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文竹剛好端著參湯過來。


    福多多忙把餘世逸扶起來,可奈何他身體軟綿綿的,根本就靠不住,很快就會滑下去。沒辦法,福多多索性坐在餘世逸的身後,讓他整個身子都靠在她懷裏,整頓好之後,這才抬頭對文竹說道:“我扶著他,你來喂參湯。”


    文竹有些猶豫。


    餘世逸從未喝過這些,平日裏的湯藥都是由李大夫把關的,要是出了什麽狀況可好?


    福多多見文竹傻站著,遲遲不見行動,猜測到他七分的意思,不由動怒道:“要是有什麽,都由我擔著,還不快喂?”疾言厲色,麵色冷峻,自有一番的氣勢。


    文竹斟酌了一二,最終上前喂食。


    因為餘世逸現在昏睡著,情況又十分的危急,吞咽都有些困難,文竹喂食了好幾次,都沒法使參湯喂進他的腹中,好不容易塞進嘴裏了,沒一會兒就又吐出來了。文竹就有些為難的望著福多多,說道:“姨奶奶您看這樣,要不……要不就等等,等李大夫來吧!”


    等?時間就是生命,等得起嗎?


    福多多並不多話,伸手接過文竹手裏的小碗,自行喂食。


    一次喂不進去,就多喂幾遍,總是會有些許參湯進入餘世逸的肚腹之中的。


    文竹看著福多多強硬的手段,有些的不認同,要是傷到了少爺可怎好?畢竟現在他的身子就跟瓷器無異,稍微一用力就會弄破損了。猶豫了下,文竹最終開口製止道:“姨奶奶,您看少爺根本就無法吞咽,就算了吧,要是傷到了少爺就不好了。”


    福多多微微一頓,看著手中的瓢羹,覺得也並無道理。


    瓢羹終歸是硬物,而餘世逸卻是肉生生的人,這無疑是雞蛋碰石頭,哪個受傷一目了然。


    救人要緊,福多多把餘世逸放平,舍棄掉瓢羹,舉起小碗喝下一口參湯,然後口對口的一點點喂進餘世逸的嘴中,用舌頭堵住他的嘴,以防進去的參湯又給吐出來。


    這招的效果還行,雖說費力了點,可總算是喂進去了不少,大多數都進入了餘世逸的腹中。


    文竹在旁看著,呆若木雞。


    他根本就沒有想到福多多會這般,竟然嘴對嘴……


    一想到這種情景,熱氣就止不住的往臉上蔓延,心裏卻不禁對福多多敬佩起來,期期艾艾的說道:“小……小的去看看李大夫來了沒。”說著,像是很不好意思般的一溜煙的跑了。


    福多多全心都放在餘世逸身上,哪管文竹這麽多,應付的點點頭,又喝了口參湯開始艱難的哺喂。


    不知道過了多久,福多多的嘴巴都喂酸澀了,總算是把這一小碗的參湯都給喂進餘世逸的腹中了,接下來就看李大夫的醫術和老天的意思了。


    福壽院燈火通明,屋外熱鬧的不行,可屋內卻是靜悄悄的一片,隻有福多多一人守在床前,這緣由莫過於餘世逸的生人勿近,一律人等不可擅自進入的規矩,那些奴仆又怎敢不遵從?再說不近身伺候,或許對於她們來說還省事了。


    福多多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餘世逸太過孤傲了,簡直是有自閉症的嫌疑。


    不過,想想事情的始末,福多多倒也能理解他的心境。


    一個人,本是天之驕子,卻病魔纏身,親爹親娘又不怎麽用心,周邊奴仆又各有小算盤,就是她也是如此,叫他怎麽防備?恐怕還防不勝防,還不如一人清靜些,眼不見心不煩。


    福多多自認不是什麽聖母、小白花,但是對於餘世逸,她的心中還是不免湧上些許的同情心,這或許絕大部分來源於前世的表妹,一生下來全身病痛,活著不開心,臨死也並未有人送她,死後也隻是孤獨一座墳而已。每每憶起,她就悔恨非常,沒有在她身旁好好的關懷、疼愛,看到境遇如此與她相近的餘世逸,她就忍不住希望他好,即使現在碧桃還在他的手裏。


    唉……


    福多多歎息一聲,警戒自己絕對不能感情用事,不然她和碧桃的安危就是大大的問題了。


    正當福多多自我告誡的時候,文竹叫嚷著進來道:“姨奶奶,姨奶奶,李大夫來了。”話音一落,李大夫撩簾姍姍而來,對著福多多點點頭,就匆忙的開始為餘世逸把脈就診。


    福多多忙起身,挪開位置,讓李大夫更為好的診治。


    翹首看看窗外,心想著李大夫既然來了,那大太太和大老爺他們,理應也快到了。


    文竹看著福多多蹙眉,抬頭張望,嘴角翕翕,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最終埋首咽下,轉頭望向昏睡的餘世逸,神情複雜不已,可眼底卻閃現過一些的欣慰和高興。


    福多多望穿秋水般的留意著屋外的動靜,可卻遲遲不見餘世逸的生身父母來,心中焦躁不已。


    難道他們就這般的冷血,連親身兒子都命懸一線了,也不過來看看?


    大老爺,福多多還能明白,畢竟現在四姨娘有孕了,餘世逸就變得舉足輕重起來,可大太太不來,那真得是不該了!餘世逸可是她十月懷胎,掉下的一塊肉啊!更不用說前幾天還讓張媽媽過來,明裏暗裏的示意讓餘世逸幫助她一起對付大老爺和四姨娘,就這麽快舍棄了?就因為餘世逸病入膏肓?


    不理解!也不明白!


    福多多在心中開始衡量心中的杆秤。


    一個人如果對親兒都如此,那就更不會說其他人了。


    福多多本就對於大太太是虛以委蛇,現今更是對她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迴頭望向躺在床上不見一絲血色的餘世逸,福多多心中有了決定,決定幫助他在餘府慢慢的站穩腳跟,一來情勢所迫,以她現在的身份,隻有自己的夫君強大了,自身才會有安穩日子,二來更是全了前世對表妹愧疚的轉接,讓她的內心好受點,當然這一切都是架在餘世逸能安全渡過今晚以及碧桃的安全上。


    有了主意,福多多也就不在多關注他們來與不來,全心的放在餘世逸身上。


    可卻在此刻,春福隔著簾子,稟告道:“姨奶奶,張媽媽來了。”


    張媽媽?


    福多多皺眉,怎麽不是大太太親自來?


    望了眼仍舊昏睡的餘世逸,福多多交待了文竹幾句,就撩簾出去迎接。


    張媽媽向她走過來,行了個禮,見福多多一直往她的身後瞅,了然的解釋道:“太太本想要親自來的,可實在是起不身來,隻得讓我來看看。”說著,抬頭往內室裏麵瞅,問道:“少爺怎麽樣了?可還能緩過勁來?”皺著眉頭,雖說很擔憂,卻絲毫沒有該有的哀傷。


    福多多暗自歎息不已。


    都說打狗看主人,也可以說有什麽樣的走狗就有什麽樣的主子,張媽媽都如此了,那麽大太太也差不了哪裏了。親兒病危,作為母親的就是起不來,也會爬過來,哪會了草的打發一人來,即使是身邊敬重的媽媽也一般。


    雖然心裏對此很不恥,可麵色卻是擔憂不已,曲膝還了個禮,問道:“太太怎麽了?白日裏不是還好好的嗎?怎就起不來了?”不會是被四姨娘氣得緣故吧!福多多在心中悄悄腹誹。


    說到這個,張媽媽就有滿腹的話要說,隻是現下卻不太合時宜,隻能簡明的解釋道:“還不是那四姨娘!真正的是狐媚子,慣會興風作浪,攛唆著大老爺讓她掌管廚房,指桑罵槐的說有人會暗害她肚中胎兒。太太氣急,一口迴絕了,可為了顧及夫妻之間的情誼,想了個折衷的法子,讓四姨娘單開小廚房,但這四姨娘還不消停,又鬧了每月多給她份例,這才不再鬧騰太太,當著仆婦的麵囂張的拉著老爺離開。”啐了一口,哀歎一聲,又道:“太太被鬧得心火旺盛,幾次暈厥過去,在聽到少爺又犯病了,直接昏死,幸而又是掐人中又是潑水的,這才緩過神來,急急的就要過來。”頓了頓,抬頭望著洗耳恭聽的福多多,繼續說道:“可太太現在這種狀況哪裏還能受得了刺激,隻能先安撫著她,我先過來看看。”


    一番話說得入木三分,任誰聽後無不想討伐四姨娘的囂張。


    可福多多不是三歲孩子了,看事情又怎會單看表麵?她猜想著,張媽媽這一說,其實是想借此讓人大肆渲染四姨娘的種種不是,竟敢狂妄的氣壞當家主母,更是迷惑的老爺不看望生命堪憂的親生兒子。


    但是,不管張媽媽怎麽為大太太說話,都無法掩蓋她沒有親自來的事實。


    福多多裝模做樣的歎息一聲,憤慨的說道:“四姨娘怎就這般?她……唉,太太沒事就好。”


    張媽媽接口道:“可不是嘛,這四姨娘自進門後,就沒消停過,還連累的姨奶奶你被那男人挾持,累得被禁閉,也幸而現在太太說話還有些份量,隻是到時候那四姨娘誕下兒子後,境遇就不同了,人人自危啊!”說著,眼睛不住的觀察著福多多的神色。


    福多多心中冷笑,太太莫非是想把自己當作槍杆使?


    不管怎麽樣,她絕不會因此對四姨娘下手,可也不得不應付大太太,隻得裝糊塗,說道:“太太怎麽說是主母,還有大少爺依傍著,那四姨娘絕不會越過太太去。”見張媽媽還欲待說什麽,福多多忙請她坐下,喚來春福道:“春福,還不快去給媽媽沏杯茶?”說著,又對張媽媽說道:“少爺現今還沒醒來,我放心不下,先進去看看。”


    張媽媽就起身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福多多沒有理由阻攔,隻能任由張媽媽步入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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