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國進犯,殺人屠城之際,溫文帝征兵是為同前太子遺孤抗衡。此舉引發部分朝臣不滿,溫文帝下令鄭老將軍領兵清剿叛黨,豈料,鄭老將軍抗命而行,領三萬將領於洪崖領阻斷韓軍,打破韓軍勢如破竹一舉奪三城的氣勢。洪崖領是魯國第一場勝仗,卻也是鄭家謀逆的證據。


    “反了!都給朕反了!”大殿上迴蕩著溫文帝的怒吼。溫行興站立在下方,握緊雙拳。


    “把鄭家給朕抄了!太子妃……對,太子妃,抓起來!白伏城,去。去洪崖領,朕再給鄭家一個機會,你去把鄭子固帶迴來!他若是違逆,告訴他,鄭家一個都活不了!”


    溫行興忍無可忍正要上前,身後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拉住了他,衝他搖了搖頭。陛下如今正在氣頭上,溫行興此時站出來說話,隻能激怒陛下殃及到他自己。


    當日,鄭源爽入了密局。因著韓國違背諾言在先,許溪與韓國的婚事倒是就此作罷,韓千金和陳振民即刻便被釋放。


    是非黑白的真相,有時候就是當今聖上的片刻心思罷了。


    南懷瑾聽過溫行興複述的現狀,神色暗了下來。派白家去嗎?太學女班都已經停課,她們來到太學的目的本就不同,如今國家憂患,兒女情長在生死亡國麵前,實在是小。


    太學其它的班級,人數也多少有些缺失。亂世是動蕩、時刻覆蓋著死亡陰影的時代,同樣的,它也是給人添上傳奇色彩的年代。“萬裏探戈探虎穴,三杯拔劍舞龍泉。”有不少學子棄筆從戎,如今該輪到他們挑起魯國的大梁。


    一輪彎月掛在天幕,細細的月亮就像女子的眉毛,南懷瑾伸出手,隔得遠了,今日的月亮還沒他手掌大。他低下頭呲笑一聲,他這樣的舉動和坐井觀天有何區別。


    “晚飯吃飽了嗎?”突然響起的女聲,讓他瞬間收斂了笑意。


    抬頭,沈恩來在他身前站定,隨即拍了拍衣袖,在他對麵的石凳上坐下。


    南懷瑾問:“你怎麽出來了?”


    “今天溫行興說話的時候,你想什麽呢?”


    “我能想什麽……”


    “得了吧,你那表情,準定有鬼。說說唄,沒準兒,我還能幫你分析分析。”沈恩來費盡心思套話。


    看著沈恩來挑眉,明明迫切想知道卻又裝作好意隻是為自己排解煩憂,自己對一切都不感興趣的模樣,南懷瑾沒忍住笑了出來。


    “陛下派誰去收服鄭老將軍?”


    “白羨啟他們家啊……”話說到這兒,沈恩來噤了言。白羨啟……那日刺殺她的人很明顯認識白羨啟並且對他很是尊敬。白家,是幕後那人的勢力,甚至有可能是心腹!想到這兒,沈恩來突然知道了南懷瑾沉默的由來。


    “陛下給了白家兵權,陛下手中可供使用的將領和部隊都出征在外,若是白伏城在這時,率兵殺入京城……禁軍絕不是對手……”沈恩來在心裏暗罵一聲,整個京城這下完全成了甕中之鱉。溫文帝機關算盡費盡心思,卻沒想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墳。最信任的人,成了剖開自己心髒最銳利的一把刀!


    “這幾日大家都不許上街,在學院裏好好待著。時局動蕩,外頭不太安全。”沈恩來對六班眾人第一次嚴肅而又謹慎地用了班主的身份。當然,最主要的,還有南懷瑾。六班最能打的兩個人守著門,誰能跑得出去。


    同樣的說辭,沈恩來去到唐柔處,專程同許溪再說了一遍。入冬,唐柔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冬天,對於病重的人來說,是個不得不跨過的坑。過了,迎來春天,又將在世上多掙得一年的光景,沒過,那就墜入深淵,在這世上,從此消失。


    唐柔的身子,大概率是撐不過去了。許溪之前出的一係列的事讓她擔驚受怕,但是卻同時撐了下來。到了現在,一切塵埃落定。反而身子積蓄的力量瞬間流逝。許溪什麽也沒說,隻是留在家中的時間多了些。


    生老病死,求不得,躲不過。許溪是醫家,見慣了生死。沈恩來卻還是有些不忍,這終究是至親之人,再是習以為常,人終究是人,不是神仙。許溪也許能看淡自己的生死,但是唐柔的生死,與她而言,始終難以逾越。


    她給許溪留下了好幾盒子南懷雲和她一起做的糕點,心空了,胃總得是滿的。這也是她為數不多能做的了。


    沒有意外,白伏城反了。三萬精兵本該奔向洪崖領,然而,他們徑直而來的方向,是京城。來不及,來不及,誰都救不了。


    白伏城握有陛下的手令,一路入京,恍入無人之境。溫行興記著溫行簡臨終的話,他沒有反抗。魯國這些時日流的血已經夠多了,京城不能也不該再有血河了。


    皇城五日告破,溫文帝被迫退位。前太子遺孤,溫行淼繼位。魯國這期的換代隻用了五日。


    白羨啟一步一步踩實在宮殿外的階梯上。而現在他是溫行淼。他的身邊空無一人,唯有隔得遠的身後,一眾大臣緩緩而隨。


    苦心經營,日日蟄伏。他這一路上該想到,不該忘記的有很多人。是那些人的屍體築就了他通往那最高權力的道路。可偏在這一刻,他隻願隻肯隻想到了那個少年。他坐在輪椅上,溫行淼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他的微笑。


    他從生下來到成為帝王,一直在同命運抗爭,他不信命。所有人都告訴他,那個位置本該屬於他的父親,所以他必須同這不公的命運抗爭,然而,到這一刻,他卻似乎明白,所有人都在同命運抗爭的路上,悄無聲息地接納了命運。


    “為帝王者皆是薄情。小殿下,您必須得把心硬起來才行呀!這一類路上,魑魅魍魎人心叵測,您不狠,就會被別人抽筋扒皮。”每個人都叫他無心,唯有阿宇告訴他,千古明君重在仁。


    “阿宇,你總說寬厚仁愛……書本上所寫的終究同你一樣,過於理想了。於我而言,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坐穩這位子,無論是否出於本心,我的手上已經沾了太多血了……”


    ——


    “溫行興去參加新君登基大典了?”沈恩來嗬了口氣,問。


    六班餘下眾人圍坐在火爐旁,烤著火。冬日的風刺骨得冷,地麵積了厚厚一層的雪。瞧著就讓人心頭發涼。


    “嗯。”陳振民聲音有些啞,“我雖然不太懂這些,但是你們說,白——新陛下會不會因為溫行興的身份,對他……”擔憂是必不可少的。陳振民說完望向了韓千金。畢竟這個擔憂一開始是從韓千金處發起。


    “不會。他畢竟曾經是白羨啟。”南懷瑾出聲。


    “曾經……那時有所圖謀不得不隱藏身份。現坐上了那個位子,權柄在手,見誰不得懷疑有謀權篡位的心思。更何況溫行興的身份如此敏感。”沈恩來懟向南懷瑾。


    自知道白羨啟就是前太子遺孤溫行淼之後,她心頭就憋著一股子氣。那溫行淼若是素不相識還好,偏巧就在自己身邊,朝夕相處。別說南懷瑾不知道此事,那人比猴都精,估摸著跟著白羨啟一同玩大家。想到兄長曾經講過的故事“趙氏孤兒”,沈恩來忍不住又嗤笑一聲,怎麽著,擱自己眼皮子底下玩一出“溫氏孤兒”呐。


    察覺到沈恩來和南懷瑾近日的不對勁,李青山和陳振民互相朝著韓千金的方向靠攏,同沈恩來和南懷瑾拉開些距離。勸架他們是萬萬不敢的,這倆人別打不過癮,把他們拿來碾壓就行。


    “聖旨到。太學六班學子沈恩來接旨。”


    什麽情況?沈恩來被南懷瑾摁著跪在地上時還有些搞不清楚溫行淼到底圖什麽。下個聖旨,就為了召她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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