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盟約在絕對的利益麵前都是空談。


    韓國的攻勢猛烈,趙國怕再不出兵,若是魯國同韓國私下達成不平等協議,趙國便一點好處都無法分得。不管完努赫齊還在魯國境內,趙國毅然出兵。


    骨肉親情在皇權麵前太過不值一提。


    沈恩來這才真正知道耶律橫橋一股勢力趕往涼城方向的圖謀,那是趙國和魯國邊境的方向。隻怕,韓趙兩國私下已經達成了某些約定。


    魯國此番當真是到了生死存亡危難之際。


    而朝堂上,還有人主求和。割地賠款,隻要火燒不到京城,他們便無所謂。


    “韓趙兩國傾大軍,趁他們還沒打到京城,臣懇請陛下考慮求和,以平息戰亂,給我魯國修養生機的機會。”


    “陛下,現下已有五個城池被攻破了,若是求和,那些城池必定保不住。那裏麵全都是咱魯國的百姓啊!”


    “梁大人,如此緊要關頭,自是需要棄卒自保呀!”


    “這是人命,是魯國子民,在你口中,隻是棋盤上的一個卒子?!”


    “梁大人此話有些——”


    “夠了!”溫行淼出言中斷下方的爭辯。


    他一雙眸子掃過下方站著的每一個人,他年齡在這殿堂之上乃是最小,但是不怒自威的氣質卻襯得眾人不敢與之對視,紛紛低下頭。


    在溫行淼身邊候著的太監主事卻知道,少年天子怒了。王公公在皇宮內待了許多年,太上皇溫文帝就是他親手送進銘文殿,溫文淼逼宮成功,他對外給了溫文帝體麵,以太上皇的身份讓他退位,甚至將銘文殿給他,用作頤養天年的理由。但王公公知道,溫文帝永遠被囚禁在了銘文殿中,至死無法再走出一步。有宮人私語,何不直接一刀殺掉,如此養著不怕哪日溫文帝私下反迴去,一刀砍掉直接省事。


    王公公聽過,未言一語,他知道,在這高牆內,從沒有秘密一說。隻要經你嘴說出去的話,都將公之於眾。但是他心裏清楚,有時候活著比死更折磨人。溫行淼不殺溫文帝,在某種程度上,是出於一種報複,也許更多的是不屑。一種贏家對於輸家的輕蔑。他有足夠的自信坐穩這個皇位,所以溫文帝得活著,活著看他的千秋霸業。


    溫行淼的情緒藏得太好了,好到王公公從未真正見過他發火,但是此刻,他卻感到懼怕,溫行淼的怒氣在遮掩下,依舊無法完全被遮蓋。


    “國既不國,家何能存?今日退了,魯國的疆土缺了一塊,明日韓國再來,再退,國將不國!他既然敢來,我們就敢打。開國之戰我們一無所有,是無數百姓扛著鐵楸去對抗身穿鎧甲手持盾牌的士兵,他們以雪為食,以命鋪路,才有我們的今日,諸位安穩站在這巍峨大殿之上。”


    溫行淼說到這兒停了下來,握緊雙拳,似乎在盡力平複住情緒。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引自***主席)溫行淼一字一句說出,每一個字都落地有聲。


    “陛下聖明!”大殿上隨著溫行淼話路哦,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竟是大喊伴隨著撲通一聲跪下。在他磕頭的同時,陰影之下暈開一灘淚滴。


    他是自開國之戰便存活下來的重臣,他目睹魯國王朝更迭變化,親眼見證自己的國家從任人宰割到徹底站起來,再由勾心鬥角毀掉根基,再次陷入風雨飄零。


    他等溫文淼這句話等了半輩子了,他經曆過最黑暗的日子,才懂得“山河無恙,國泰民安”是一個多麽幸福的奢望,始皇讓幻想變為現實,他無法想象魯國再次迴到曾經的至暗時刻。


    擁抱過溫熱如太陽,如何再繼續忍受冷冽的黑暗?


    而武力永遠是守衛和平最有效的方式。


    在朝堂上,溫行淼一言定下魯國全民抗戰。在街道,在學堂內,太學再次迎來一波抗戰高潮。太學年滿15的少年皆可參軍,於是,如今的太學隻剩下15歲以下的少年們,他們無法上場殺敵,隻能日日關切著戰場局勢變化。


    他們的父兄在朝堂之上占有一定之勢,他們知道,目前求和與求戰兩派吵得不可開交。新上任的君皇是個少年,若是畏懼害怕,偏向求和一派……他們不敢想象。


    太學求戰一派明顯勝出,他們人多氣盛,試圖讓朝廷聽見他們的聲音。然而,走到太學大門便被攔了下來。


    “都給我迴去上課。”守門大爺覆手望著麵前的少年們。


    為首的少年朝著守門人行禮。


    “張先生,請容我們過去。”


    守門人正是之前的太學院長張之洞。觸犯溫文帝雖是保全了性命,卻也葬送了整個仕途。溫行淼上位後,赦免了他,本有意讓張之洞頤養天年。然張之洞卻執意迴到太學,當起了守門人。


    “這是什麽時辰?這是什麽時刻?你們該做什麽?”


    “這是魯國生死存亡之刻,是我們該為國而戰之時。先生,您教我們讀書明理,難道是讓我們躲在這一隅之地偷生嗎?”


    “肆意闖出去惹得人心惶惶就是你們所謂的為國而戰嗎?十年寒窗,費盡心力栽培你們,就是讓你們拿著刀劍亂砍的嗎?”張之洞有些揾怒,他說完忍不住咳了起來。


    “先生……”學子有些擔憂張主動的身子。他們對於張之洞的欽佩並未隨著他的免職而減少。


    張之洞搖手,阻止學子們欲上前的關心。


    “孩子們,朝廷會有決斷,最終的結論還未出,你們此時此刻該做的是迴去讀書。學好兵器製造,學好糧食種植,學好兵法帷幄。這才是對國家最好的幫助。’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選自明民國政府),過去,咱們什麽都沒有隻能用人命去拚,現在,弓弩機、投石器不斷在改良,咱們能做的更多。前方,你們的父兄親人在浴血奮戰,他們保護的是魯國最後的一道防線,是你們。他們用血肉之軀為你們奪來時間,你們該去讀書,而不是這樣浪費。”


    張之洞話落,在場的少年們再無一人吱聲,有一人對著張之洞行禮,隨即更多的學子紛紛行禮。他們轉身朝著學堂內走去,無一人再迴頭。


    今日的太學,讀書聲較以往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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