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再等等吧。應該快了。」


    聖上金口,此話說得極輕,隻有侍奉在側的風荷聽到了。


    可她沒聽懂。公主她,難道是在等什麽人麽?


    從那以後,朝露宮總是瀰漫著濃烈的藥氣,氤氳不散。都說良藥苦口利於病,風荷端藥給公主的時候,光聞著就覺得苦極了。


    可公主麵不改色地全喝下去了。


    風荷很是心疼她,但心裏想著,公主定是想要喝了藥,快快好起來,等到她在等的那個人吧。


    她不知道的是,公主從前喝藥怕苦,飲得是極慢極慢的,都是她在等的那個人親手餵的。


    ……


    清河公主在皇陵裏的地宮,就是從她吐血那日開始修的。


    死後能在皇陵入葬,哪怕對於一個公主來說,也是極高的榮耀。可公主,一點都不開心,甚至為此和趕來朝露宮探病的聖上有過爭吵。


    那日,聖上怒而摔碎了一盞茶,拂袖離去。之後便再也沒來看過臥病在床的公主。


    風荷心中擔憂,數日後私下找小梁子探聽情報。


    小梁子朝她搖搖頭,說聖上近日才沒空與公主置氣。


    因為,恰好是公主吐血的十日後,有兩份緊急軍報從西北邊關傳迴長安,呈上殿前。


    一封是祁鄲的降書,一封是甘涼十一州的受降輿圖。


    當時風荷沒有想到的是,小梁子隻說了一半。


    他沒有告訴她:隨軍報而來的,還有一柄斷裂的青霜寶劍。


    不是小梁子故意不說,是聖上下令,在宮中封禁了這一消息,好像在刻意瞞著誰。


    小梁子還沒有告訴她,當夜就是他在含元殿當值,聖上在偏殿枯坐了一夜,茶涼了也不讓人添,隻是輕撫那柄斷劍的鋒刃。


    成德十七年,長安初雪那日,大唐西境甘涼十一州收復的喜訊傳入了朝露宮。


    就是那一日,病了很久的公主聽聞後忽然從榻上起身,目光灼灼,眉眼彎彎,玉麵上是風荷從未見過的笑。


    更令她吃驚的是,公主不僅執意拖著虛弱的身子起來,還強撐著坐到妝奩前,拉著凝燕姑姑的手,要她為自己膏沐梳妝。


    纖眉細描,胭脂敷麵,烏髮綰髻。


    容妝後的公主姝麗無雙,明艷動人,莫說男子,連風荷和幾個同僚都看得心跳都慢了幾拍。


    紛紛小聲討論著,以後嫁人的時候,她們也要如此描妝。


    風荷心裏本是想著故鄉的那個小郎君,眼裏卻注意到,一向在宮裏麵無表情的凝燕姑姑,為公主綰完發後,背過身去,在角落裏偷偷落了淚。


    公主的身子好像就此好了起來。除了唇口毫無血色,每日得用櫻紅的口脂蓋著,才能像個活人。


    她每日一醒來,就會讓凝燕姑姑為她穿衣容妝。仍是一襲白衣,不著釵飾,不過烏黑的髮髻偶爾會簪上時令的花,嬌妍可人。


    哪怕室內燒著地龍,極其暖和,公主仍是披著那身狼毛雪白氅衣,手心也是冰涼冰涼的。然後便靜靜等在書房的案前,對著那麵已有些泛黃的輿圖。


    一直,從天亮坐到天黑。


    好像在等什麽人。


    好幾次風荷在內侍奉的時候,公主體力不支,撐不下去,剛過午後就暈倒在了案上,是凝燕姑姑和她把公主扶迴了榻上。


    那時,是她第一迴 發覺,那襲白衣包裹的身體,是那麽瘦,那麽輕,像是一片隨時就會隨風飛走的羽毛。


    公主待人向來寬厚,對她又有救命之恩。風荷和幾個同僚知道那麽好的公主竟然年壽難永後,心裏皆是難過不已,卻隻能去宮門外小聲啜泣,因為凝燕姑姑不許他們在公主麵前哭。


    數日過去,公主仍是撐住了。哪怕下不了榻,哪怕抬不起手臂動不了,無法套上外衣,也會讓凝燕姑姑為她換上她最愛的那身白衣,塗上嫣紅的口脂,提一提氣色。


    一日晨起,風荷進寢宮伺候公主濯麵,看到她發白的唇角微微勾起,盡力擠出一絲笑來,對凝燕姑姑小聲道:


    「自病後我形容難看,我怕他迴來認不出我了。」


    「公主容色無雙,一見難忘,將軍定會認得的。」凝燕姑姑微微笑著說道。風荷看著,覺得她笑得些勉強,所幸公主垂著眸子,看不到。


    後來有一日,公主醒來晚了,本要著急梳妝,卻忽然推開了凝燕姑姑為她描眉的手。風荷神色一緊,瞧著公主蒼白的麵上倏然落下兩行淚來,抬眸望向愣神的凝燕姑姑,輕輕道:


    「一年了,他還沒來……」


    「是不是,他放不下殺父之仇,不肯來娶我。」


    凝燕姑姑的手凝滯在那裏,半晌才迴過神來,替公主攏了攏垂落的長髮,柔聲道:


    「將軍說了會迴來,就一定會來的。等公主養好身子,將軍就迴來接您了。」


    公主似是被勸服了,微微點了點頭,一言不發,描完妝後又沉沉睡了過去。


    風荷在寢宮守著公主睡下。她分明看到羅帳中,睡夢裏的公主,閉闔的眼角底下,清淚止不住地流。


    那一刻,風荷才知道,原來公主一直在等的那個人,是她的心上人,是涼州赫赫有名的白袍將軍。


    所以,公主才會對涼州來的她格外的好。


    於是,風荷開始向消息靈通的小梁子打探。可對此事,小梁子守口如瓶,神色嚴肅得像另一個人,讓她休要再提,還作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嚇唬她。風荷心中納悶,為何聖上寵愛的公主的心上人,成了宮中的禁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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