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門本就偏僻,天寒地凍,再加上洛城經過之前的戰役,百姓領完粥都迴了家,街道上空空蕩蕩。出手傷人的,必不是魯國人。


    沈恩來抬頭,才同恆齊談到此事,沒想到,韓國天監院的人來得比想象中更快。轉念一想,洛城剛剛攻下,士兵在極度的欣喜之中難免有所鬆懈,而百姓安頓洛城後續處理已經讓眾人忙得揭不開鍋。而雖然夜晚時分,夜色更有助於隱蔽,但比起晚上的加強防備,剛剛攻城後的此刻,卻是更好的潛入時機。連沈恩來都沒想到,他們來得如此快。


    是那晚交手之人,不過此刻,站在他們麵前的隻有兩人。沈恩來在心裏揣度一分,南懷瑾受了傷,不能算入戰鬥力,但是她和恆齊可以,南懷瑾必要時刻可以起到擾亂作用。至於陳振民……他可以去搬救兵。如此一想,勝算此刻應當是往他們這邊傾斜。


    “恆齊,”最前麵的蒙麵人開了口,喊出了聲名字。


    他們似乎是衝著恆齊而來,如此潛入隻為一人,恆齊手上握有韓軍什麽秘密?沈恩來猜不到,但她知道,要保住恆齊,無論如何,恆齊對於目前韓魯對峙的局麵來說,至關重要。


    “你真是魯國奸細。這些年,你藏得可真好。”蒙麵人再次開口,和之前那聲稱唿不同,這次的語氣帶著嘲諷。


    “是我錯信了你,才造成儲糧被毀的後果。今日我來,無論何種代價,必定要手刃你。”


    不待恆齊迴複,沈恩來冷漠的聲音已經響起:“此乃我魯國疆土,你要殺我同胞,先問過我手上的劍答應不答應。”


    話落,沈恩來的劍已然出鞘,白光閃過,劍尖直指剛剛出聲的那名蒙麵人的命門。


    兩人纏鬥,與此同時,南懷瑾握住陳振民的手腕,壓低聲音湊近他耳邊:“快去府衙搬救兵。”說完用力一推,將陳振民往府衙方向推出。陳振民看出此時情況,不做停留,整個人奮力往外跑。另一名蒙麵人見狀猜到陳振民的目的,飛身試圖攔截。


    “恆齊!”南懷瑾大喊,恆齊的劍同時出鞘,截下那名蒙麵人的行蹤。


    二比二,雙方進入纏鬥。


    南懷瑾的視線無法控製地望向沈恩來,她的力量是弱項,而對麵的蒙麵人內力醇厚,力量占據上風。好在沈恩來懂得揚長避短,她以速度維持局麵,意圖拖延時間,她知道,援軍很快便來。


    “沈恩來——”突然傳來恆齊的喊聲。南懷瑾這才將目光分去到恆齊的身上,不知何時,恆齊已經將他的戰場轉移到沈恩來的身側,他伸出手,拉住沈恩來,隨即將她向後一拽,沈恩來對恆齊並無戒心,如此拉扯之下,沈恩來被避到了身後。恆齊迎身上前,鋒利的劍刃刺穿了他的胸膛。就在片刻,瑩白的雪地上,綻放朵朵梅花。


    “恆齊!”沈恩來驚唿一聲,奮力揮刀。料是蒙麵人也沒想到恆齊會做如此的舉動,沈恩來的一擊倒是將二人的動作停下。她隨即托住恆齊往後一退,落在南懷瑾的身側。


    恆齊的創口很深,沈恩來點了穴道,但是止不住血。恆齊的嘴唇很快發紫發白,快速失血,他的身子發軟,隻能倚靠沈恩來的重量。沈恩來感覺自己似乎托著一個冰疙瘩,而這個冰疙瘩,急促的吸氣下,再次開口。


    “欠你的,我會還。濂迪,你參與的這場戰爭是以侵略和毀滅為目的,而我隻是在保護我的國家和無辜的人。”


    和沈恩來交手的那個蒙麵人提劍上前,大有再補一刀的氣勢。沈恩來腦海飛快轉動,現如今隻有她一個人能扛,她該如何做才能拖住這兩個人等到援軍到來?從東城門到府衙的距離估算陳振民跑步趕去需要半刻鍾,一來一迴就是一刻鍾,而到他們交手叫停,粗略算算最多半刻鍾,但是,溫行興趕來有馬,比起陳振民的雙腿,快得多。這意味著沈恩來還需要拖延的時間大大減少,她心中有底。


    然而,沒等到沈恩來將所有思緒付諸行動,另一個蒙麵人叫停了一切動作。沈恩來下意識覺得,這個人應該就是恆齊口中的濂迪。


    “援兵快到了。先走。”


    那人說完,目光落在眼睛已經半闔上的恆齊身上,那一刻,沈恩來有些看不透此人的神情。但是濂迪顯然具有決定權。另一名蒙麵人一聲不吭隨著他往府衙反方向跑。


    “南懷瑾,你看著他,我去拖住他們。”


    沈恩來不願錯過這個機會,將這兩名蒙麵人放走。然而,她的手腕卻被人握住。


    “你一個人追什麽?”南懷瑾知道,這個機會很難得,但是對象是沈恩來,他私心隻想她平安,至於其他的,往後都能討迴來。


    “你——”沈恩來有些惱怒,但是蒙麵人的身手不弱,不過南懷瑾這麽片刻的打斷,他們的身影便消失在街道之中。


    如此情形,沈恩來也隻得作罷。他們既然能夠混了進來,在如此慌亂之下,想要混出城去,也不是難事。


    不過目前最緊要的是恆齊,他失血過多,但很幸運,許溪在。若是換了其他大夫,這命隻怕救不迴來了。許溪不是一般的大夫。


    “這藥連續喝上五日,差不多就能下床了。”許溪邊囑咐邊將醫藥箱收拾妥當。


    “班主,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壞人好事?”南懷瑾開口。


    恆齊當時的動作他和沈恩來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劍是他自己迎上去的,他當時求的是死路。


    “真想死,有下次我們也難不住。這次救了,就當積德吧。”沈恩來淡淡開口。


    恆齊和濂迪之間發生過什麽,沈恩來無意去探究,但是對於恆齊,她始終有些不忍。年幼孩童本該擁有無慮的童年,然而,卻被丟進“狼群”,這些年不知經過多少磨難,才活成如此模樣。他不該是複仇的工具。


    稚子又何其無辜?


    沈恩來無意去指責範黎,但是對於恆齊多了些容忍。她想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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