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嶼立馬就想到了伊卡洛斯,他的名字不太吉利,但他隻以為這是巧合。畢竟蟲族怎麽知道人類的神話呢?


    但如果是他們自己從人類名之中取的,伊卡洛斯知道這背後的含義嗎?


    與此同時,副官已經從樹杈上崩了下來,以龜速小心地靠近曼努埃爾。生怕引起它的不滿。


    然而已經安靜下來的曼努埃爾對他採取了一種讓蟲安心的無視態度。


    這才是塞基非要他一個中等種來的原因,副官從小追隨曼努埃爾,他很熟悉副官的氣息。即使蟲化,他也有可能無視掉副官。


    塞基的意思是,讓他找準時機,暗地裏捅刀子。


    和他一起執行任務的,隻是誘餌而已。他們是高等種,不僅能牽製住曼努埃爾,還能看住副官,逼他不可以退縮。


    但塞基也沒想到,天殺的主角命就是這樣,大難不死,跳崖都能收穫絕世秘籍,美美更進一步。或許這就是蟲族龍傲天吧。


    於是高等種們沒管住副官,讓他滋溜一下就逃了。其實他大可以就此離開,廣闊的宇宙總有一個地方能讓他落腳。


    但想來想去,他還是迴來了。


    「閣下,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燕嶼不明所以地走了兩步,雌蟲的視線立刻被他所吸引。


    就是這個時候!比正常麻藥濃度高十倍的麻醉彈出乎意料地從他身後飛射而來。金屬螺旋子彈構造的尖端砸開了它原本就沒恢復的傷口,血和膿液一起飛濺而出,大劑量的濃縮麻藥在一瞬間注入。隻等血液循環之後,就會讓它陷入沉眠。


    身前有不知道為何靠近的螳螂和他搶來的雄蟲,他的全部注意力就都在身前,按理說,螳螂副官發難也隻能從麵前發難啊?


    誰能想到他玩了一手聲東擊西呢?


    蝴蝶昏迷前,還想扇動著翅膀把膽敢襲擊他的副官給撕爛。但燕嶼和副官站得很近,他一時分不清蝴蝶是想要襲擊誰。從未放下警惕心的燕嶼條件反射地舉手開槍。


    蝴蝶一頓。


    它以為雄蟲在飛婚之前,就選擇了另一個雌蟲,進行繁衍。


    它就隻有這一瞬間能夠報復,因為緊接著副官就展開翅膀,提起燕嶼的衣領往後飛掠。


    蝴蝶墜落在地,長而寬的蝶翼如被子,披在它身上。


    它睡著了。


    副官慢慢走過去,把它的足肢綁在一起,都打上死結。嚐試了一下扛著走,然後發現上司似乎在孤星吃得太好了,膨脹得有點過分,體重至少乘以二,他是真的抬不起來。


    可惡!


    他隻好半退半拖這一大坨上司,像個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又像個貧苦而倒黴的黃包車車夫。


    阿拉裏克:「你不殺了他嗎?」


    副官搖頭:「不。」


    阿拉裏克提醒:「那你就違反了《基因法》,你會上軍事法庭的。」


    副官低下頭,撩起鬢邊的粉色短髮,他原本的妹妹頭在和塞基的那場爆炸中變成了雞窩頭,還是在第七軍團養傷的時候重新長出來的。他自己重新剪了一次頭髮,但很遺憾,作為螳螂,他的鐮刀隻適合割麥子,剪得參差不齊。


    亂糟糟的。


    如果是上司看到,一定會強迫症發作,逼他重新剪。曼努埃爾小時候在雲端長大,跟著雄父生活,手很靈巧。副官被送到這位小公子身邊的時候,身份是曼努埃爾雌父為他挑選的玩伴,一頭粉毛跟狗啃一樣,正是曼努埃爾看不過眼才給他換了個髮型。


    畢竟螳螂族一群單身漢,都是凍精生卵,雌父養大。除了寸頭什麽也不會,聽說蝶族喜歡漂亮的,才馬不停蹄給他留了長發。


    呃,批註,副官的雌父一開始想給小副官編個辮子,但最後莫名其妙就打成了結。實在解不開的雌父絕望又暴躁地卡擦一剪刀。


    狗啃髮型的副官就這麽出現在曼努埃爾眼前。


    的確很挑剔外貌的曼努埃爾:……


    好吧,雌蟲。


    我就知道雌蟲都是這樣。小小年紀的曼努埃爾,帶著一點早有預料的麻木,如是想。


    於是他指著身前的座位,讓有粉色頭髮的小螳螂坐在自己對麵。那時候是花藝課,他就無比順手地拿起修剪細枝的花藝剪刀,卡擦兩刀,把副官剪成了妹妹頭。


    充耳不聞旁邊的花藝老師發出尖銳爆鳴:「這不是你能用來剪頭髮的剪刀啊啊啊啊!」


    真是大驚小怪,小曼努埃爾自動屏蔽掉一切不想聽的話。


    他對小螳螂說:「這就是你的新髮型了,好了,你可以感謝我了。」


    小螳螂看著他,又看看尖叫的花藝老師,有些不知所措。作為一個標準的雌蟲,他其實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髮型怎麽樣。為什麽要為一點小事去惹惱成年蟲呢?


    這不符合蟲族的生存法則。


    到現在他也不理解,髮型這種東西,完全不重要嘛。


    但是在阿拉裏克警告他,他這樣做會違反《基因法》的時候,他還是說:「哦,我知道。」


    明明,軍事法庭是比童年的花藝老師可怕一億倍的龐然大物。


    不理解,完全不能理解。


    可能這就是中等種吧,活在一個朦朦朧朧的玻璃罩子裏。他思考不了太深的問題,哲學對於他而言太遙遠了。如果曼努埃爾還清醒著,或許他會問問為什麽自己要這樣做。


    但很可惜完全蟲化是一個無法逆轉的過程,他的上司再也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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