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長富臉上的表情控製不了一點兒。


    “老二,怎麽迴事?真懷上了?”


    於長貴點頭。


    他也不瞞著,簡單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和於長富說了一遍。


    從李桂芝去看中醫,然後又帶著他去省醫院看醫生,兩人的檢查結果是什麽樣的。


    到他們夫妻這段時間喝了多少中藥,做了多少調理。


    全都和於長富說了一遍。


    他不願讓於長富一家再認為他一直沒孩子是他媳婦的問題。


    這口黑鍋他媳婦背了十年,他不能讓她再背了。


    不然他和畜生有什麽兩樣?


    於長富聽完之後人都傻了:“所以真正不能生的不是弟妹……是你?”


    “對。”於長貴承認得幹脆。


    之前在家那一片兒公布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已經被人從頭到腳笑話個透了。


    時間一長,他都不覺得傷自尊了。


    所以沒什麽可不能承認的。


    更何況現在他媳婦都懷上了,這不更證明他身體上的隱疾被治好了嘛。


    嘿。


    更有自尊了!


    他是這麽想的,可於長富卻見不得他這麽樂嗬。


    “不是,老二,既然你身體有毛病,那你怎麽確定弟妹現在肚子裏懷的是你的種?”


    “你身體問題那麽大,她這麽快就懷上了,什麽藥啊這麽神?”


    張巧英也迴過神來,心裏不舒服的附和道。


    “對啊長貴,這事你可得查明白,可別給別人養了孩子。”


    “我娘家那邊就有戶人家跟你和弟妹的情況特別像,男方有問題,結果女方悶不吭聲的就懷上了。”


    “一開始都說女方肚子爭氣,後來等孩子生下來一看,長得和隔壁鄰居越來越像。”


    “而且就像你大哥說的,什麽藥啊能見效這麽快?”


    “你身體那麽嚴重,這麽多年都影響著弟妹要不上孩子,結果就喝兩個月藥,孩子就要上了?”


    怎麽可能那麽神。


    張巧英瞥了李桂芝還挺平坦的肚子一眼,酸溜溜的說:“別是借了哪個厲害人的種吧?”


    此話一出,好不容易被喜訊衝擊得不生氣了的於老頭再一次摔了碗。


    “老大兩口子!你們兩個就不能說幾句中聽話?”


    “就非得說這些沒有用的?就不盼著你們弟弟好是不是?”


    張巧英委屈:“爸,我和長富不也是為了長貴好?”


    “這要不是自家人,我們還不稀罕說呢,就因為是自家人,我們才不能讓長貴被糊弄了。”


    聽她振振有詞,李桂芝搖頭失笑:“是怕長貴被我給糊弄了,還是怕自己兒子沒地方送,沒人幫著養了?”


    她撐著下巴,心態從未有過的好。


    “哦,或許是怕以後都占不到我們家的便宜了,不能打著讓兒子給長貴養老的旗號,從我家連吃帶拿了。”


    “怕這輩子都沾不上小叔子的光了。”


    “還怕孩子長大之後沒法理直氣壯的要接自己小叔子的鐵飯碗了,是不是大嫂?”


    張巧英心裏想的什麽,李桂芝從來都跟明鏡似的。


    以前她不說出來,是因為她根本就不可能遂了張巧英的意,被張巧英一家吸幹淨血。


    她從以前就計劃過,如果她和長貴一輩子沒孩子。


    那她就算把鐵飯碗給隔壁喬若芙的繼子秦浩。


    她都信秦浩拿了鐵飯碗能認認真真的幫她和長貴養老送終。


    就看秦家家風就能看出來。


    秦團長是個仁義人,還是英雄,現在又和小喬組建了家庭。


    小喬的人品她在接觸之後就發現,再沒有比對方更值得信任的人了。


    就沒有壞心眼!


    秦家一家子都主打一個‘正’字。


    正派、正氣凜然、正直守信的。


    在李桂芝,甚至在於長貴的心裏,身為鄰居的秦家人其實都比於長富一家靠得住。


    這就是李桂芝之前的想法,她心裏有數,但沒掛在嘴上說過。


    她怕現在就戳破張巧英夫妻倆的‘幻想’,再把這倆貪得無厭的逼到狗急跳牆。


    又要把老兩口搬出來壓她和長貴。


    她就隻想著等老兩口沒了,她好徹底和於長富這邊斷了,長貴肯定是會支持她的,不支持就離婚。


    離婚了讓於長貴和於長富一家過去。


    讓於長貴自己看看他好侄子到底能不能給他養老。


    想的有點多了,反正李桂芝其實方方麵麵都有考慮過。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命運是被氣到早逝。


    她就想等老兩口沒了之後,自己就能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


    而她生命裏唯一的變數,就是和喬若芙變得親近。


    也因為和喬若芙親近,她發現了自己沒孩子問題出在哪。


    也因為喬若芙,她竟也能圓了這麽多年的夢,心心念念的孩子終於來了。


    更是因為喬若芙,李桂芝發現自己不想忍了。


    她在好友身上學到太多。


    不僅不想再忍老兩口,也不想再忍張巧英夫妻倆了!


    就像現在。


    她願意怎麽捅破窗戶紙就怎麽捅破窗戶紙,願意怎麽戳破張巧英和於長富的小心思,就怎麽戳。


    誰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也是直到現在,李桂芝才發覺,原來不慣著任何人的感覺這麽好。


    這麽痛快。


    看到張巧英和於長富被她說中小心思,臉色難看得像吃了屎一樣,原來這麽爽!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李桂芝終於明白了喬若芙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退一步不是海闊天空,而是乳、腺增生。


    忍一時不是風平浪靜,而是卵巢囊腫。


    李桂芝眼睛晶亮,學著喬若芙‘戰鬥’時的語氣,輕快且氣死人不償命的說——


    “大嫂,忘了那些平時做過的美夢吧。”


    “因為注定沒法成真了。”


    她看向於小海,一字一句:“還有你,尤其是你,別想再占我家一分錢的便宜。”


    “別說什麽小孩子不懂事,我看你懂得蠻多的。”


    “既然你瞧不起我這個小嬸,那以後你無論是上學還是上班,都別求到我和你小叔頭上。”


    “別自取其辱,聽到沒有,我們一丁點都不可能管你或是幫你。”


    “自取其辱這個詞你可能聽不懂,但你記住,等你學到這個詞的那一天,你就明白今天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於老太有些看不下去:“老二媳婦……小海就是個孩子,你和他較真幹什麽……”


    摁住自己媳婦的手,於長貴先李桂芝一步開了口。


    “媽,桂枝剛才說的就是我的意思,這麽多年大哥一家對我和我媳婦是什麽態度,你心裏清楚。”


    “我拿他當兄弟,他拿我當欠了他的長工,可我真欠他的嗎?”


    “我以前是沒孩子,可我怎麽就那麽願意欠他人情指望他兒子日後孝順我?就小海這樣的,我真指望得上?”


    不說以前的糟心事兒了,於長貴擺了擺手,開始說以後——


    “正好趁著今天過年人全我也把話說清楚。”


    “父母在,不分家,可哪天父母要是不在了,我就當沒有於長富這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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