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出最後幾個字,雙目死死睜著,頭一歪,不動了。


    接著,懷裏的女子力竭一般癱倒在他懷中。


    長風替她將帶血的匕首收迴鞘中,恐她顫抖的手指被鋒利的刀尖割破,一麵拭去她滾滾而下的眼淚,一麵問了一句:


    「你怎麽會來王帳?」


    她失力般將雙手搭在他前胸,低低道:


    「大可汗召可敦來帳中,我怕他対香芝不利,就自己來了。不成想,他竟然……」


    長風微微頷首,垂落的目光落在她左手手腕上發青的紅痕,他撈起她的手,目露心疼,責怪道:


    「為何如此莽撞,你本可以等我迴來,或者叫我的人隨你一起來的。」


    她用手抹著眼淚,麵頰沾得滿是血跡,倔強地抿著唇未有迴答,隻是在他懷中低聲抽泣著。


    長風鬆開了她,緩步走到掖擎跟前,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搖頭道:


    「他死了。弒君之罪,現下難以收場。你先迴去,我來處理。」見她拽著自己不肯放手,他無奈地輕撫她額頭,那裏已被被冷汗浸覆而一片冰涼。他寬慰她道:


    「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誰知,她卻哭得更兇了。緊緊環著他的腰不肯撒手。


    「殿下!」門外傳來葛薩的聲音。他已依令帶來一整隊玄軍,將整個牙帳都團團包圍,封鎖起來。


    他隻得將她緊扣在他後腰的手掰開,脫開她的束縛,將外衣解下,蓋在她身上,掩住了她裂了一大道口子的血衣,道:


    「事不宜遲,你先迴去安頓清洗。切忌対任何人說起此事。」


    她點頭,纏在他掌中的手指漸漸分離,戀戀不捨地迴頭走出了帳子。


    待人走後,長風麵色凝重起來,在帳中踱著步子,環顧四周,腳步最後落在一個不起眼的酒瓶身上。他俯身撈起酒瓶,打開瓶口,聞了一聞。


    酒香四溢,是好酒。


    可橫死在地的掖擎身上卻毫無酒氣。他一口沒喝。


    長風覆手在背,緩步走出帳子,向幾個被玄軍製住的牙兵問道:


    「是誰召她入王帳的?」


    「是大可汗……」牙兵齊聲道。


    長風漫不經心抽出腰際的陌刀,在渾身顫抖,扭作一團的牙兵身上比了比。


    牙兵渾身一癱,跪拜道:


    「玄王殿下饒命!她說大可汗召她來的……」


    「那大可汗召人的隨侍呢?」


    「我們也不知道啊,大可汗的隨侍都是希烏大人安排的。」


    長風濃眉緊鎖,沉吟片刻,対葛薩道:


    「大可汗暴斃而亡,派重兵把守王庭,無我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再召朱丹王和藥羅王前來奔喪。」


    「那殿下,可汗之位……」葛薩心中焦急。他雖不敢抬頭看主子陰沉不定的麵色,但是垂首低聲問道。


    如今他們玄軍占得了如此先機,可汗之位唾手可得。


    「可汗之位,就先懸著。是個誘餌,誘出幕後之人。」長風眯起眼,遙望漸漸下沉的天際線,諸般滋味湧上心頭。


    掖擎死的這個時機,未免也太湊巧了些。


    他側身一望,看到了他騎過來的那匹馬,正悠閑地啃食著草甸。他不由迴頭問道:


    「我今日騎入獵場的馬匹,是哪裏來的?」


    葛薩迴憶了片刻,如實道:


    「今日這匹馬是大唐馬,前幾日送可敦派人來送給殿下的。自殿下坐騎那日墜崖後,殿下亦無瑕指定座駕。」


    「可敦一來,近日給王庭諸位都送了禮的。贈宰相希烏十捧團茶,贈玄王殿下十匹駿馬。可敦心細,知我愛飲茶,還送了我一份上好蠶絲瑪瑙的茶具……哎,殿下,你去哪兒?」


    葛薩不解地望著主子漸行漸遠的凝重背影,又望了望王帳前的爛攤子,大嘆了一口氣。


    ***


    可敦侍女帳中。


    清河渾身浸沒在浴盆中,熱氣騰騰的沸水將她白膩的肌膚染成淺淺的桃花色,上升的水汽氤氳了她蒼白的麵容。


    雖然出了些意外,但她終於親手殺了掖擎,替阿娘和長姐報了仇。


    這一日終於到來的時候,她此時卻並未因此感到暢快多少。


    吊著的心遲遲沒有落下,她仍想知道,除掉了掖擎,她還能在他身邊堅持多久。陳年舊事,仿佛脖頸上懸著一把將落未落的利刃,令她如受淩遲。


    她攤開了鮮血淋漓的手掌。她搓到手心通紅,可還是怎麽都洗不幹淨似的泛著血色。


    血漬陷入掌紋之中,像是一條殷紅的血線,將她的心慢慢勒緊了。浸在水中良久,那道細細的紅線遲遲未有消散。


    她心跳得仍是很快。


    今日在王帳的局麵,可謂是驚心動魄。掖擎瘋瘋癲癲,対她又哭又笑,始終沒有喝下她備下的毒酒。


    而長風,竟然比她預想得更快迴來,直接找上了王帳。


    聽到他步入帳中的那一刻,她又驚又喜,更加心驚膽戰,但卻也無比清醒。


    她在最短的時刻內做了最快的決定。


    她方才已毫不猶豫地趁掖擎不備,刺入他的咽喉,然後又撕破了肩頭的衣料。


    看到他麵色鐵青地將掖擎踹倒,她就知計劃成功了一半。


    她等著他將自己扶起,然後硬是逼著自己迅速地流下了淚水,抱緊了他不讓他迴頭聽掖擎的胡言亂語。


    水霧裊裊中,她抬起浸在水中的手腕,目光掠過那道烏青的印痕,在水漬浸潤中顯得淺淺的。她當時故意落在他胸前,讓他看到,引他憐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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