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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黃昏時候,進了洛陽城。城裏的百姓夾道歡迎,百姓眼裏,打了勝仗便是英雄。一路上英寧接受百姓們的頂禮膜拜,心中不自覺地自豪起來。


    眾多人群中,英寧忽然看到夜君,他仍舊是一身出塵白衣,手裏握著一把折扇。他看著英寧笑了笑,想想他們似乎有一段時間未曾見過了。英寧微**他點了點頭,不過刹那間,他便沒了影蹤。


    到了王府,吾期還未來得及喝上一口熱茶,便被皇上身邊的小太監宣進宮。一路上風塵仆仆,英寧洗了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有丫鬟送來了茶水和點心,說是王爺臨走前吩咐的。


    英心裏一暖,捏起一塊桃花酥,他竟然知道自己喜歡這點心,真是有心了。她笑著吃了一口,入口甜香,手藝極其不錯。給她送點心的丫鬟一直站在她身旁,英寧瞧了她一眼,隻見衣服戰戰兢兢的模樣,仿佛做了什麽錯事一樣。


    英寧看她有幾分麵熟,便開口問:“你再害怕我嗎?”


    那丫鬟忽然撲通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說:“從前奴婢跟著慶春,對姑娘多有得罪,還請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能饒奴婢一次。奴婢以後一定盡心伺候姑娘,絕不敢有任何閃失。”


    英寧這才明白丫鬟為何怕她了,大概是王爺說了什麽,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吧。以前跟著慶春的丫頭,怪不得她有些麵熟,隻不過她也記不得都是誰了。倘若她不說,英寧也不見得能想起來。如今慶春已經瘋癲,她也沒必要再去計較什麽。更何況她當時也沒有什麽事,她要想怪罪,也不迴等到此刻。


    她叫那丫頭起來,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丫頭不敢起身,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叫蓮心。”


    英寧嗯了一聲,“哦,蓮心,你起來吧。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用擔心我會打擊報複你。此事你以後莫再提了,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好。”


    蓮心從英寧房裏出來,便有幾個丫鬟圍了上來。


    “她怎麽說?有沒有罵你?”其中一個問道。


    蓮心搖搖頭,說道:“她隻說讓我好好做事,以後不要再提那時候欺負她的事了。”


    “她真是這麽說的嗎?她會不會把我們趕走?或者狠狠地懲罰我們?早知道這樣,那時候就不跟著慶春欺負她了。還是碧雲有遠見,那時候幫了她。碧雲以後肯定會在我們之上,說不定還會打壓我們。”


    “我剛剛聽見鍾管家和陌顏將軍聊天,大概是王爺想要立英寧為王妃,我們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你們不去幹活,在這裏議論什麽?”鍾管家不知道何時過來,冷著臉嗬斥她們。她們立刻低著頭,快步離開。


    鍾管家來到英寧門前,輕輕地敲門。英寧開了門,見是鍾管家,便問:“鍾伯有什麽事嗎?”


    鍾管家低頭恭敬地道:“王爺從宮中傳來消息,說皇上留王爺在宮裏用晚膳,他要在夜裏方能迴來。”


    英寧本還想著等吾期迴來一起用晚飯,這樣看來倒是不用了。鍾管家提議將飯菜送到她房裏,好在她已經吃了些點心,肚子也不餓,便婉拒了鍾管家的提議。


    鍾管家剛一離開,夜君便從房梁上躍下。英寧一邊喝著茶,一邊笑他:“你為何喜歡做梁上君子?”


    夜君笑笑,也不迴答她,隻問:“桃花酥好吃嗎?”


    英寧抬眼看他,眼睛裏充滿疑惑:“這桃花酥難不成是你送來的?”


    “鍾吾期讓人送來的是旁的東西,我悄悄地換掉了。你應該許久都沒吃過了吧,現在不是桃花開的季節,想要做這桃花酥還真是不容易呢。”夜君嘖嘖地搖頭,似乎確實費了不少心思。


    英寧有稍微的失落,她以為是吾期為她準備的,還想著他們是心有靈犀。看來她還是想太多了,她對夜君笑笑:“多謝你了,這麽多年,隻有你還記得我愛吃這個。”


    夜君在她身邊坐下,眼睛看著她道:“你以後不要意氣用事了好嗎?你知道你去了那荒蕪的邊境,我有多擔心嗎?你真以為自己不會死啊?”


    英忽然放下手裏的杯子,低聲問:“是你幫我走出那密林的吧?我根本沒有做什麽記號,可有人引導著出去。我想不出誰會幫我,隻有你了是不是?”


    夜君歎氣:“我得知你到了邊境,我便找過來了。正好碰到你像一個傻子一樣,獨自一人追唿頓而去。英寧,你為他做這些值得嗎?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英寧搖搖頭,一字一句十分認真地道:“值得,他因為我連命都不要了,我為他做什麽都值得。雖然他仍舊不記得我,可他依然喜歡上了我,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嗎?”


    “英寧,你不要太天真了,倘若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覺得他還會喜歡你嗎?還有那個皇帝,你知道他是誰嗎?”夜君的問題正是核心所在,他們之間的事情哪有那麽簡單。


    “我知道皇帝是神荼,可他現在隻是一個凡人,他對我構不成威脅,他拿我沒有辦法。”英寧反駁。


    “皇帝是凡人,可鍾吾期也是凡人。他拿你沒有辦法,可他能拿捏住鍾吾期。英寧,你們不該在一起的。你跟我迴去吧,好嗎?”夜君覺得自己的語氣很是卑微,他在求英寧,求她放棄凡間的一切,跟他迴冥界,那裏才應該屬於他們。


    英寧很幹脆地拒絕:“不,不可以。吾期方才走時,讓我等他迴來。我不能走,我想和他在一起。夜君,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我們已經分開了這麽久,我不想再和他分開了,你知道我會很難過。”


    夜君從來也沒有抱著能勸動她的希望,隻是神荼在這裏,她不會有多好過,她與鍾吾期也不會地在一起。若是神荼不幹涉他們,那還真不是他了。


    而在皇宮裏,皇帝正在為吾期舉行慶功宴,朝臣們向他祝賀,都是一些陳詞濫調,有些人明目張膽地阿諛奉承,他都不喜歡。他其實有事情要和皇兄說,隻不過他每次想要開口,皇上都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有時甚至攔下他,用眼神示意他好好欣賞歌舞,有話晚些時候再說。


    他靜靜地飲酒,隻好等一曲舞罷,他才起身道:“皇上,臣弟有事要稟。”


    皇上笑著擺擺手,道:“你的事不如朕的事要緊,還是聽完朕的,你再講也不遲。”


    也好,已經等了這麽些天,不差這一時半刻。他便道:“皇兄請講。”


    皇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慢慢地開口:“此次與匈奴一戰,大勝而歸。朕要給皇弟記上一功,賜黃金萬兩,良田千頃。”


    吾期正要磕頭謝恩,皇帝又道:“蘇護將軍何在?”


    蘇護起身走到大殿中間,掀袍跪下,道:“臣在。”


    皇帝看著殿下的蘇將軍,笑著道:“朕聽聞蘇將軍之女,已經到了婚嫁的年紀,可有婚配?”


    蘇護恭敬答道:“迴皇上,小女不曾婚配。”


    皇帝悠然道:“那朕將令嬡許配給景王,做景王妃可好?”


    蘇護猛然抬起頭看了看吾期,他可是知曉景王心悅白英寧的,可皇上親賜婚約,他又不能抗旨,這可如何是好?


    這時吾期早已經跪下,抱拳道:“皇兄不可。”


    皇帝斜睨著他,鼻子間冷哼一聲:“為何不可?那蘇護將軍的女兒,柔嘉淑順,風姿雅悅,而蘇將軍此次戰役中也是立了功的,你有何不滿意的。”


    吾期默了默,咬牙答道:“臣弟心中有喜歡的人,蘇將軍的女兒自是一等一的好,隻是臣弟怕是與她無緣。”


    皇帝從龍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階,他明黃的龍袍格外的耀眼。他走到吾期身邊,高高地俯視著吾期,自然閑適地道:“你心中喜歡的人,就是那斬殺了唿頓的白英寧嗎?”


    皇上的消息果然靈通,他還未曾上報,他便都知道了。吾期答道:“正是,她便是臣弟心中喜歡的人。臣弟已經決定娶她為王妃。”


    “嗬嗬。”皇帝冷笑了幾聲,“朕聽聞白英寧隻是你身邊的一個低等丫鬟,母後也不喜歡她,朕怎麽能允許你娶這樣一個女子為王妃呢。若你真心喜歡,做個通房的丫鬟,朕倒是沒有意見。”


    吾期臉色變了變,在他心裏,英寧的身份是無比尊貴的,她隻能做他的王妃,怎麽能是一個通房丫鬟,這不僅在羞辱英寧,也是在羞辱他。“皇兄,英寧之前雖是丫鬟,可她也是立了戰功的,她的身份地位並不比任何一個千金小姐差。”


    皇帝背著手,看向遠處,眼睛有一刹那的淩厲,“哦,這樣啊,那朕賞賜她些金銀珠寶就好,也算對得起她了。至於你的王妃,她是想都不要想。朕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丫鬟,嫁入皇室。朕已經擬好了聖旨,這就派人前去景王府宣旨。”


    “皇兄,臣弟請求皇兄能收迴成命,臣弟今生隻願娶英寧為妻。”吾期難得的心中慌亂,他直覺要辜負英寧了。


    皇帝忽然彎下腰,低頭在他耳邊道:“吾期,朕救過她一命,她已經要感恩戴德了。此事你莫要再說了,否則朕立刻下旨殺了她。她留一命,你願她繼續做丫鬟也好,再不濟收她做個妾也罷。”說完又看著蘇護,問道:“蘇將軍可有異議?”


    蘇護縱使不願也不敢開口,他無能為力地道:“臣沒有異議,多謝皇上恩賜,臣替小女謝恩。”


    吾期跪坐在地上,他臨來時,對英寧說要她等他迴來,結果卻等來他要娶別人的消息,他忽然失了勇氣,他迴去該如何麵對她。皇兄一向尊重他的任何選擇,為何這次會這樣反對,真的隻是因為她是一個丫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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