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鷲意興闌珊地「哦」了一聲。


    輕而易舉拿到所屬權,金溟心情終於有些明朗了,他向蛇鷲發出邀請,「趁著天還亮著,我們去采點草籽給它吃吧。」


    感覺從蛇鷲這裏更容易探聽出什麽秘密。


    蛇鷲一揚脖子,「哼」了一聲,「誰的鳥誰管飯。」


    鳥不給它,還想使喚它?


    沒門。


    它要留在這兒和小白玩。


    金溟,「……」


    總之以後他要和蛇鷲一塊兒養羊,總有單獨說話的機會。於是他道別了蜜獾和蛇鷲,抱著鳥籠子打算一路采著草籽往迴走。


    出了土洞往左拐是他現在住所的方向,但鬼使神差的,金溟抬腳拐向了右邊,那是他剛才放羊的山坡方向。


    他心裏想,那邊山坡下有片草地,剛才維達鳥就是在那草叢裏鑽來鑽去,那邊一定有它愛吃的食物。


    邏輯滿分。


    雖然林子裏哪邊都不缺草,但就該去那邊。


    采草籽應該低著頭,但金溟一路上卻心不在焉地一直抬頭往天上看。


    一陣風吹來,他立刻抬頭看。


    一朵雲飄來,他又立刻抬頭看。


    剛下過雨的天空十分澄澈,除了藍色就是乏味的白色。金溟忽然覺得大朵的白雲看久了十分膩歪,總要點些別的顏色才鮮活,比如一點墨色。


    轉過山坡,金溟攥著少得可憐的幾顆草籽,再次忍不住抬起頭。


    嫩綠夾雜著土黃的坡麵上,蹲著一個小小的白糰子,尖喙上的一點墨色襯得那團白色靈動鮮活。


    第83章 尾巴


    得益於靈敏的耳力和常年養成的警惕性, 即便海玉卿此刻正傷心欲絕,仍早早就聽到了金溟的腳步聲。


    它悶著頭,猶豫了很久, 終於忍不住悄悄抬了抬眼皮。就在這個時候, 山坡下的金溟也抬起了頭。


    僅僅隻需要一瞬間,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海玉卿便立刻忘記了所有的壞情緒,展翅飛了過去。


    金溟下意識展開翅膀要去接它,但懷裏笨重的鳥籠子極具存在感。


    他來不及把籠子放下, 又或者是故意抱得更緊了些,待到海玉卿落在麵前時, 他就那麽站著,蓋著罩子的木籠子成了橫亙在他倆之間的柵欄。


    海玉卿似乎是沒察覺到這點疏遠, 抑或是不想察覺,它連翅膀都來不及收攏,就仰著臉興沖沖地朝金溟身邊跳了一步。


    金溟忽然後悔了,他不該來這裏。


    如果海玉卿沒在這裏,想來他會有點失落,但如今海玉卿就站在他麵前,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來采點草籽。」金溟慌亂地轉過身,朝草叢走去。


    「好。」海玉卿蹦蹦跳跳地跟著他,歡快的模樣絲毫看不出就在一分鍾前它的整個世界還都是暗的。


    它也不問為什麽, 就一頭紮進草裏幫金溟采草籽。


    「不用……」拒絕的聲音很小, 海玉卿像是根本沒聽到。


    「我可以自己……」金溟覺得自己的聲音小到自己都聽不清,他索性不再說下去, 把鳥籠子放在一邊,低下頭去采草籽。


    海東青怎麽會懂得采草籽, 恐怕連草籽是什麽都不知道。不用他拒絕,讓它自己玩一會兒,覺出這工作無聊透頂,自然就會走了。


    餘光中的白糰子輪廓有些模糊,在高高的草叢裏時隱時現,金溟心想,不知道海玉卿剛才還留在這兒幹什麽,總不是在等他吧。


    等他幹什麽呢?


    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金溟越想越沮喪,包草籽的樹葉被他揉得汁液肆流,沾了滿翅膀。他扭過頭,幹脆把忙忙碌碌的海玉卿晾在背後,管束住自己總是不聽話的餘光,專心致誌采草籽。


    沒過多久,有什麽東西從背後拱了拱他。


    金溟攥著草籽,沉默了一會兒才轉過身,就看見一張鼓鼓囊囊的小臉伸過來,平日略顯疏冷淩厲的五官擠成一團,再加上仍舊有些泛紅的眼眶,撲麵而來的呆萌感直擊人心,像個q版的毛絨玩具,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撲過去擼一把。


    金溟努力忍住,但一直往下耷拉的嘴角仍舊忍不住轉了一百八十度,逐漸上揚起來。


    「嘴巴怎麽了?」金溟問。


    海玉卿張不開嘴,隻好探頭過來用鼓起的臉頰噌他,哼哼唧唧的不知道想表達什麽,差點把金溟軟得當場化了。


    金溟抬起翅膀輕輕按了按鼓起來的臉頰,隔著服帖的羽毛和薄薄的皮膚摸到粒粒糝糝的顆粒,才知道那是草籽。


    「這麽一會兒,就采了這麽多!」金溟捧著滿滿一樹葉草籽,感覺維達鳥三天的口糧都夠了,他一路過來采出來的所有草籽還不夠海玉卿這一嘴的零頭。


    一隻純肉食的猛禽,竟然會采草籽,比他都熟練。


    「還要嗎?」海玉卿得意洋洋地問。


    金溟立刻擺手,可別再采了。春天成熟的草籽本來就不多,再這麽採下去這片兒草地夏天得荒了。


    「你怎麽會采草籽?」金溟撥了撥成堆的草籽,納悶兒道。


    這些草籽並沒有因為收割速度而質量打折,每一顆都是飽滿成熟的,看得出是仔細挑選過,篩掉了幹癟的空殼。


    海玉卿歪著頭,似乎在費力地迴憶,「以前,我以為我是吃這個的。」


    「以為?」金溟聽得迷糊,懷疑海玉卿又用錯詞了。


    自己吃什麽,自己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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