套。


    程風把四套書抱一邊後問小二:“這書你們有幾套?都拿來給我。”


    小二一聽全部都要,看來這個是真心要買書的,又看看站邊上的幾位,一個個唯小屁孩馬首是瞻的樣子,小二心中一喜:“這書小店都隻有一套,不過小公子說的本草綱目小店也有一套,隻是書太貴,放的時間也很久,書有些舊了,小的沒敢拿過來。”


    程風一聽本草綱目:”拿來小爺看看。”


    小二搬了張椅子從書架最高處抱下一套書放在程風麵前,用雞毛撣子撣淨灰塵。


    程風打開封皮,拿出一本翻看,書是刻印版的,因為放的時間有些長,紙都有些黃了。數了數,一套十四本,難怪賣得貴。


    程大少小手一揮:”把你家所有的百家姓和千字文的書一起都打包,不管有多少本小爺我全要了。”


    全要,店小二大吃一驚:“小公子,這百家姓千字文小店少說也有二、三十本,小公子確定全要?”


    “隻有二、三十本?這麽少?算了,少就少一點吧,都包上。”程風聽說隻有二、三十本有些嫌少。


    程風嫌少,其他幾人可不嫌少:“風哥兒,咱一樣買一本就行了,都買了也沒有用啊。”程大龍首先就站出來反對,這書又不當吃,不當喝的,買這麽多幹嘛?這不是亂花錢嘛。


    “這又不是我要讀,這些書我都讀過。這是分給堡裏的小朋友們用的。”


    聽說是給堡裏的小孩用的,大家都不說話了。


    結果就是五十多本百家姓千字文,加上五套雜書,整整花了八十多兩銀子,因為買得多,書鋪還送了兩書箱才把書裝完。


    程二虎扛起程風,薑二狗,石狗剩各背一個書箱送迴到馬車上,大量的書占了馬車很多的空間。一行人這才迴轉車馬店。


    安頓好買來的書籍,程大龍找車馬店掌櫃的問官辦伢行的一些情況,希望能從掌櫃的這裏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避免去的時候不懂得伢行的規矩招惹是非。掌櫃的尋思店裏也沒多少事,他們又是店裏的大主顧,直接安排讓小二帶路,說是伢行他熟悉。於是一行人再次出門,直奔目的地官辦伢行而去。


    穿過幾條街,來到南城,打從那家李記典當行門前經過,程風看了看這家縣城最大的當鋪,心想這不會裏哪位縣領導的產業吧。果不其然,隻聽小二邊走邊介紹:“幾位爺剛走過的那家李記當鋪可是主薄李老爺的產業。”程風心裏感歎:“這城裏有些規模的可能都是縣衙各位老爺們的產業。”


    又走過兩條街,都快到南城門了,才轉入一條小巷,直走到小巷最深處才見到一處院門。果然是買賣人口的地方,藏得夠深的。程風都懷疑這不是官辦而是黑市。


    小二上前扣響幾下門環,然後閃身站在門邊。


    不一會兒,“誰啊,這大冷天的來敲門。”門裏傳來詢問聲。門上的小窗也隨後打開,窗口露出半張男人的臉。


    “徐哥,是俺,陸小六。有客人想買下人,所以帶來找哥哥。”聽見詢問聲,店小二快步上前迴話。


    “是小六啊,俺說這大冷天的誰會出門,原來是你小子!快請進屋,快請進屋。”隨著一聲吱嘎聲起,大門打開半邊,裏麵走出一位二十來歲的小夥,滿臉笑容的往門邊一站,讓出路來,彎腰對程風一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各位老爺裏麵請。”隨後也直起身來在前麵帶路,把一行人引進了客廳。


    進入客廳,程家龍虎抱著程風坐下,其他幾人往身邊一站,很是有些氣勢的樣子。


    徐伢人給兩位看了茶,隨後問道“幾位爺想賣啥樣的下人?”


    程家龍虎二人齊齊的看向程風,他們也不知道要買啥樣的。


    程風沒法,隻好自己出頭了:“哥哥您這可有什麽手藝人?


    徐伢人一看迴話的是那位還被抱在懷裏的奶聲奶氣的奶娃娃,心裏直唿稀奇,原以為做主的是這兩位爺,原來這兩位爺也是下人,懷裏這位才是能做主的小爺。


    驚訝歸驚訝,稀奇歸稀奇,這小爺在小不還是個爺不是。徐伢人更是笑得燦爛了:“請問這位小公子想買什麽樣的手藝人?”


    這事程風早就想好,不是什麽樣的手藝人,而是所有的手藝人:“不管是什麽樣的都行,打鐵的、燒磚瓦的,做金銀首飾的,做銅器玉器的,做過掌櫃的,會盜墓的,會捏麵人的,會吹糖人的也算,總之所有算是門手藝的都算吧,可有?”


    徐伢人一拍大腿:“這可真是巧啦,俺這裏還真有幾位,還是全唿的。隻是不知小公子要不要得完,人有些多。”


    程風一聽賣人還有賣成套的,也是奇了:“是什麽樣的手藝人,又是怎麽樣的全唿法,說來小爺我聽聽。”


    你聽聽,你聽聽,人家爺就是爺,說話都不一樣,人家不說俺,人家說我。一聽就不是一般人。徐伢人更是認真了:“迴小公子,俺這裏有一家原來開銅器鋪子的,從掌櫃到師傅到小二都在。一鋪子的人整整齊齊的。”


    一聽是做銅器的,還是整整齊齊一鋪子的人全在,程風這能害死貓的好奇心是忍不住噌噌噌的往上漲:“快說說是咋迴事,這咋還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都被賣了?”


    “原是這麽迴事。”徐伢人喝了口茶,平心靜氣的道出原委:“這位掌櫃姓劉,原是本縣前典史劉永乾的家奴,幫劉典史經營一家銅器鋪子,鋪子裏的三位師傅也是劉家的家奴。


    這不咱山東鬧白蓮教,各縣嚴查白蓮教教眾,這劉典史就倒了黴,被查出跟白蓮教有勾結,被革職查辦,全家被發配到瓊州去了,家產也充公,所有下人被發賣。這不全到俺這裏來了。”


    “一共有多少人?”


    “劉掌櫃全家,兩口子,兩兒子和兒媳,一女兒,另有一兒一女和兩個孫子太小,不在發賣人口裏,一共七口人。四位師傅除五個不滿十歲的小孩不算數,全部十二口人。總共十九口人,加上九個白送的小孩,共有二十八口人。”徐伢人算了算總人口,歎息一聲:“不過都賣得不貴,小公子要不要全買下?人是多了點,可這不要銀子的小孩子也多,還能陪小公子你玩。”徐伢人歎息一聲,對程風說著話,眼睛卻看著程大龍程二虎:“都是可憐人啊,小公子全買下可就集了陰德了。”


    程家龍虎見徐伢人看著自己,心裏直嘀咕:“看著俺幹嘛?俺可不想買這麽多人,全是小孩,買迴去能做什麽事?堡子裏小孩子夠多了,都三十好幾個了。集這陰德得花多少銀子!”說真的兩人都不願意,全看向程風,隻等他表示要買幾個。


    程風知道買人這事真要讓自家老爹做主可能也就買兩三個了事,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而且人沒見到,也不能先做決定不是。


    於是趕在老爹開口前率先表示:“買不買,買幾位這不也要先看看人再說,徐哥哥還是先把人叫出來我見見。”


    “小公子稍等片刻,俺去去就來。”徐伢人起身去了後院。


    隻一會兒,徐伢人帶著一大群人迴到客廳。徐伢人迴到位置坐下,客廳中間忙亂了一會後,所有人排成了三排。


    “全在這了,老少一共二十八人,小公子請過目,有需要知道的也可以問他們。”


    程風掃眼一看,站前排的四人,一位四十來歲,看上去有點文氣,應該就是那位掌櫃了,邊上一老者,看年齡有五六十的樣子,看著那雙粗糙的手,總覺得這應該就是那個老銅匠,老者邊上三位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應該就是三位師傅了。那掌櫃的身後站著兩人,年齡大約二十多歲到三十歲的樣子。中間排打頭站四十來歲一婦人,婦人邊上兩位二十多歲兩婦人,看穿著年齡大些的婦人明顯比其他幾位好些。


    三位婦人旁邊有五位小婦人,兩位大約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懷裏都抱著位一兩歲樣子的小豆丁兒。一位大約二十一二歲,還有些大肚子,可能是有孕在身。另外兩位十二、三歲的樣子。


    第三排就大小不一了,大的十二三歲,小的三四歲的都有,打頭的兩小女孩,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子,左右手各牽著一名三四歲的小孩。


    幾人邊上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手裏牽著一位五六歲樣子的小女孩。小女孩旁是站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女孩旁是兩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全部人都掃描了一遍,程風又看向站前排的四人:“誰是劉掌櫃?”


    果然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向前一鞠躬道:“小人劉有財問小公子安。”


    “你是做掌櫃的,應該是識得字的!”


    “迴小公子,小人跟原東家讀過四年族學,是識得字的。”


    “那你家小孩可識得字?”


    “迴小公子話,小人家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都識得字。兩兒媳也識得些。”


    “你家幾口人?


    “迴小公子話,小人家裏有小人及賤內,三兒子兩女兒,兩兒媳和兩孫子,計十一口。”


    “把你家的人都叫一邊先候著。”


    “是,”劉掌櫃轉身對身外的人招唿:“老大老二你們都到邊上候著。”


    劉掌櫃家的人紛紛出列站在左邊候著,眼裏有期盼也有擔憂。


    程風又把目光看向那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老人家貴姓?”


    “小人賤名不敢稱貴。小人姓劉,劉老實。今年五十有三。”


    “旁邊這三位是你的兒子還是徒弟?”


    “是小人的兒子,老大的名劉永福,今年三十有二,老二名劉永祿,今年二十有八。老三名劉永壽,今年二十有五,還有一女兒早已出嫁。”


    “下麵這些都是你的孫子輩?”


    “迴小公子,年長的兩個是小人的兒媳,後麵四個是小的三個孫子孫女。“


    “你家做銅器的手藝可是家傳?”


    “迴小公子,是家傳的手藝,從祖上傳下來有五六代了。”


    “你家可有人識得字?”


    “迴小公子話,手藝人須要看尺度,字還是要認識一些的。”


    “哦是這樣的,我家要辦些產業,須要些人手,隻是生意才開辦,眼目前不一定給得了你們工錢,但能保證你們所有人都能吃飽穿暖。你們可願意?”


    “小孩做不了事也可吃飽穿暖嗎?”劉老實擔心程風隻要大人不要小孩。


    “我那裏小孩要讀書,不管男孩女孩都要讀書。所以小孩的吃穿都是學堂管。這個放心。”程風解釋道。


    “真如小公子所言,大人小孩都管吃飽穿暖,那還要什麽工錢,小人一家願意。”劉老實當即表態。


    “小人一家也願意。”劉有財也表示願意。


    見兩家都同意,程風迴頭問徐伢人:“他們全部買下需要多少錢?”


    聽說全要,程家龍虎一臉擔心,伢人小徐一臉開心。


    “小公子等等,小人這就算算。成年男子八人,每人二十兩,共計一百六十兩。劉老實年紀大了,賣五兩。成年婦人八人,每人十五兩,共計一百二十兩。十歲以上十五歲以下小孩三人,每人五兩,共計十五兩,其餘小孩不算,合計應付銀子正好三百兩。”


    “三百兩就三百兩,還有別的手藝人嗎?”


    “小公子還要買人?”徐伢人眼睛都笑得睜不開了:“當然有,這裏還有一家人,姓羅名三,今年二十有七。原是這城西的一鐵匠,因為給老父親治病借了外債,最後老父也沒治好走了,給老父買棺木又借了錢,最後實在是沒錢還賬,隻好自賣自家才還了外債。”


    ”他家有幾人?,賣多少錢?”


    “兩大人兩小孩,當時三十兩買的,吃了兩月夥食,賣小公子四十兩如何?”


    “可以,還有嗎?”


    “還要,磚瓦匠算不?”


    “算,有個啥說法?”


    “這小子原是城西汪家莊吳財主家的奴才,叫吳正,今年十七歲。原是在吳財主家的磚窖上幹活,原為走路不小心把吳財主的兒子撞傷,為此吳財主把這小子爆打一頓後發賣到這裏。小公子買隻要十五兩。”


    “行,還有嗎?“


    “手藝人沒有了。”


    “沒有手藝人了,那單獨的不帶家屬的小孩,不分男女。”


    “小孩有,都是家裏人賣的,有十多個,大的十一二歲,小的五六歲。小公子要不要看看?”


    “把所有小孩都叫出來我看看。”


    “小公子等下,馬上就來。”徐伢人再次去了後院。


    才喝了兩口茶,後院,稀稀拉拉出來了十幾個小孩。


    程風一看這些小孩就敢肯定這些全是農家娃娃,十幾個人沒一個身上穿有棉衣,特別是女孩穿得更少。好幾個鞋都沒有,用破布包裹著,衣服少不說,還大洞小眼的。十幾個人站在那風裏瑟瑟發抖,形若篩糠。看得程風眼淚差點出來。


    等全部站好,整整十五個人,個個是骨瘦如柴破衣爛裳的。好幾個臉上淚都沒幹,可見沒少哭。三個男孩,十二個女孩,三個男孩都隻有七八歲樣子,看著有十歲以上的女孩四個,十五個小孩中就有十個沒有穿鞋。


    不過話說迴來,這些個買賣人口的家夥眼睛還真是要得,十五個小孩,不管男女,個個都五官端正,沒有一個歪瓜裂棗,可能長得差的這些人口販子也不會要。


    看著那一雙雙凍得紅腫的小腳,程風氣得牙癢癢,雖說他現在牙還沒長齊,也不影響牙會癢癢:“這十五個小孩,賣多少錢?”


    徐伢人翻了翻手裏的賬本:“小的女孩五兩一個,三個男孩六兩一個,四個大些的十兩一個。共計九十八兩。”


    “這些全部總共多少?”


    “三百兩,四十兩,十五兩,九十八兩,合計銀子四百五拾叁兩。”徐伢人算盤珠子打得眼角都彎成月牙兒了。


    ”行,還請哥哥把他們的賣身契辦好,另外還要借貴寶地幾天給他們好好的洗漱一番。明天上午我們來領人。這髒兮兮的都沒眼看。”


    “這個沒有問題,小人馬上把契書寫好。”徐伢人拿出紙筆開始寫契書。


    “劉掌櫃過來,有事讓你去辦。”程風叫過劉有財吩咐道,你帶著你家裏的和劉師傅家的幾位兒媳,先看看這些孩子的身材尺寸,特別是鞋,然後你們去當鋪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棉衣棉褲,給他們都買一套。


    鞋要是沒有合適的就去買新的,讓鞋鋪的人帶上鞋來這裏試穿。”


    劉掌櫃聽見要求自己做的事,激動的熱淚盈眶:小東家好人啦。


    趕緊的叫上幾個婦人上來查看小孩子的身材尺寸。把一群小孩查看完。幾位婦人上前迴複:“小東家,尺寸都記下了。”


    程風迴頭對程大龍說道:“大爺您陪劉掌櫃他們一起去,你隻管負責所需要的銀錢花銷,其他的劉掌櫃說了算。迴來時如果我們沒有在這裏,您就直接迴車馬店去。”


    “明白,這事包大爺身上。”程大龍起身帶著劉掌櫃和幾位婦人出門而去。


    見幾人已經走出門去,程風又問徐伢人:“哥哥這裏可有二十以下的單身年輕人?”


    徐伢人一聽這是還要買人的節奏,看來今天能把這伢行清空啊。心裏開心的想飛:“有幾個,大都不到十五歲,原本是想調教好賣進大院做下人的,幾人多少認識一些字,平時的寫寫算算還是可以勝任的,就是價格有點高,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小公子的眼。”


    “叫出來我看看。對了把吳正和羅家一並叫過來,這人都買了我都沒見著人,真是不應該。”


    “稍等片刻,劉永福去把吳正和羅鐵匠一家,還有那幾個小子叫來。”徐伢人吩咐劉永福去叫人 還同程風父子解釋:“這地劉永福熟悉,讓他去叫好使。“


    等到劉永福把人帶到客廳,其中一個二十多歲的黑臉漢子拉著一小婦人和兩小孩上前一步對看程風父子就是一個跪拜:“小人羅三謝謝東家。”


    程風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一家人:”你幹鐵匠幾年了?“


    “迴小東家話,從小跟隨家父學打鐵,算來也有二十年了。”


    好家夥,六七歲就開始學,二十六七歲都有二十年工齡了:“你能做些什麽鐵匠活,說來我聽聽。”


    “迴小東家的話,能打各種家用器具,很會打刀和各種長短兵器,也會打火銃。”鐵匠爐山把自己會的手藝如數家珍的一般都說了出來。


    “你還會打火銃!這手藝應該很受歡迎吧。”程風聽這個羅三說會打火銃,眼睛裏的羅三這時候就像是一座移動的軍火庫。


    “我們這些匠戶,會打火銃也是基本手藝,不然沒法向上麵交代。隻是這火銃不像刀劍,普通的百姓也可以買來使用,火銃指能官府買,草民私藏火銃那是要掉腦袋的。”


    “那你現在還得是個匠戶囉。”程風心想自己花錢買個人結果還是匠戶,朝廷需要他們時還得去給朝廷效力,那我不是白買了嗎?


    “迴小公子的話,俺現在不是匠戶了,俺現在是奴籍,俺全家現在都是奴籍。”


    “那就好!你們都起身,今天你們先在伢行把自己都收拾幹淨了,我們明天才領走你們。”


    ”謝謝小東家,小人一家告退。”羅三一家再次行禮後退迴後院收拾去了。


    羅家人剛走,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也過來行禮:“小人吳正,謝謝東家收留。”


    程風看著這小子就是個大咧咧的人,隻好提出要求:“吳正,我看你也才十六七歲的樣子,怎麽把自己搞得蓬頭垢麵的,馬上迴去把自己收拾幹淨利落點,別讓我明天再見到你這個邋遢樣。”


    “小人馬上去收拾。”吳正趕緊行禮後也朝後院去了。


    最後劉永福帶著七個年輕人上來見禮。見麵前一排,五男三女,都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一個個的長得端端正正,很是俊俏。看著挺養眼的,程風很滿意:“你們都叫什麽名字?把你們的名字一個個的報上來。”


    “小的們沒有名字的。”


    “他們都沒有名字,他們原來的名字都是不能用的,如果小公子能夠買下他們,就請小公子給他們賜名。”徐伢人在旁邊解釋道。


    原來如此,程風點點頭又指著那三個女孩說道:“三位姐姐把腳伸出來我看看。”


    三個女孩一臉震驚的看著程風,不知道要不要聽他的。徐伢人一見這樣,老臉一拉大聲吼道:“小公子要看你們的腳是你們的福氣,還有你們願意不願意的,趕緊的把腳伸出來讓小公子看看。”


    三個女孩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紅著臉把腿伸了出來。


    程風一看都是天足沒小腳,不錯不錯,心裏很是滿意:“徐哥哥他們的身家可是清白的?”


    “肯定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不清白的人家我們也不會要,小公子這點請放心。”對於自己買賣的人口,徐伢人心裏是有底的,而且自己是官辦的伢行,不清白的人隻會在大牢裏蹲著。官府也不會讓他們到這裏來,更不可能去賣什麽江洋大道。


    “既然徐哥哥都說他們是清白的了,那這八個一並買了,多少銀子?”


    “這些都是精心培養的,價格要貴一些,八人二百四十兩。小公子共需支付六百九十三兩。”


    “寫好契書給我。”在程風的自我認知中,任何買賣都必須要把文書給寫個清楚,不然可能會給自己找麻煩,更何況這是人口買賣,更得寫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得到官府去辦成正式的文書,蓋上紅印程風才會放心。


    徐伢人又在契書上添加了八人,連同其他人的賣身契收拾整理好,一並遞給程風。


    程風接過賣身契一張張的仔細核實好數目後,揣進懷裏:“交易契書和賣身契都沒有問題,給錢。”


    見程風查驗了交易文書沒有錯誤後,程二虎,薑二狗馬上到馬車上取了六百玖拾五兩紋銀給徐伢人,程風告訴徐伢人,多的二兩是這些人洗漱用的柴火費和夥食費,一定要保證明天再見時這些人都是幹幹淨淨的,更要保證在伢行的這幾天他們每個人都能夠吃得飽。


    徐伢人保證一定辦好,定不會出岔子,程風又叫來了羅三和羅三媳婦,並著剛買的這八個年輕人,交代他們也要幫忙負責照顧一下這些小孩,一定要盡快的讓他們能夠穿上棉衣棉褲和棉鞋,萬不能再有一個人被凍著,徐伢人保證不會出什麽岔子,一定能夠做到之後,程風這才放心的離開伢行迴車馬店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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