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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琅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境裏昏沉陰暗,令她十分心慌壓抑。她滿臉血汙,赤腳踏上一個土台,從一位嬌豔的女子手裏,接下一碗湯。她轉身對著一個人,那人是模糊的,她看不清他的臉,她隻聽見自己對那人說:“我詛咒你不老不死,不生不滅,孤獨終身,永不得所愛。”


    她仰頭喝下那碗湯,又苦又澀……她忽從睡夢中驚醒,一身冷汗。她掙紮著從床上坐起,看見紅綾正倚在一旁,一隻腳踩在床沿上,手裏握著一個杯子,輕輕啜飲。是桃花釀的味道。


    紅綾淡然地瞧她一眼,麵無表情地道:“你可算是醒了,你這一覺睡得我心驚膽戰。我還以為我用錯了法子,讓你歸了西天了。”


    琳琅疑惑瞧著她,腦子裏走馬觀花地出現的那些場景,恍然不知是夢,還是真實存在的。她暗啞著嗓子問:“你告訴我,那些事是真還是假?”


    紅綾很輕地笑了笑,又飲了一口酒,反問道:“你說的是哪些事?”


    “白英寧的事。”琳琅撫著額頭問,她隻覺得頭痛欲裂,像是要炸開一般。


    “哦,白英寧的事啊。我不是入了你的夢境,都告訴你了嗎?你此刻還要懷疑真假?”紅綾冷聲道。


    琳琅捂著頭,原來那都不是夢。她是白英寧,是那個為父報仇,卻兵敗被罰下凡間的白英寧。她不是懷疑真假,隻是不敢相信罷了。


    英寧抬頭看著紅綾:“紅綾姐姐,你為何恨我?”


    紅綾臉色一沉,胸膛高高低低的起伏,過了許久她才幽幽道:“彼時我願與你並肩作戰,雖明知勝利無望,我仍舊義無反顧。那時我明明可以逃走,最後還是返迴去助你一臂之力。結局你也知曉,我們誰都沒有逃過去。我身陷囹圄卻一直在想,和你一同死了也好,反正我一直也了無牽掛。”


    “後來呢?你後來如何?”英寧急切問道。


    紅綾撇嘴一笑,極其苦澀:“後來你被鍾吾期保下,下了凡間逍遙快活。我卻被罰入十八層地獄,嚐夠了各種痛苦殘酷的刑罰,我才是真真的體會到了什麽是萬劫不複。原來無人牽掛,竟是這樣的苦楚。”


    英寧伸手去握紅綾的手,卻被她躲開。英寧心酸至極,道:“抱歉,是我害了你。”


    紅綾擰眉瞪著她,眼圈微紅,似是在隱忍。她語氣裏滿含涼意:“我忍受這些苦楚,來這凡間尋你,並不是要聽你的抱歉。一句抱歉,就能彌補你對我的傷害了嗎?白英寧,我痛恨你,不是因為你害我成這副模樣。而是我無論有什麽樣的下場,你都從未想起過我。我在你眼裏,根本什麽都不是。”


    “不是的,紅菱姐姐。我那時被困在地牢,已經是自顧不暇,實在是分身乏術……”英寧掉下淚來,一時也說不下去。她哽咽道:“到底是我的錯,我不該將你牽扯進來,興許你現在還在天界做一個安穩的神仙。”


    紅綾撩起衣袖,抹了下眼睛,沉聲道:“罷了,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我雖恨你,整日裏說要吃你的心肝,可我終歸是下不了手。此番我已幫你喚起前生的記憶,你又欠我一次。英寧,以後我們怕是牽扯不清了。”


    英寧終於拉著她微涼的手指,輕聲道:“姐姐與我有恩,倘若有機會,我就算當牛做馬,也一定好好報答姐姐。”


    “最怕你哄人,嘴巴裏抹了蜜似的,也不怕齁著自己。”紅綾抽出自己的手,冷言說道。


    英寧笑了笑:“姐姐這樣說,是原諒我了。”


    紅綾不搭理她,隻問道:“你既已想起了從前的事,以後可有什麽打算?”


    英寧忽然就變了臉色,還能有什麽打算。她投胎前,已經和夜君約定好,定是要迴冥界尋仇的。她開口問:“夜君此刻在哪裏?”


    “難得寧寧還能記起我,你前些日子,可對我冷淡的很,我一度很是傷心。”夜君人未到,聲先到。不一會,就見他踏門而入,身後還跟著青桐。


    他仍然是那件素色衣衫,腰間係著的白色腰帶,上麵鑲著一塊白玉。外麵的薄紗外衫,有些微微起皺。手裏的扇子倒是換了一把,是一幅清麗的山水畫。


    被夜君調侃,英寧有些無措。她那時不知情,從鍾九嘴裏聽到他是陰狠毒辣之人,實在對他無法熱情起來。她咬唇道:“不知者不怪,你是不會介意的吧。”


    夜君忽然抬起手捂著胸口,一副受了傷的模樣:“寧寧,你將我傷的體無完膚,如今竟還這般雲淡風輕,你可是叫我好生難過。”


    英寧無法,隻好低頭道:“我錯了嘛,你就看在我不知情的份上,原諒我一次。”


    “哈哈……”夜君仰頭笑了幾聲,道:“寧寧,以後我們可是親密無間的合作夥伴,我自然是不會怨你的。”


    過了片刻,他臉上恢複了幾分認真,輕聲道:“寧寧,該是我說抱歉的,是我來遲了。叫他們給你下了失魂蠱,差點害你喪命。”


    英寧笑了笑:“不遲,你來得剛好,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紅綾從床上起身,對他們二人說:“我此番也算功德圓滿,以後我便不參與你們之間的愛恨情仇了。你們願找誰尋仇,也都與我無關。我這就告辭了,你們珍重。”


    英寧看了夜君一眼,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她欠紅綾甚多,想要留她下來,以後尋著機會報答。可她前路艱險,留紅綾又怕連累她。


    夜君倒是一副淡淡的樣子,說道:“我尊重你的任何意願,前些日子,為了英寧多有得罪,還望紅綾姐姐見諒。”


    紅綾皺著眉頭看著夜君,這廝果然最善偽裝。他這樣低頭認錯的樣子,紅綾一時還真有些吃不消。她勉強笑笑:“夜君,你還是對我兇悍一些,我更加適應。你這樣,我總覺得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夜君愣了一愣,看來他在紅綾眼裏真是個魔鬼。他微微一笑:“紅綾,我以往那樣對你,也是迫不得已。”


    紅綾不再說什麽,迴身看了一眼英寧,對她點點頭,便出了門。


    夜君走到英寧床前,看著英寧臉上的汗珠,伸出衣袖替她擦了擦,又握住她的手道:“寧寧,你睡了這樣久的時間,身體可有什麽不適。”


    英寧皺眉道:“有些頭疼,針紮一樣的疼。”


    夜君伸手幻出一顆藥丸,遞到英寧嘴邊,柔聲道:“吃了這顆藥,你就會好一些。”


    英寧乖乖服下,忽想起一件事來,“我們不是坐著馬車要去一個地方,我怎會又迴到你這府裏來了?”


    夜君看著她,仔細解釋與她聽:“我使了些障眼法,你不久就昏睡了過去。還沒出城門,紅綾就悄悄帶你返迴。”


    “為何要這樣做?”英寧疑惑問道。


    夜君哼了一聲:“因為神荼要對你痛下殺手,我正借此機會,將他引到了城外。正好也給紅綾一些時間,好讓你記起從前的事來。”


    “神荼一向狡詐,怎會如此輕易就上當?”英寧更是不解,馬車裏並沒有她,這不是輕易就看穿的事情嗎?


    夜君輕笑出聲:“我將雲兒幻化成你的模樣,她與你日夜相伴,身上留有你的氣息。。而神荼又殺你心切,並不一定能分辨清楚。”


    英寧倒不知還有這樣的法子,不僅騙到了神荼,恐怕連鍾吾期也被蒙在鼓裏。鍾吾期,想起他,英寧心中一痛。她與他果然是緣分匪淺,她做了凡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還是愛上了他。英寧握著手下的被子,隻恨自己太過兒女情長。他們以後,恐怕隻有針鋒相對了。愛這東西,還是不碰的好,自古多情總被無情惱。


    英寧心中歎了口氣,淡淡問道:“如此辛苦雲兒了,她此時何在?”


    夜君頓了一頓,開口道:“大概也許已經死了吧。”


    “什麽?”英寧麵上一驚,急急地問道:“怎會死了?”


    夜君看了看站在門口的青桐,他即刻會意,恭敬答道:“公子被神荼帶的人纏住不能脫身,我便帶著雲兒逃跑,神荼以為雲兒就是小姐,窮追不舍。我功夫低,到底被他追上了。後來雲兒竟被神荼打下萬丈深淵,那樣高的懸崖,定是粉身碎骨了。”


    英寧一時傷感,這許久以來,都是雲兒陪在她身邊。乖巧又聽話,做事也幹脆利落。沒想到,最後卻因她而死。實在是罪過,她看著夜君道:“她可還有什麽家人?”


    夜君捏了捏她的手心道:“你放心,我自會安排妥當。”


    英寧點點頭,這樣她也好受些。自己如何無所謂,可連累到被人,就真的讓她惶恐不安。


    過了許久,夜君忽然開口道:“你不問問鍾吾期如何了?”


    英寧抬起頭看著他,心中一驚,莫非也出了什麽事了?她猶豫了下,艱難開口:“他怎麽了?”


    夜君看著她微變的臉色,知道她定是放不下鍾吾期,他心裏微涼。隱忍著道:“他與雲兒一起跌下了深淵。”


    英寧的唿吸一滯,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一般,唿吸變得十分困難,眼前也模糊一片。有涼涼的液體自眼窩裏流出,順著臉頰滑到嘴角。她顫抖著嗓音道:“他……他也死了嗎?”


    夜君替她擦了眼淚,隻是並沒有什麽用,她的淚水像是決堤了一般。夜君歎口氣道:“他又不是凡人,一身的靈力,又那般高強,怎麽會那麽容易死呢?恐怕連一根毫毛都不會傷到吧。”


    英寧瞪著眼睛迷茫地看著他,聲音暗啞地問:“此話當著,他真不會死?”


    夜君愣了許久,長長地歎息:“寧寧,我不過是試一試你。你還是這般擔心他,你就這樣愛他嗎?你忘了從前,他是如何對你的了?你可知道失魂蠱是他親手下的,他根本就不想你好好活著。”


    英寧垂下眼睛,良久才幽幽道:“我都知道,夜君,你給我些時日,我定會將他從我心裏拔除。我不會再愛他了,你相信我。”


    夜君將她擁入懷裏,輕柔道:“寧寧,你還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一直在你身旁。我保證,永不背棄你。”


    英寧閉眼窩在他懷裏,他身上有好聞的味道,像是醉花間的香味。聽著他的心跳聲,英寧一時有些恍惚,仿佛是鍾吾期在抱著她。


    英寧心痛至極,一把將夜君推開,低頭喃喃道:“我有些累了,要再睡一會,你也迴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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