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鬆溪首先拿起了那隻小小的布偶。


    布偶隻有大約十五公分高,青紫色的臉,一對獠牙伸出嘴外,這是最標準的巨魔造型。而那張青紫色的臉上,又繪滿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線條。


    羅鬆溪問77,“這玩意兒是不是他拿出來嚇唬我的?他說他提出任何要求我都無法拒絕,但我為什麽一點也沒覺得受到什麽影響?”


    “哦,這是心靈布偶,那名秘密督察根本不會用它。”77說,“這樣的布偶,主要作用是訂立主仆契約的。”


    “心靈法師從不獨行,各個位麵上的心靈法師,都是用心靈布偶,為自己締造最為忠心的仆從護衛的。”


    “但心靈布偶的限製挺多,比如仆從需要出於自己的意願,主動獻出頭發,而且頭發離開身體不能超過三分鍾,才會被心靈布偶所控製。”


    “還有就是主人的精神力強度起碼要與仆人差不多。如果隨便撿點頭發就能控製的話,這個心靈布偶恐怕就是神器了哦。”


    “不過如果真的用心靈布偶訂立了契約,它就厲害了。心靈布偶契約三大規則,仆人無法傷害主人,仆人無法泄露主人任何信息,仆人必須無條件執行主人的命令。”


    “而且如果仆人有違背的意圖,心靈布偶會提前預判,進行反噬。傳承主人當初在製作傳承晶片的時候,甚至都參考了心靈布偶的設計呢。”


    羅鬆溪端詳了一會兒這隻布偶,想起了77初臨時向他宣布的那些可怕的抹殺規則,暗歎一聲巨魔的玩意兒真是神奇。


    隨後他才解開那名秘密督察仔細地縛在背後的一個包裹。


    包括裏是一截宛如小臂的金屬,羅鬆溪拿起這截金屬,入手出人意料地輕。


    這就是從皇帝陛下的內廷寶庫裏偷出來的寶貝?


    “風隕鐵,好東西啊。”77讚了一聲。


    “有什麽用?”羅鬆溪問她。


    “光年的威力,你殺雷·邦迪的時候已經見到過了是吧。”


    羅鬆溪迴想起當時光年一出手,飛行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它的軌跡,關鍵在飛行過程中,他通過精神力就能操控小刀的飛行軌跡。


    “光年本來應該你在白銀階和黃金階最得力的武器,你卻把它送給了伊薇蘭,還死活不肯拿迴來。”77說,“我就琢磨著能不能幫你設計一把替代光年的武器。你在鴉人遺跡裏拿到的那些羽毛和尾翎,其實非常適合打造一把弓,隻是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箭矢的材料。”


    “現在這截風隕鐵,雖然不算完美,但已經是很不錯的箭矢材料了。風隕鐵本來不是這個位麵的材料,故此被稱為‘隕鐵’。它材質輕,契合風元素,對精神力也有很好的容納度,還有就是足夠堅硬。”


    “帝國內廷的寶庫藏著它,應該就是因為找不到能切割它的辦法,但你有弑君,處理它完全沒有問題。這一截風隕鐵,足夠做三根箭矢了。”


    羅鬆溪也很是興奮,沒想到多年不幹打悶棍的行當,一出手,收獲就頗豐。而且沒下了帝國皇帝的東西,跟沒下馬匪的東西一樣沒有心理壓力。


    不過當務之急,是要把那名秘密監察處理掉。


    低階的魔法師根本不經打,用不著補刀,挨了一棍棒已經要了他的命。


    ……


    ……


    槍靶般層層環繞的吉爾斯都正中央,層巒疊嶂的皇城依然恢弘、堂皇,並沒有因為這十幾年來中央皇權的削弱而黯然無光。


    這體現了帝國新興階層的聰明。他們對於日漸式微的皇室及大貴族,並沒有采取顛覆性的革命手段,而是用一種極其溫和的方式,試圖用財富向傳統的權貴階層贖買權力,讓那些親王、大公們在確保自己不會丟失光鮮生活的前提下,逐漸讓渡出對國家的控製權。


    在帝國的政治圈裏,將這種溫和的改革模式稱之為“圈養改革”。


    因此,貴族們在封地裏的城堡依然美輪美奐,王公們每年從國家產業中仍能分到大筆股息,而這座皇城,看上去也絲毫不減昔日的榮光。


    在這片全大陸最為華貴的建築群深處,一座兩層的幽閣裏,一名白發無須的老人,正坐在一張看上去極其舒適的沙發裏。


    他手裏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他朝對麵的一名中年男子說道,“你看,你費了那麽大的功夫,做了那麽大的犧牲,最後你看好的這個年輕人,也不怎麽樣嘛。”


    坐在他對麵那名中年男子,鼻子兩側的法令紋已經很深,偏偏天生一張娃娃臉,顯得相當不和諧。但更糟糕的是,他的雙目焦點明顯渙散,歪斜著腦袋,嘴角還垂著一絲口涎。他坐在一張輪椅上,一名蒼老而威嚴的太監站在他的輪椅後麵。


    老人跟他說的話,他完全沒有反應。但老人看上去也不介意,微閉起眼睛,平攤開一隻手。他的手上,紅黃藍白四色元素翻湧,須臾之間,竟然交織成一幅彩色的、立體的影像。


    影像裏,赫然是羅鬆溪,背著一隻巨大雙肩背包,正在某一片下水道裏小心翼翼地行走。


    老人自顧自地說道,“有點小聰明,卻不喜歡修煉,心思駁雜,貪多不精,不喜約束,有點衝動有點倔……還為了女人的事情,居然主動把自己置身險地。我的老朋友,你所托非人啊,嗬嗬。”


    一會兒功夫,老人睜開眼睛,他的眼睛帶著些許疲倦,他喝了一大口手裏的咖啡。


    中年男子仍舊歪著頭淌著口涎坐在輪椅上,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許是累了,閉上了他那雙無神的眼睛,就這樣靠在輪椅上唿唿地睡了過去。


    “先送個貓頭鷹到你麵前,讓你得點小好處,接下去就要給你出題咯。終於落在我手裏了,這下我可不會再讓你跑咯。”老人砸吧了兩下嘴,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收起了手掌,那幅立體影像重新散成零落的元素。


    ……


    ……


    羅鬆溪背著一隻巨大的雙肩包,在東南五環地下阡陌交錯的下水道之間謹慎地穿行。


    之前的時間裏,他修好了那名秘密監察的槍,並耐心地等到夜色降臨,這才背起秘密監察的屍體悄然出動。


    他迴複了本來的相貌,用寬大的兜帽遮住了麵目。即使失去了77近乎全知全能的探查能力,他仍然擁有著堪稱一流的潛行技術。


    從那名秘密監察身上搜到的一封密信,讓他決定冒上一點點險,一勞永逸地解決幹掉秘密監察的問題。


    那封密信用的隻是帝國軍方普通的密碼係統,羅鬆溪很容易地就破譯了出來。信上首先匯報了他們此次任務的經過:


    秘密監察署一開始以為風隕鐵隻是被賣給吉爾斯都普通的黑幫,於是僅派出兩名監察去負責風隕鐵的追迴。


    結果他們兩人在剛剛截住風隕鐵的時候,發現收貨的幫派古德爾曼黨,背後的控製者,居然是一個來自卡羅群島的叫做“洛爾兄弟會”的海盜組織。


    那幫島上的亡命之徒在東南五環的帽子閣附近襲擊了帝國的秘密監察,並造成一死一傷。


    密信的最後,那名秘密監察表示因為“洛爾兄弟會”仍舊在對自己緊追不舍,所以發動了緊急聯絡法器,希望署內趕緊對法器激發的位置進行支援。


    這份密信,應該是那名秘密監察,期待羅鬆溪僥幸取迴聯絡裝置後,向署內發送的內容。


    原來秘密警察署還不知道“洛爾兄弟會”的存在,不把這條信息發送過去,自己沒下風隕鐵的鍋,找誰去背?


    羅鬆溪貼在下水道的甬道壁上,永遠都在陰影裏無聲無息地攀爬,每隔十來米才有一盞的低功率元素燈,根本照不到的他的存在。


    他在帽子閣的地下兜了幾個圈子,很輕鬆地找到了另外一名秘密監察的屍體。


    洛爾兄弟會的人明顯沒有故意藏匿這具屍體,他們應該知道秘密監察署的緊急聯絡法器在這具屍體上,隻是不知道具體是哪一件東西。


    他們一方麵在外部圍織堵截的網,一方麵希冀對方逃不出去而行險迴來取那件緊急聯絡法器。


    羅鬆溪放下那隻巨大的雙肩背包,大搖大擺地走出陰影,走向那具被低功率元素燈微微照亮的屍體。


    四發明亮的火球,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射出,封住他的躲避路線。明亮的小火球劃過空中,漆黑的地下世界一時間明亮如晝。


    “方位都計算出來了嗎?”他在心裏問77。


    “那是當然。”77飛速地迴答。


    “好。”羅鬆溪揚起嘴角,身影瞬間消失。


    下一刻,他出現在三米外的空處。


    他閉上眼睛,一揚手,得自那名秘密監察的32倍元素手槍,噴出四顆刺眼的小火球。


    四名各自隱蔽在暗處的大漢,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唿喊,就被明亮的像小太陽般的火球燒熄了生命。


    下水道中,終於重歸昏暗。羅鬆溪屏息聽了三分鍾,確定附近再也沒有唿吸聲傳來,這才重新走向屍體,從他的嘴裏掏出一顆假牙。


    他帶著假牙和雙肩包,行走了大約五六百米,這才把包裏秘密監察的屍體倒出來,鋪在地上。


    同時捏碎了假牙,假牙裏冒出一叢小火花,吞沒了他手裏的密信。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就迅速消失在帽子閣地下昏暗的燈光裏。


    就這樣,所有人都會以為,兩名秘密監察剛剛追迴皇室寶物風隕鐵,就被洛爾兄弟會的悍匪襲擊,一人當場死亡,另一人負傷逃跑,並發動了緊急聯絡法器,發迴了他親手寫的求救密信。


    可惜傳迴密信後仍然未逃過洛爾兄弟會的毒手,風隕鐵也再次丟失。從沒有任何一名秘密監察,去過東五環,更沒有進過一家叫做“小約翰煉金店”的店鋪。


    羅鬆溪則毫發無損,除了……下水道裏夏天的蚊子比較多,他被咬了好幾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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