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事沒什麽好說的。」


    容望一反常態,不想多提,停了一會兒又道,「待我迴去之後,就奏請父皇給我封王,我好領著母妃去封地居住,從此逍遙快活,再不理會那皇廷當中的是是非非。你呢,妙妙,你想過以後要做什麽嗎?」


    以後?


    我還真沒有想過。


    但我想,我以後可不要像許章馳那樣,娶那麽多房侍妾,成日裏鬧得家宅不寧,也不要像許章馳那樣,對我不聞不問,避若嫌隙。


    我有了主意。


    「我啊…我以後要娶一個心愛的女子,再生一個孩子,好好待他,陪他長大…」


    我飲多了酒,腦袋昏昏沉沉,紅著臉越說越多,並不知身邊的容望早已表情微變。


    正待我說得累了,想要歇上一歇時,容望卻驀地伸手撫上我的臉頰。


    他醉了。


    我也醉了。


    所以在他的手捏住我的下頜,迫我抬起頭時,我還茫然地睜著方才因說話太急而微微濕漉的眼,望著他笑。


    下一刻,有什麽柔軟的東西便輕輕覆上了我的唇。


    我唿吸驟亂。


    這是我第一次同男人親吻。


    十五歲,初夏夜,同容望。


    19、


    我不知容望是否還記得那晚的親吻。


    我是記得的,還為此接連好多日都睡不好覺。


    我閑暇時常愛讀話本,自然知道,有情人之間,才會相親相吻。


    容望吻我,必是對我有情。


    他還贈我白玉,說是定情信物也不為過。


    雖我們都是男子,可大宣朝本就也有男子同男子在一起的,若容望當真喜歡我,我便就不娶妻了,雖然會有些遺憾,但隻要能跟在他身邊我也就滿足了。


    我想到這些,心跳如擂,從那晚之後,便滿心歡喜地將玉懸上,日日佩帶。


    我未想到,我遭嫌避世地活了十五年,有朝一日也會被人真心喜愛。


    20、


    可容望自那夜之後就不再見我了。


    我去找他,他也常說要忙。其實,他不過是忙著在北燕走街串巷,同北燕的那些個貴族富賈家的子弟整日廝混玩樂罷了。


    我想,容望應是想結交一些新的朋友。


    他一人在此北燕荒疆,又不能迴宮,難免孤獨,畢竟我這人常年待在府中,既不有趣,又生有熱病,發病時還常常會咳嗽,其餘人都會避我遠遠的。


    我不怪容望。


    及至暑夏過去,白露為霜,府裏收了不少秋栗準備做糕點。


    我無端想起容望喜吃栗子酥,便跑去廚房,央求府裏的廚子教我來做。


    廚子們怕我下廚受傷,都不敢教,奈何我執意堅持,日日都去,他們磨不過我,隻好應允。


    因我那時少年心性,總覺得自己做的會更有意義,可我到底身嬌手笨,總做不好,一次起火時,腕上還被燙了一小塊紅疤。


    一向怕痛的我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因為我怕自己說了他們就不讓我再做栗子酥了,結果時日一長,這塊疤就一直留了下來。


    我這右腕上本就有一塊赤色的硃砂胎記,這燙疤宛若鮮紅花蕊,映在皓白月腕之中,怎也消不去了。


    但我並不在乎。


    那段時間,我強忍熱病,鑽在廚房,隻一心想做出最好吃的栗子酥給容望。


    終於,我烤酥的技術愈發嫻熟,某日,我偷摸跑去廚房,專程熬了一個大夜,做了一大盤栗子酥,我將那些栗酥烤得又焦又脆,入口香酥,很是好吃,我想,容望一定會喜歡的。


    我興沖沖地端著那盤我親手做好的栗子酥去找容望。


    容望那會兒正跟幾個來王府做客的富家子弟閑聊,聽說我端了栗子酥來找他,詫異地掃我一眼,便敷衍說道他不想吃。


    「阿望,這個真的很好吃,是我親手做的…」


    「行了,你一個癆病鬼做的東西誰敢吃啊…」


    容望終於輕笑出聲,打斷我的話。


    那幾個富家子弟聞言也哄然大笑,紛紛捂住口鼻避我,「就是,小癆病鬼,還學人家做點心討好殿下,怎麽?想討好殿下,好收你做男寵,帶你去皇宮啊?」


    「哈哈哈!」


    「不要臉的癆病鬼!」


    他們笑得越來越過分。


    容望不知為何卻反而不笑了,他冷下臉,推了我一把,抬腳就走。


    「滾開!我不吃你的東西,你以後也少來煩我!我們走!」


    我沒有防備,被容望這麽一推,滿盤栗子酥皆撒了遍地,瓷盤也從手中脫落,摔得粉碎。


    我無措地張了張唇,想說自己昨夜在烤栗酥時,是帶了麵巾的。


    而且,我沒有犯熱病的時候,是不會咳的。


    我…我也沒有癆病…


    可我終究什麽話都沒有說出口。


    因容望最後看我時,那嫌惡的眼神讓我很害怕。


    直到容望他們幾個走後,我還依舊傻站在那堆撒落的栗酥中間,雙目失焦。


    我低下頭,看到那些辛苦烤好的栗子酥被人踩爛成泥,忽然覺得,自己也像極了這些栗酥…


    根本無人憐惜。


    我抖著唇,無意識地捂按著藏在長袖中的那塊燙疤。


    直到腕間的疼痛徹底蓋過心口的疼痛,才堪堪作罷。


    21、


    我這人天生惹嫌,早該習慣,為何被親了一次,就當自己是被人喜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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