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匣子蓋上,淡淡道:「收起來吧。」


    侍女依言照做,一臉糾結,欲言又止。她時不時瞧一眼鄂邑,心中疑惑叢生。


    最近主子的行為舉止著實讓她看不懂。她自幼伺候鄂邑,知道鄂邑雖然表麵溫和恬靜,還似乎承襲了幾分生母的膽小怕事,實際上並非如此。


    鄂邑一直被生母拘著,卻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有時候骨子裏還帶了些許倔強與執拗。


    譬如她想學騎馬學射箭,即便摔了無數次,手上磨出許多泡,大腿內側全是傷也要繼續,不達目的不罷手。


    她騎馬射箭都使得,野雞狐狸也獵過,怎麽會因一隻兔子受驚到摔跤?說看岔了也能解釋過去,但侍女直覺並非如此。


    再說那日花宴。旁人或許不知,她卻很清楚,鄂邑是看到廣仲才故意走至桃樹下引誘他的目光。甚至那天的裝扮都是精心設計。她知道自己怎樣的狀態最美。


    還有那麽兩次馬球賽,也是如此。


    廣仲的心思如何,其實並不重要。鄂邑是公主,若不願與之產生交集,多的是辦法避開。廣仲再大膽也不敢造次。可她偏偏不躲,還往前湊。


    鄂邑輕笑:「這般神態作甚,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侍女抿抿唇,猶豫再三,仍是決定開口提醒:「公主,仲小郎君並非良人。」


    太後在世時惹了多少禍便不說了。有太後在,都幫他壓了下去。


    太後去後,大靠山沒了,廣仲雖有收斂,可也是鬥雞走狗,沒個正經,甚至還有過兩迴與貌美小娘子的風流韻事。


    這樣的人,如何能稱良人?


    鄂邑神色淡淡:「我知道。」


    她從來都知道,更知道就是這樣一個不堪的人肖想她,也隻把她當做退而求其次的備選。


    侍女不解,既知道,為何還要這麽做?


    鄂邑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說廣仲並非良人,那王充耳呢?他就是嗎?」


    侍女怔愣。


    王充耳與廣仲可謂半斤八兩,誰都不是。


    鄂邑閉上眼:「當年太後的遺願並未傳揚開,父皇如不願意,當它不存在也並非不行。但你覺得父皇會為了我違背對太後的承諾嗎?」


    侍女啞然。


    「你也知道不會。若是長姊與三妹,哭一哭,求一求,撒個嬌。父皇可能就應了。大不了從別的地方補償田王兩家。但我不行。」鄂邑嘴邊笑容更苦,「在父皇眼裏,我沒有那麽重要。我不足以讓他費心。」


    語氣中含著萬分的無奈、苦楚與不甘。


    「我不想嫁個良人嗎?我不想同長姐一樣找個可靠郎君廝守終身嗎?」


    鄂邑腦海中閃過那抹如朗月青鬆般的身影,深吸一口氣,不自覺握緊雙拳,「可我不能。有太後臨終求的這門親事在,我甚至連去到他麵前表明心意的資格都沒有。


    「我若不想所嫁非人,若想給自己一個可能的機會,便隻有另闢蹊徑,謀求他法。」


    他麵前?誰?


    侍女一臉迷茫。公主有傾慕之人?是誰!而且這跟勾起廣仲的興趣有什麽關係?莫非廣仲能有解決之法?


    即便對方有。去了王充耳,引來廣仲,不也是逃出虎穴,又進狼窩嗎?這算什麽法子!


    鄂邑卻笑起來,她沒有解釋,也不打算解釋,事情未成之前,有些東西她自己知道就好,沒必要宣之於口,擴大風險。因而她隻是囑咐說:「此事不必讓阿母知道,免得阿母擔憂。」


    這便是不願繼續話題了,侍女嘴唇動了動,嘆道:「諾。」


    ********


    曹襄的出現讓劉據的興致瞬間消散,本來定好數日的行程戛然而止。劉據氣唿唿下令迴宮。皇宮曹襄總不能一直呆著了吧。


    但即便如此,劉據也沒幹放鬆警惕,決定做衛長的跟屁蟲,衛長去哪他去哪,每日除了學習睡覺在東宮外,其餘時間都在衛長宮殿,誰來勸都不好使。


    如此過了幾日,全然不見曹襄身影。劉據有些奇怪,派人去打聽才得知,曹襄不曉得從哪找了個狗頭軍師。


    狗頭軍師說他剛知道此事,正是最生氣的時候,這會子越出現越礙眼,他肯定一見就煩,心裏更窩火。不如沉寂一陣子,等他緩和過來,氣性消了些再談其他。


    對此,劉據表示:嗬嗬。


    出現礙眼?那你有本事一輩子別在孤跟前出現啊!男子漢大丈夫,該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果決與魄力。遇到困難就躲,如此慫包,哪來半點男兒氣概。


    這種人日後如何保護阿姐。要來何用!


    呸!


    劉據罵罵咧咧,豐禾疑問詢問:「殿下不是不想他來?如今他不來,殿下不該高興嗎,怎麽更生氣了?」


    劉據叉腰,理直氣壯:「孤是不想他來,但他不能真的不來!他不來怎麽表示他重視阿姐!」


    豐禾:……行吧。


    劉據想了想,突然記起一事:「當初劁了的豬跟黑室養的雞,現在有小半年的吧?」


    「是。殿下讓家畜飼養處的舍奴記載好豬與雞的長勢,每季匯報一次。算算時間,差不多快到下一次匯報的時候了。」


    劉據眼珠骨碌轉悠,不知想些什麽,起身去了趟家畜飼養處,瞧見豬與雞的情況遠超心裏預期,神清氣爽,立刻折騰起來。


    宣室殿。


    劉據眼巴巴望著劉徹:「父皇快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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