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鷹翻了個白眼,沖金溟唳了一聲。


    快點滾,出去勾搭雌鳥的時候別說認識它。


    金溟自覺十分滿意,他們家小白花真是越來越乖了,出門都懂得跟他說再見了。


    於是金溟在白鷹的「依依不捨」中高高興興地踏上了尋找食物的征程。


    **


    金溟以瀑布為輻射中心隨便選了一邊進行第一次野外探索。


    當然,肯定是昨天傳來虎嘯的相反方向。


    他對現在的居所還算滿意,安全隱蔽,洗洗涮涮日常用水也方便。雖然有些潮濕,但很快就會到夏天,到時候山洞就是避暑勝地。


    叢林裏的春夏秋,懶漢也不會餓死。離冬天尚遠,他還有充足的時間適應鳥類新生活。


    但是吃什麽呢?


    金溟還是很犯難。


    他知道很多野菜可以作為食物,也能基本判斷植被有毒無毒,隻要不是毫無準備的冬天,在叢林裏他餓不死自己。


    可那是在有火可以煮水加熱的情況下。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現在養了一隻食肉性動物,還是個失血過多的傷員,得補補,不能頓頓餵草。


    金媽媽是野生動物專家,其實金溟從小就跟著爸媽往野外跑。


    野外觀察隊不必是素食主義,每天高強度的負重跋涉,也必須要吃些肉類均衡營養。


    但是漫山遍野跑的兔肉羊肉豬肉就在身邊,他們唯一的葷菜卻是自帶的罐頭。


    而且吃完飯的垃圾還不能隨意丟棄,還得繼續背著。


    這是規矩,野生的任何動物,都絕不可以吃。哪怕是近親已被人類馴化的野兔子野山羊,或者重傷不治人不吃掉也活不成的動物。


    死掉的動物自有專門以腐肉為生的鬣狗禿鷲來處理。


    野外有野外的生態平衡,人類無端涉足,絕不能以任何理由破壞這份平衡。


    而且,但凡吃一口野生動物,那都叫非法捕獵。


    所以,做人時幾乎半個童年都在野外生活的金溟,如今做了一隻鳥,基本可以說是毫無野外生存能力。


    火柴打火機生火都是小意思,金溟還會拿電池望遠鏡來生火,他做的凍幹蔬菜湯也備受好評,紮得帳篷最舒服。


    他的字還寫得好看呢。


    但現在這些能力有什麽用呢?


    金溟攤開兩扇大翅膀,不由苦笑。


    他現在沒有十個手指,精細的動作什麽也做不了。而且作為一隻鳥,好像也不需要這些能力。


    金溟此刻正麵臨一個十分棘手的生存考驗——他作為一隻吃肉的鳥,並且還肩負著養活另一隻吃肉的鳥的重任,他好像——不會捕獵。


    金溟一個頭兩個大,踢著草葉子上的露珠瞎蹓躂,鷹類獨特的步伐讓他的背影像極了背著房貸車貸還中年失業的,不知該如何迴家麵對等著拿生活費還總想跟他鬧離婚的老婆。


    他出門前應該先問問白鷹愛吃什麽,這樣也可以順勢問問這種愛吃的食物怎麽逮。


    鳥都愛吃什麽呢?


    金溟盯著草叢看了半晌,忽然福至心靈,有了主意。


    **


    白鷹趴在山洞裏等到晌午,仍不見金溟迴來。


    它在洞裏瞧不清外麵的環境,水簾遮住了洞裏的氣味,同樣也遮住了外麵的氣味,它努力嗅了很久,也分辨不出此地是誰家的地盤。


    金溟像是忽然出現的,身上的氣味是它從未聞到過的,至少在這片叢林裏,絕對沒有金溟圈定過的地盤。


    兵荒馬亂過了一天,白鷹這會兒才想起來思考金溟的來歷。


    他必然是外來者,在這個檔口忽然出現,莫非是聽到了什麽消息,也想來分一杯羹?


    難道金溟救它,並非表麵上這麽簡單,其實另有所圖?


    白鷹麵色凝重,覺得事情變得越發複雜,應該不是它可以獨立思考出結果的事,十分有必要通知夥伴開會討論,定出應對策略。


    它不自覺朝洞口挪了挪,可是顧忌著金溟昨晚嚇唬它的話,便很是糾結為難地望著洞口。


    金溟旋風似的衝進來時正看到白鷹伸長了脖子對著洞口望眼欲穿,他心裏暗笑,出門時白鷹還表現得十分高冷不愛搭理他,才半天功夫,還不是在家偷偷焦慮地等他迴來。


    「餓了吧。」


    金溟「啪嗒」把一團扭曲蠕動的大樹葉像扔燙手山芋似的扔到茅草床上,這迴不用白鷹攆,隨即自覺跳開半米。


    白鷹狐疑地低頭看著那團無風自動的樹葉,出去大半天,迴來就讓它吃樹葉?


    「快吃吧,新鮮的。」金溟擠出一個十分勉強而盡力殷勤的笑,又往後退了半米。


    新鮮的樹葉?


    再新鮮也那隻是樹葉!


    「不知道你愛吃哪種,我逮了好幾種不一樣的。」金溟再退半米,差點掉進水潭裏。


    好幾種不同的樹葉它也隻是樹葉!


    不是,「逮」樹葉?


    白鷹再次低下頭,迷懵的瞳孔瞬間放大。


    它條件反射地抻直了脖子想遠離那團樹葉,炸開的羽毛像是擠出了雙下巴。


    一瞬之後,白鷹冷靜地咽了口唾沫,麵無表情地展開翅膀,一翅膀把那團樹葉掃向退得越來越遠的金溟。


    有黑有白有青有毛有軟有硬,胖乎乎蠕動的身體從樹葉裏滾出來,直衝金溟飛來。


    「啊!」


    隻聽一聲慘叫,緊接著是「撲通」,「咕唧咕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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