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姮姬唇角彎彎,也不知怎麽今日她那麽愛笑,幾乎抑製不住。如果麵前有一座山,她真想對著山大喊幾聲。


    痛快,真痛快!


    桃根就是膽子小,實際上從前她也經常溜出去玩,哪有那麽容易露餡。


    當下用過晚膳就寢,一夜無事,翌日王姮姬按照約定仍往婆婆的小茅屋。


    婆婆已經被備好雞卵,準備治療,四下卻不見文硯之的蹤影。


    王姮姬心頭惴惴,驀然想起昨日他與婆婆低語的那幾句,倏然掀開臥房簾子,卻見文硯之渾身是血、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文兄!」


    她失聲來到文硯之榻前,見他渾身好幾處綁著紗布,鼻青臉腫,顯然是傷得很重,「你這是怎麽了?!」


    文硯之虛弱得厲害,竭力擠出一個顫抖的微笑,瞥了瞥旁邊籃子裏的一堆黃色葉子,「沒事,摘了些草藥。」


    要想根治情蠱,光用雞卵攆還不足,需得配合靈藥。這種平平無奇的黃草藥名叫搖葉子,名如其貌,長在山菁之中會自然搖動,既然是餵養情蠱的原料,也是破情蠱的解藥。世上隻剩下最後幾株了。


    他自己攀登山巔,卻太文弱虛脫,一個不慎從山崖摔下,雖僥倖沒骨折,渾身掛了彩。


    「吃了這藥,賢弟得稍稍受點苦,大吐幾個時辰。配合以雞卵療法,相信鄭兄你能完全康復。」


    王姮姬五味雜陳,文硯之一讀書的文人,冒死跑到山崖去摘藥,為了她連性命都豁出去了。


    「多謝……文兄。」


    她嗓子沾了些濕澀。


    萍水之逢,何必呢?


    文硯之一笑帶過,皮肉之傷而已,又非什麽大事。能幫她攆走情蠱,順利退婚,付出再大的辛苦也值得。


    他遙遙望著她,眸中滿是柔情,「別擔心我,鄭兄,你快去治病吧。」


    第017章 麵見


    婆婆遂請王姮姬躺下褪掉衣裳,又以熟雞卵為她撚蠱。這次雞卵已不似先前那般外金內黑,她手臂經絡中浮起的金線,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想那下蠱之人定是個城府深沉心黑手硬之輩,自以做好了萬全之策,還是百密一疏,精心配置的情蠱就這樣被雞卵簡簡單單破解了。


    片刻療畢,婆婆端來一碗黃澄澄的湯藥給她喝,乃文硯之冒著生命危險採得的排蠱聖藥搖葉子。


    文硯之提點:「賢弟可要珍惜著喝,喝得一滴不剩才好。」


    畢竟此草藥已滅絕了,山巔上是婆婆年輕時栽下培育的最後幾株。


    王姮姬軟聲,「害你為我受傷,又將唯一的靈藥給我,如何過意得去。」


    「我是為了報我自己的仇,咱們不是一開始說好的嗎?」文硯之安慰道。


    她攆脫了蠱定然能退婚,退婚必然使郎靈寂不高興。郎靈寂不高興,他文硯之就高興,報了恩師的大仇。


    王姮姬仰頭將藥一股腦地喝下,半滴不剩。喝罷片刻,果然湧起強烈的嘔意,將體內積攢的蠱毒攆個精光。


    金葉子乃傳說中的靈藥,果然是殺蠱辟邪之效,情蠱的克星。


    婆婆又為她端來了溫湯,見她吐了幾遭,所吐之物便清亮如水,深知藥物奏效,大大遏止住了情蠱之毒。


    「小姐再堅持一下。」


    王姮姬嘔意沉浮,暫時還說不出來來,由婆婆扶著在旁休息。


    恍恍惚惚中,她感到在漫漫長夜中走啊走,終於看見一線天光。


    年少時吃下的一塊糖,用了足足兩輩子才走出來。


    許久,恢復正常。


    文硯之勸她迴家好生療養,茅屋條件實在簡陋,冬涼夏暖,不宜養病。


    王姮姬記掛他渾身是傷,不願一走了之。文硯之的腿骨折裂,若不善加恢復,以後會跛腳的。


    幾日來,王姮姬日出即來日落即走,除了例行的治病攆蠱外,還充當文硯之的拐杖,扶著他練習走路。


    文硯之愧仄,「明明鄭兄是病人,反過來累得你照顧我,真是過意得去。」


    她金枝玉葉從沒照顧過人,猛然照顧人卻像模像樣,春風潤雨細無聲,體貼入微,給人撫慰。


    王姮姬瞧著他一跛一跛的腿,「你是為了我才受傷的。」


    前世她為了討好那人,洗手做羹湯,刻意練習了許久賢淑的言行舉止。


    文硯之哪敢享受高門貴女的照料,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婆婆家門附近是一片草地,再往裏走則是當初梅骨先生聚眾講學的竹林。


    雖然早已被官兵砍伐燒毀了。


    王姮姬扶著文硯之練習走路,之後往那邊草地坐臥休息,唿吸新鮮空氣。


    文硯之沐浴在金色的暖陽下,聽靜謐的鳥語,不由得感嘆:「有鄭蘅兄相伴在側,歲月靜好便是如此了。」


    王姮姬亦仰起脖子全身心放鬆,天空浮雲如鱗,時舒時卷,被陽光曬透。


    那夜她與郎靈寂賞月,心情沉重,與此時此刻的恣意暢快不可同日而語。


    「文兄接下來有何打算?」


    文硯之思忖片刻,「既不能講學了,澆園,種草,打鐵,摘果。」


    王姮姬幾分調侃,「文兄講不了學也好,免得說我琅琊王氏壞話。」


    文硯之胸前如壓著一塊大石,「慚愧,和賢弟相處的這些時日使我改觀許多,門閥中不全是惡人,我應該辯證待之。」


    但門閥中確實存在惡人,把持朝政,幽禁皇帝,隻手遮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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