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發出幾個無意義的語氣詞,也往後退了幾步坐在木凳上,狠狠咽了口唾沫,假裝淡定的道:“既…咳…既然聖旨是真的,那如今便是我們占了上風了。長公主和太後定然也料不到我們手裏會有這個聖旨,我們可以在適當時候打她們一個措手不及。”


    顧予笙也點頭表示讚同:“這個也可以作為刺激長公主的東西。倒也多虧容姨,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哈哈哈哈…”


    顧予笙扶額,她今日受得刺激有些大,都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容昭也配合著尷尬的笑了兩下,他懂顧予笙的意思,他這其貌不揚的母親實在知道了太多東西,但是斯人已逝,想問什麽也問不出來,想說什麽,也不好在人家背後議論,何況人家兒子還在這一無所知的坐著呢。


    江三離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明顯比兩個小的抗壓能力更強,自己走到茶案旁倒了杯茶,朝兩個人道:“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還被一道聖旨嚇到了不成。”


    顧予笙、容昭:“…”


    您老這也太波瀾不驚了吧,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麽?


    江三離又道:“那匣子裏不是還有個錦囊和信嘛,不打開看看?”


    顧予笙這才緩過神來,從善如流的打開那錦囊,那錦囊的繡工不怎麽樣,一對鴛鴦繡的活像是鴨子,但是錦囊上的綾字卻是出奇的好看,像是草書,蒼勁有力,大有揮斥方遒的意思,完全不像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而錦囊裏,沒再放什麽讓人驚掉下巴的東西,而是一撮頭發,那撮頭發很短,還呈出一種棕灰色。


    顧予笙舉著那頭發問容昭:“這是什麽意思?”


    容昭搖了搖頭,很明顯他也沒能明白自家娘親收藏一撮頭發,還如數家珍的放進一個遍布機關的匣子裏是幾個意思。


    江三離看了那東西一眼,喝完了杯盞裏的茶才低聲道:“應該是嬰兒的胎發吧。”


    顧予笙:“嬰兒的胎發?”


    江三離點頭解釋道:“大風有這樣的傳統,做娘的會在孩子出生的時候剪一撮胎發封入錦囊,算是留個念想也算是為孩子祈福。溫氏沒同你提起過吧,你可以迴去問問,你阿娘應該也留著你和你三哥哥的。”


    顧予笙似懂非懂,又看向那胎發:“那這是…”


    “是我的吧。”容昭笑的溫柔,伸手接過那短短的頭發,重新放入錦囊中,想了想最終還是係在了自己的腰間。


    顧予笙拿起匣子裏的信也遞給容昭:“我直覺這封信應該是容姨給你寫的。”


    容昭接過信,深吸一口氣才緩緩打開——


    我兒阿昭,不知你如今可能吃飽穿暖,萬事不愁。又或許你比阿娘想的要有出息的多,已經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錚錚鐵骨,心懷眾生,報效家國。


    阿娘深知對你不住,在你還未記事時便離你左右,但是阿娘也是身不由己,阿娘有不得不去赴死的緣由,希望你以後知曉阿娘的向死之心時,莫要恨我。


    如果你能打開這封信,說明你已經知曉許多事了吧。但是,阿娘希望你不要為了我再去追究這些事,這些事牽扯甚廣,一旦踏進來便再無迴頭之路,一步踏錯便是粉身碎骨。為心愛之人赴死是阿娘的解脫,也許這對你來說是種傷害,但是阿娘希望你不要追究,過好自己的日子。


    我兒阿昭,阿娘不求你鶴立雞群,出人頭地,阿娘隻願你一生過得快樂順遂,多喜樂,常平安。


    阿昭,阿娘很想你。


    信的內容截止於此,卻已經足夠讓容昭看紅了眼睛,這麽多年,他都時刻謹記徐朗說的,要為容綾報仇,這個印象裏素未謀麵的阿娘留給他的是無盡的仇恨與責任,他甚至在午夜夢迴時,還會夢見容貌模糊的容綾,她問他這天下是誰的,為什麽還在那昏君手裏。


    可是如今他卻發現,不是容綾不愛他,而是她尚未來得及說出口,便不在了。她說,她隻願他一生平安順遂,這是一個母親都會求的事情,容綾當年也是這樣想的,她也是愛他的。


    她無甚所求,也不要他報仇。


    他的阿娘,他世上最好的阿娘,到頭來,是自願為心愛之人赴死的麽?


    顧予笙伸手去握容昭的手,卻發現容昭整個人都在顫抖。


    “阿昭,你不要太難過了。”


    容昭聲音哽咽的應了一聲,萬分克製的沒有將那信揉褶,而是按照折痕疊好,原封不動的塞迴信封裏,又放到那匣子裏,才朝廖青客氣道:“多謝廖青兄送這一趟,也多謝徐公子打開這盒子。”


    廖青:“容小公子莫要傷心了,容姑娘泉下有知也該擔心了。”


    “我知道。”容昭迴手拍了拍顧予笙的爪子,示意自己沒事。


    心緒的起伏隻那麽一瞬,便被容昭自己壓了下去,顧予笙不得不側目看他,這人的確不再是從前的容昭了。


    人若能做到隨時隨地的收斂自己的情緒,那便再也無懈可擊了。


    每一個人此生最大的對手,都是自己罷了。


    容昭問道:“我心中尚有一個疑問,不知廖青兄可否解答。”


    廖青摸著後腦勺,憨憨的笑著:“容小公子有什麽盡管問,隻要我廖青曉得,自然都告知於您。”


    “我阿娘心中提到,她是心甘情願為心愛之人赴死的。廖青兄可知,那心愛之人為何人?”


    廖青:“這個…”


    容昭又不緊不慢的逼問道:“若是不好答,那我換一個問法好了。徐朗,到底是什麽身份。”


    聞言,廖青的眼神突然變得陰狠起來,和容昭對視也絲毫不肯讓步,語氣也不似之前的嬉笑,而是萬分正經的道:“先生的身份,還不是告知容小公子的時候。”


    容昭冷笑一聲:“我同徐公子相識十二年,到底何時才是時候告知的時候?”


    廖青頓了一下,想了想才迴到:“待此次雷霆寺的事情結束,先生便將身份告知諸位。”


    容昭甩了袖子不再理會廖青,顧予笙則問道:“阿昭今日怕是心情不好,徐公子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就不送了。”


    廖青直起身:“明日子時,望五姑娘將風無漠和風華引至佛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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