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擊下他沒有考慮任何的後果,在蛇群提前進入獵食期這種突發情況麵前,行動準則那種過家家已經不必管了。今夜,哪怕半片蛇鱗也不能泄露出去。


    積壓已久的力達到極限,席卷整條隧道,一瞬間抽幹四麵八方的空氣,形成了短暫的真空。那種力場所引動的龐大氣流夾雜著煙塵,肉眼可見幾乎化作實質的軌跡,摧枯拉朽撞向被“破軍”擊潰的缺口,把一切阻攔的東西湮滅。阿爾伯特迅速用雙臂護住身體,手臂上的青印散發出微光,二百毫升鮮血的運轉功率下他的“阻斷”在這時生效了,形成排空揚塵的領域包裹住自己和周防。不到下一秒,極高的氣壓反衝到麵前,轟擊在領域上卸掉大部分衝擊,剩餘的慣性擊打在他們背後沒有領域保護的牆體,磚飛瓦解。


    “多謝了。”周防放下手掌,他的掌前已經沒有東西了,隻剩一個漆黑的深洞。


    “不客氣,力不能都讓你出了。”


    “阻斷”的領域在眨眼間迴收消散,阿爾伯特放下了手臂,看向這憑空冒出來橫寬兩人通過的洞穴,壁麵是暴力轟擊出的斷層,任何已知的爆破手段都達不到這種效果。阿爾伯特冷靜地朝裏麵觀望,隧道的餘光略微照明了這個洞穴,黃沙在頂部如雨般傾灑,整條通道看不見有多長。


    “好手段。我沒記錯的話,‘破軍’十厘米等值大約五十毫升鮮血的代價,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麽這樣大鬧一場還不當場暴斃的。”阿爾伯特眼皮跳了跳,他這種人深知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我隻能說保重身體。”


    “熬夜打了一晚上遊戲,要保重身體的人未必該是我。”周防向洞穴探進身子,摸黑前進。


    “該死,我寫完行動日程報告書晚上打遊戲這事你也知道?”阿爾伯特這迴還嘴角抽了抽,同樣踏進洞穴。


    “總裁吩咐,要確保‘惜別’的安全,它的安全級別比‘米斯特汀’還要高,所以我每天都把‘寒鴉’常開,包括現在也是。”黑暗絲毫不能影響周防前進的速度,“寒鴉”即使在至暗當中也能充當他的眼睛、耳朵,他能夠感知到頭頂落下的每一粒塵土,“陸西安那邊我也在時刻盯著,但是太遠了,我隻能感受到他們那邊也在激戰。混亂已經開始,陸西安恐怕沒機會親手殺死大蛇了,不過靠葉列娜應該能保住他的安危。我們浪費了太多時間,要速戰速決。”


    “這條通道會通向哪?”阿爾伯特緊跟其後。


    “我沒猜錯的話,蛇穴的孵化場,那裏還有尚未孵化的卵存在,很多。”


    “寒鴉”反饋的信息當中,有一個相當龐大的空間正處於前方。周防拍下落在肩上的塵土,他同樣也感知到了一種微弱的心跳聲在增加,突破牆體的巨大噪音下一個個沉寂的生命正在蘇醒。


    “還真是個風水寶地。”阿爾伯特諷了一聲。


    “綜合情報部門研究院的猜測沒錯,幾十萬年前這類蛇群有一個相當完善的社會體係,甚至能夠稱得上是原始文明。這條大蛇把那些繼承了下來,它千年前在萊比錫挖掘的洞窟不隻是單單的棲息場所,更有大用。整個蛇穴作為一個整體,我探知到的光是較大型的空間就有三個,分別應該是它的‘寢宮’,孵化場,和進食場。”周防說,“王眾的理論來說,這裏就是它的王國,我們入侵了它的孵化場,這是僭越。它很快就會前來誅殺我們這些逆黨。”


    “和利維坦一樣,或者說從古至今,和千朝萬代都一樣。”阿爾伯特凝聚了注意力,跟隨周防緩慢地走出洞穴。一根照明棒從他手裏被丟出,滾打在地麵前行,在如此龐大的空間中隻像滄海一粟,散發螢螢紅光。


    這一道光卻仿佛喚醒了那些深埋在地下還未曾蘇醒的獵食者,不計其數的生命像是久逢甘霖的幼苗,迅速抽枝發芽。黑暗中無數雙猩紅的豎瞳睜開,映射著照明棒的火焰。


    阿爾伯特敏銳地感知到了威脅,但他無法看清孵化場的全貌,無聲而迅捷地端起了衝鋒槍。


    能看清這裏的隻有周防,他的眼睛能夠捕捉到那些石壁上、地麵上,鑲嵌著的密密麻麻的卵。每一刻都有一條蟒蛇破殼,每一刻都有一雙眼睛睜開,那些眼睛仿佛一顆顆紅水晶,其中有血快要滴下來。


    阿爾伯特後退了一步,躲開從天花板落下,摔打在他麵前的蛇群。它們層層疊疊扭動舒展著身體,呈水漫一般靠近,幾秒鍾的蔓延過後四下竟然無處立足,這種數量阿爾伯特也感到了觸目驚心。


    這裏才是它們真正的聚集所。


    “誒,那麽多高級貨,”阿爾伯特拔下彈夾,借著微光確認餘彈數量,重新啪嗒一聲裝上,“不知道得殺到什麽時候,真討厭總是被這些東西包圍。”


    他用的“高級貨”這詞是獨屬於煉金術界的“黑話”。因為蛇是爬行類動物,而這群爬行類生物的祖先,是古龍,連最久遠的煉金古籍當中也罕有記載的遠古之王。


    作為古龍的後裔它們繼承了那對豎瞳,堅硬如鐵的角質鱗片覆蓋著高密度的骨骼肌肉,高速跳動的心髒提供了更快的血液循環,這種強大的身體能夠使它們適應幾乎一切環境。它們天生就是陸地的霸主,即使退化了上億年也依舊是極度危險的古龍之裔。


    無數新生的蛇在饑餓的驅使下一百八十度張開了血盆大口,快得像是彈射到了阿爾伯特腳邊。


    阿爾伯特迅速瞄準射擊,幾束火舌驟閃,煉金子彈傾瀉而出擊打在腳邊。它們與生俱來的堅固鱗片就連特製的煉金子彈也需要幾顆才能破開一條蛇的鱗殼,隨後而來的彈頭打碎肌肉骨骼。迅速處理掉腳邊的蛇,阿爾伯特以瞄準的姿態調轉目標繼續開槍,他的夜視能力也達到了驚人的地步,子彈間隔的火光足以他看清周圍,槍林彈雨的攻勢壓製住靠近的蛇群。


    周防沒有打算後撤一步,漫步向前,一刀甩出,像是一道閃電霹靂收割了一片血跡。他的刀所擁有的勢能遠超子彈,他根本不像是在揮刀,而是粗暴的用手中武器宣泄著暴力。那把唐刀在他的手裏簡直如同鐵錘,蛇群所傲人的身軀甚至不是被切割而是被砸碎的。沒有那麽多觀賞性,每一刀卻都是殺招。


    有著阿爾伯特的掩護,他的前進如履平地,每一步都有大量成團的蛇群殘肢被掃飛出去。他們的配合就像是一台戰車在蠻橫推進,火舌與刀光的交叉將蛇群碾成血沫。極致的暴力才是男人的浪漫。


    “殺光它的子嗣,這恐怕是對這土皇帝最高的僭越吧?”周防停下腳步,情不自禁地笑了,他們深入進蛇群的包圍,直到孵化場的中央,滴血不沾。


    “逼它來見我們,沒什麽比這更有力的了。就是後勤部收尾可要有罪受了。”阿爾伯特與他背靠著背,掃射背後接近的蛇群,一梭子彈打完不徐不疾從手提箱中換了個新彈夾,“今天可算是見識了公司裏最變態的變態出起手來有多驚天動地,合作愉快。”


    “總覺得你沒在說我好話啊。”


    “我可沒有。”阿爾伯特上膛。


    周防搖搖頭,一刀橫掃氣流翻湧,連帶著大片的蛇群被卷出去,阿爾伯特繼續開槍清理起試圖靠近的蛇。


    周防沒有繼續進攻了,負手而立像是金庸武俠小說裏才有的人物。他瞳孔底處閃爍著清亮的銀色古文環繞瞳仁,在黑暗中像是一輪發光的銀月,在月華之下蛇群都被鎮壓,扭曲嘶鳴著後退,試圖遠離這片致命的區域。


    阿爾伯特不會給它們這種機會,子彈瘋狂傾斜,一梭30發子彈的彈夾不到兩秒就會打空,殺死至少七隻以上的蛇。而他換彈的速度更快,整把槍像是擁有了無限的火力,子彈高速出膛的高溫下槍管已經燙紅。


    周防沒有出聲,他安靜地站著,銀月般的眼睛朝著遠處眺望,萬物在他眼中都包裹上一層淺白的光膜。他的大腦現在異常冷靜,哪怕周遭槍口吐出的火舌在以每秒十次以上的速率擊發,鐵彈瘋狂地收割血肉之軀。


    阿爾伯特拔下打空的彈匣,周圍已經沒有包圍的蛇群了,到處都是拋下的彈殼,他這時候才有空凝視這對眼睛。即使明知道周防擁有著全部種類的刻印,這一刻他還是愣住了,脖子上的汗毛豎立起來。他認出來那是屬於刻印“天道”的印記,記載中從古至今隻有五人擁有過的,全知全能。


    “你發現什麽了?”阿爾伯特問。


    “我現在有一個疑問,”周防低聲說,“為什麽到現在,大蛇還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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