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綿想了想,道:「幾個買過菱紋緞的人都來勢洶洶,如果不能讓他們滿意,定會有人鬧到衙門去。到時候,他們也許不敢抓我,但陳延是免不了的,行止居也許也會出問題。」


    「而你勢必這件事絆住,不僅不可能出現在寧安街,也許衙門的人還要找到英王府來。」


    魏階所說不無道理,府衙多是羅氏一黨,倘若真要借著菱紋緞利用那些百姓找行止居的麻煩,這事遲早會驚動英王府。


    那隻看不見的推動著她的手這會好像終於顯露出他的全貌。


    顧綿緊緊地抓著魏階的手,身上泛起令人戰栗的惡寒:「魏階,如果這時候,祥泰客棧的茶水讓人中了毒,會怎樣?」


    「褚楓卷入刺殺,王府的產業害了百姓的性命,你我必定成為眾矢之的。明決若出手,就要在聖上麵前暴露野心,若不出手,我們這些年苦心經營,危在旦夕。」


    整整一日,以行止居菱紋緞一案迫使她出府,又以馬車作餌誘惑褚楓出手,看起來是再明顯不過的小手段,毫無關係的兩件事就以這樣一種奇異的方式被聯係在一起。


    她既是局中的一枚棋子,又是暗藏在表象之下執棋人的囊中之物,但凡她在裂帛一事上有一點的猶豫,滿盤皆輸。


    魏階感受到了顧綿輕微的顫抖,他終究是抬起手來,輕輕擁住她略顯單薄瘦弱的身子。


    「還好,還好我的王妃並非常人。」


    「可褚楓終究還是被禁軍帶走了……」


    「褚楓從前,就是跟著陳大人學習武藝的,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真的?」顧綿抬起頭看著他,眼眶隱隱泛紅。


    「真的。他會好好迴來的。倒是我們,王府馬車被人做了手腳,看來上次的清洗還是不夠徹底。」


    「什麽意思?」顧綿問完,忽然間自己也反應了過來,「你是說,王府的人裏出了叛徒?」


    「褚楓的行蹤隻有我和暗衛知道,而你坐的馬車也一直由王府的人看管。」魏階微眯了眼睛,將一閃而過的狠厲悉數掩藏進溫潤的外表之下。


    「你會殺了他們嗎?」


    「會。」


    為爭權奪利丟失了性命的人不計其數。顧綿雖學武,可以前從不喜歡殺人,她從前一直覺得,倘若不是作惡多端,沒有人生來就該死。


    可她這時,卻突然間無比理解魏階。


    若有可能,他也能做個衣食無憂的閑散王爺。可爹娘早逝,從十幾歲就不得不麵對這樣的黑暗與血腥,他若不狠些,隻怕早已喪命在那所謂的慢性毒/藥之中了。


    「我可以在你這嗎?」顧綿鮮少這樣柔柔糯糯和他說話。


    魏階怔了一瞬,才按捺著心中的欣喜,點了頭:「好。」


    他扶著顧綿站起來,親自走到自己的床鋪那邊:「我要把這些事情都處理了,你先睡吧。」


    顧綿卻一動不動,就站在原處看著他。


    「我……」魏階有些不自然地偏過視線,「我會睡在軟榻上的,你放心。」


    顧綿被他這突如起來的一句話說得臉上騰地燒了起來。分明方才還在說那些機關暗算,怎麽轉眼間又說到這種事上?


    她兩隻手交握在一起,不自覺地勾著手指:「我不睡,你要處理那些事,我在一邊坐著就行。」


    她不過是過了這一日,便不想一個人迴去。好像隻有在魏階這,才有種可以放下一切的安全感。


    魏階本還想說什麽,可看著她瘦弱的身子立在那,縱是有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走過去,將架子上掛著的一件長袍取了下來,裹在了她身上:「快入秋了,夜裏不熱了,當心著了風。」


    顧綿沒說話,任由他牽著自己又重新在案前坐下。


    顧綿便就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召了個興許是暗衛頭領的人過來,說了些事情,又看著那人走了,他重新翻起麵前的案卷。


    顧綿便也支著腦袋看過去,卻不想,這一看,竟是讓她才安寧下來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


    「這上麵說的山河鑒,之前公主姑姑也同我提起過,是同一個東西嗎?」顧綿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可其實她的心已是怦怦跳得厲害。


    「嗯。」魏階應了一聲,倒也並不避諱。


    「這麵銅鏡是高祖所鑄,記載它用途的文書,隻在曆代帝王之中流傳。」


    顧綿想起宮宴上文馨公主和誠樂長公主說的話,便又接著問:「上次我聽說,聖上在找它?既是在曆代帝王中流傳,又為何要找?」


    魏階看完了這一頁,翻了一篇,才答道:「六十餘年前,高祖將這麵銅鏡賞賜給戰功赫赫的岑停將軍。不料後來岑停將軍遭到誣陷,為表赤誠之心,終在抗擊戎狄的邊關自盡。岑家被奸佞所害,山河鑒也就不知所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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