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章點點頭,「如今外麵風言風語多,小女與那寒門傳出這等醜事來,老夫實在顏麵掃地,愧為人父。」


    郎靈寂沉吟片刻,道:「您思慮過重才致病,合該放下心事,頤養天年。」


    王章欲試探他的意思,「怕隻怕給雪堂你帶到困擾,近日那些流言蜚語著實難堪,影響到你們的婚事。莫如婚事就此作罷吧?」


    「我已委婉請求過姮姮不要結交那些朋友,姮姮不聽,我亦無法。」


    郎靈寂硯台般漆黑瞳仁深不見底,「而今,唯有不去聽信那些風言風語防止事情釀大。如伯父確實憂慮此事,我願將與姮姮的婚期提前。」


    王章本想勸他退婚,沒料到適得其反,立即道:「不了,姮姮還小,此事不急。」


    郎靈寂頷首諾之,狀貌如常。


    王章心事重重,臨走前終於忍不住攤牌,稍稍提高了聲線,「姮姮已明說想取消這樁婚事,我王家女兒個個賢淑殊麗,雪堂當真不能考慮一下別人?」


    郎靈寂頓了頓,心如幽深古井。


    「伯父,當初你我兩家交換的契約上,白紙黑字寫的是姮姮。」


    「所以,無論發生任何變故,在下都隻要姮姮,今生今世磐石無轉移,還請伯父不要為難。」


    ……


    因著這次風波,馮嬤嬤和桃根桃枝等人都擔心姑爺偏聽謠言,誤以為小姐與寒門有染,一怒之下與小姐退婚。


    幾日來,沉靜無波。


    這點事怎麽能逼他退婚。


    傍晚,室內,王姮姬正縮在棉被之中。


    她的蠱癮加劇了。


    自從在野外郎靈寂救下了她,給她餵下一顆藥後,她的依賴就更甚了。


    那種宛若靈魂出竅迷失自我,一心一意隻想著那人的感覺,似五指山籠罩著她,將她牢牢壓住,掙脫不得。


    解藥就在桌上放著,幾顆裹著燦金色糖紙的糖果,一伸手就能拿到,可她強忍著不吃,越吃會越上癮。


    馮嬤嬤按之前文婆婆給的藥方端來了藥,她還沒喝便摔在地上。


    不管用了,現在根本不管用了。


    她辛辛苦苦斷藥一個月,克製情蠱之癮,沒想到他隻稍稍加大了劑量,使她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王姮姬忍無可忍,啞著嗓子對馮嬤嬤道,「郎靈寂呢,我要見他。」


    馮嬤嬤一拍大腿,「姑爺和二公子要往江州,此刻正收拾了行囊將走,小姐要去送行得快些!」


    王姮姬披上外袍,素麵朝天地去了。她不想吃糖當解藥,隻好去看一看他的臉,以稍緩相思之苦。


    隔著老遠,小廝淩霄便瞧見了,雀躍地喊道,「小姐來了!二哥兒你看,九小姐來送您來了!」


    王戢迴頭還真看到了一抹秀麗的丹雘色,隱隱心跳,前些日因為驗毒的事與九妹有了些隔閡,今日不想她還前來相送。


    「九妹!」王戢驚喜喊道。


    隨即又想到她未婚夫在此,她來自是和未婚夫冰釋前嫌的,並不是為他。


    王戢有些失落,第一聲九妹叫得極大聲,第二聲弱了下去。


    郎靈寂亦微微側過頭。


    江州一帶被流民占據,兵荒馬亂事態繁雜,短時間內無法處理妥當。


    王姮姬來到麵前,觀二人行囊裝得嚴嚴實實,似此去時日甚久。


    她心思流轉,驀然動了別的主意。


    「二哥,爹爹病中很是掛懷於你,你此去一定要珍重自身,小心謹慎,」


    她話說到一半,轉頭看向郎靈寂,眼睫輕顫,「……琅琊王殿下也是。」


    郎靈寂道:「謝謝姮姮。」


    他一身藍蒙蒙白不透的衣裳,風清月白,如一杯冰浸的淡色青酒。


    隻悄然與她麵對麵靜立著,什麽都不做,便醫好了她心上的傷痕。


    她體內情蠱舒適淋漓地舒展開了,人長長舒了口氣,舒服地展開了。


    王戢知他們未婚夫婦之間一直有些過節沒說開,主動避到了旁邊。


    春光中剩下她與郎靈寂兩人,卻沒有像普通眷侶那般臨別擁抱,或依依難分地牽手。他們之間,空白而冷漠。


    郎靈寂道:「沒想到你會來送我。」


    王姮姬情緒淡淡,「你畢竟為我家賣命,送送是應該的。」


    他笑,心照不宣,「是因為這個?」


    王姮姬一怔,這還是頭次見他笑,又淡又冷,若山巔霜雪。


    她僵硬地說,「當然是。」


    他道,「嗯,那好。」


    餘下再無話可說,相對沉默良久,夕陽日暮,啟程的最後期限就要到了。


    畢竟之前還針鋒相對,此刻她隻把他當藥使,裝不出相親相愛的樣子。


    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離別,如果江州的事順利,很快便能再團聚。


    王戢率先上了馬車。


    郎靈寂也該上車了,他最後迴頭瞟了她一眼,冰冷而溫柔的視線似將她的靈魂看穿,


    「姮姮,你要等我迴來。」


    第015章 助她


    江州坐擁長江天險,是江東的門戶之一,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王氏子弟王崇原本任此地方刺史,然他生性殘暴行事怪誕,隨意殺害俘虜,激得流民紛紛造反,皇帝司馬淮遂派王戢前往鎮壓平定。


    王戢以往隻在宮廷禁衛軍首領,手無兵權,此番終於有了上戰場搏殺的機會,準備一展身手,為琅琊王氏的新一代積累軍事資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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