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治安署拿了畫像出來,羅鬆溪直奔鎮長辦公室。但鎮長辦公室大門緊鎖,無人迴應,吉恩鎮長不知道哪裏去了。


    羅鬆溪皺起眉頭,就在這時,他聽到背後有人在叫他。


    迴過頭去,背後是他的隔壁鄰居,自他搬來塔爾塔鎮便與他相熟的公務員小姐姐琳達卡。


    琳達卡是鎮政府的政府辦主任,但她在塔爾塔鎮更著名的身份是“塔爾塔之花”。


    琳達卡比羅鬆溪大六歲,長著這西部邊陲小鎮少有的溫婉美貌。她身材高挑,比羅鬆溪幾乎要高一個頭,此時正亭亭地向羅鬆溪走來。


    “吉恩鎮長昨天晚上被西星城來的人帶走了,罪名是涉嫌誹謗聯邦公務人員。”琳達卡對羅鬆溪說。


    羅鬆溪“啊”了一聲,正待發問,琳達卡已經走到羅鬆溪跟前,俯身摸了摸羅鬆溪的發尾,批下來的長發上飄揚的芬芳緩解著少年身上的焦慮。


    “吉恩鎮長說,這事不怪你,舉報是他自己做的決定。而且他說他不會有事,聯邦畢竟是個法治社會。”


    “恰恰對方這麽做,證明他們已經沒有更好的應對,因此更不用為他擔心,”琳達卡說道,“但他被帶走前,特地找了我一趟,他知道我和你熟,讓我帶些話給你。”


    羅鬆溪點點頭,聽琳達卡繼續說下去。


    “他把血祭儀式的事情都跟我說了,他說一開始聽了你的話沒放在心上,後來鮑勃治安官找他聊了一迴,列舉了不少疑點,他才意識到塔爾塔鎮確實麵臨一場大危機。”


    “但他說他已經做不了什麽事情了,很是後悔,於是拜托我在他不在的時候代理鎮長的事務,在鎮上做一些事情。”


    羅鬆溪歎了口氣。老鎮長人是不錯,但在官場上一旦陷入權謀之囿,難免就會疏於實務。況且把這樣的擔子壓在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身上,未免也有些殘忍。


    不過羅鬆溪也清楚,塔爾塔鎮的政府裏一共就沒幾個人手,要找到靠譜負責的更少。


    “鎮長交代你的事情,是讓你去西星城尋找聯邦國土安全委員會的幫助。”琳達卡說著,拿出一張紙條遞到羅鬆溪的手裏。


    “這個人……我認識,是聯安委西北辦調查科的一名探員,叫尼爾,這是他的聯係方式。”


    聯安委……羅鬆溪有些心有餘悸,不由問了一句,“是真的聯安委探員吧?姐姐你怎麽認識他的呀?”


    琳達卡臉上微紅,但還是輕聲向羅鬆溪解釋道,“以前……鎮長的一個朋友通過鎮長牽的線,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隻見過一麵,不過留了聯係方式。”


    看得出來,能把這層關係都拿出來,還是需要不少勇氣的。


    羅鬆溪覺得有些尷尬,所幸琳達卡看上去並未介意,繼續說道,“鎮長說,塔爾塔鎮雖然鮮有人管,但聯邦畢竟是一個製度成熟的國家。有人要搞這些事情,打的肯定是信息差,哪怕到他們儀式開始前的最後一秒,隻要國家機器肯介入,他們就沒法成事。”


    羅鬆溪點點頭,“我本來就打算去西星城,找到一條線索與那裏有關。”他把紙條認真疊好放進貼身的口袋裏。


    “另外,鎮長交代我的事情,是讓我在不傳播恐慌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在跨年節到來之前,把鎮上的居民疏散到遠處。可是我從昨晚一直做工作到現在,很難……畢竟大家都希望在自己家裏過年。”琳達卡有些為難地說,“你這裏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呀,”羅鬆溪頗為興奮地說,“我來找鎮長為的就是這件事情。本來沒什麽辦法,現在有了。雖然是個笨辦法。”


    他的手往空間盒上按了按,像變戲法一樣掏出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元素黑鑽,然後又是一顆,足足掏出五六顆。晶瑩剔透的光芒閃著一臉不可思議的琳達卡的臉。


    “聯邦有句諺語,叫有錢可以讓高貴的巨龍為你推磨。我發現了一個聯邦漏采的礦洞,發了筆小財,這些應該能值個好幾千萬。我想有了利益的推動,應該不難說服居民離家了吧。”


    告別了捧著一手的元素鑽石,還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的琳達卡小姐姐,羅鬆溪終於準備出發前往西星城。


    離開塔爾塔鎮之前,他聽到鎮中心廣場的大喇叭裏,傳出維斯塔那有些尖尖的聲音:


    “所有的居民請注意!所有的居民請注意!接上級部門通報,目前在西星州範圍內發現大規模烈性傳染病。為控製疫情,現鎮衛生署聯合治安署,將對每位居民進行強製性體檢。”


    “檢查很簡單,隻要對著我們的儀器,張大嘴,哈一口氣,就能確定你是否患病。”


    “再強調一遍,檢查是強製性的,拒不接受檢查者,治安署有權將其隔離看管,並進行進一步全身檢查。請廣大居民配合……”


    羅鬆溪無聲地笑了起來。有錢能不能使巨龍推磨他不知道,但起碼可以讓維斯塔這些人迸發出最大的潛力。


    在經過他那麽多天獨自一人的瞎忙活之後,他看到對抗血祭的事情,終於走上了充滿希望的軌道。


    雖然參與者都是一些和他一樣的小人物,但他相信,塔爾塔鎮一定可以平安度過這場危機。


    ……


    ……


    在西星州的東南角,有一塊狹長的區域一直向東延伸到相鄰的西陸州的腹地。這是西星州唯一一塊適合耕種平原地型,西星城就座落在這塊狹長區域的頂端。


    西星城是西星州的首府,和西星州其他已漸成荒原的地方不同,西星城一直以來都是聯邦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千年以降,塔爾塔地區富庶的元素礦產業培育了西星城異樣的繁榮。


    自塔爾塔鎮發現元素礦以來,聯邦一代又一代、數以億計的年輕人,懷揣著夢想與一顆壯誌難酬的心,從四麵八方奔向西星州,他們當中,有的一輩子都隻是礦道裏的產業工人,少數人實現了當初香車美女的夢想,還有極少數人,成了叱吒風雲的產業大亨。


    但無論是哪種人,“去塔爾塔淘金,到西星城消費”都是他們共同的生活方式。所以論底蘊論積澱,西星城或許比不過首都聖約翰堡,但是論頂級消費的水準,論一擲千金,沒有地方比得上西星城。


    這裏有全聯邦最豪華的酒店,最堂皇的購物中心,最有名的賭場,以及最奢靡的夜店。


    即使在塔爾塔鎮的礦脈枯竭之後,大部分礦業大亨也都舍不得離開西星城的紙醉金迷,他們隻是將資本轉移到其他產業,比如投進西星城建更豪華的酒店,更堂皇的購物中心,更有名的賭場,更奢靡的夜店。


    所以西星城的繁華絲毫不減當年,隻是在西星州其他地方日漸荒涼的映襯下,西星城如同一片荒蕪沙漠上陡然聳起的一座高塔,顯得突兀而畸形。


    繁華的背後,是西星城的各種勢力盤根錯節,並且異常強大。即使剽悍如西風匪,也絕不敢讓他們的任何一隻馬蹄,踏入西星城周圍一百公裏的範圍之內。


    所以不得不說,敢揭西星城官場蓋子的吉恩和《聯邦郵報》女記者,內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大。


    羅鬆溪其實在失去雙親之前,都一直在西星城周邊的衛星鎮長大,但自從隨老約翰搬到塔爾塔鎮之後,就再也沒來過西星城。


    所以當他走進西星城最繁華的街道白夜大街旁,最大的夜店“彌賽亞”的時候,心中充滿了一種由好奇、茫然、緊張、無措等等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的不適感。這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從早到晚的趕路,來到西星城,羅鬆溪首先選擇的,並不是去找琳達卡那位在聯安委工作的相親對象,而是先來到了彌賽亞,也正是這個原因——


    常年以來的經曆,令他習慣的是荒原之上那個無序的、靠自己的刀子和智慧去解決問題的世界,而不是看似秩序良好、實則由各種隱形大佬在幕後操縱的紙醉金迷的世界。


    所以他下意識地將與聯安委的接觸往後推,想看看憑自己的努力能夠先調查出點什麽。


    總體而言,羅鬆溪是個不守法聯邦好公民。


    從小就在西星城周邊長大,羅鬆溪不可能不知道西星城最著名的夜店彌賽亞,也不會不知道彌賽亞那個充滿惡趣味的規矩——


    在店裏點過哪位姑娘,就會收到一盒上麵印著這位姑娘畫像的火柴。西星城的不少風流貴公子,甚至以集齊彌賽亞所有的火花貼為樂。


    彌賽亞·莉莉,證明“巨頭”和“麝香”,或者起碼是其中的一人,是這位叫做莉莉的姑娘的常客。找到莉莉,說不定就能找到關於這兩人身份的線索。


    這裏就是彌賽亞,複古的酸枝木大門裏,響徹著節奏感不斷變換的迷離音樂,闊大的舞池裏各色炫目的元素射燈,與昏暗的環境,並不矛盾地組合了一起。各種各樣令人熏然的酒香,與無處不在的撩人心弦的香水味混織在一起,營織出一種令人錯亂卻甘願沉迷的奇幻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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