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支起槳,在夜裏航船。


    第32章 不散的筵席


    足過了半個小時,約定好「說兩句話就走」的季庭柯,連個人影子都沒看見。


    陳可蒂手邊電腦「呲啦」,斷斷續續地返著監控、偶爾閃兩下白花子,老舊的德式收音機播報 fm90.3,細微電流紮著耳朵——


    是一則高溫紅色預警。


    女人按斷了收音,褪了低跟涼鞋、赤腳踩在地上。


    她走到一樓,羅敷所訂的房間門口。


    裏麵靜悄悄地,像是沒有人存在一樣。


    陳可蒂收迴了腦袋,在她即將要轉身的一瞬——


    身後的門突然「砰」得一聲,仿佛某種重物撞上了門。


    在宣洩不滿、在控訴。


    *


    羅敷身後是冰涼的木門,身前是欺身撞上來、目光赤紅的季庭柯。


    他們上身的衣服都相對完整。隻有下身,羅敷的裙子被推到腰上、季庭柯胯間的褲鏈頂端夾在她的指尖,蠢蠢欲動地向前頂。


    剛關掉浴霸的房間斥滿了熱氣,羅敷貪涼地往後靠,被季庭柯拖迴來,他的額角頂著她的——


    聲音很輕。


    問:「外麵的,走了嗎?」


    他沒有等到她的迴答,摻雜著鹹澀淚水、汗水的吻將「走了」兩個字吞下去。


    她的腿盤上他的腰,一把蹬脫了鞋,腳指尖揉著男人腰窩處那兩個性感的小肉坑,抵著、往前推。


    羅敷說:「我不需要前戲。」


    季庭柯手摸下去,果然淹了個透,他的指尖被包裹著,幾乎無法唿吸。


    他沉沉地壓了聲音,罵她。


    「騷貨。」


    而羅敷,她的膝蓋研磨著那塊熱烙,看它衝動、莽撞地直指擎天。


    她說:「彼此彼此。」


    「隻是我尊崇內心,而你、口是心非。」


    **


    陳可蒂這家賓館,原先是盤下來周邊幾家居民平房,改成了十幾間房。


    為了省錢,她買的都是高密度複合板床。


    刷著紅漆的木質老櫃,常年被醃入樟腦丸,靜靜地佇著,像個寡言、羞澀的旁觀者。


    單層的板床,堪堪隻能承受兩個人的重量,一滾、朽得一聲。


    「咯吱、咯吱。」


    同皮肉陷在潮氣重的被單中,下麵被壓著的、是交錯蹬了踩過水的腳。羅敷濡濕的腳心蹭上對方小腿,他的背上、肩頭都有她撓、咬出來的指甲印、牙印。


    季庭柯懲戒般地,用那一小撮拉鏈磨她,遲遲不肯給滿。


    床搖、倚在窗邊的包震落,沿邊滴下的汗水落到唇上,再被吻住,嘴角漏兩句難耐的低吼。


    羅敷喘著氣,咬住季庭柯的耳朵。


    她說:「床要塌了。」


    於是,那寡言的男人把著腿彎,一把將她抱起。


    羅敷一隻手扶著他繃緊的背,享受他的汗水、他的忍耐。


    她是一艘在風雨中飄搖的船隻,身下騎著不斷翻湧的浪,一次一次地席捲、將她拋至高空,幾乎要飛起來。


    她無所依靠,唯一的著力點是在小腹再往下。


    季庭柯總是在她被頂上去的一刻追上來,滿得要溢出來,鑿得她嗓子眼裏發麻。


    從床上、到門口、到那一小扇窗戶前。


    廉價、深色的窗簾布被水染得顏色更深。


    它被羅敷揪得皺巴成一團,委委屈屈地攏在一處。


    女人的手繞過它、放過它,摸到亂丟的煙盒、打火機。


    她分出心、抖著手點了一根煙。


    在交纏的唇舌中,羅敷與季庭柯分享了這根煙。


    共享一口苦澀,悶進肺裏、逃不脫的窒息感。


    即便後來,她被翻了個麵壓迴地麵,腦袋緊貼著地磚、麵上充血發紅,隻有下身被抬高。


    羅敷牙間叼著的半支煙都洇得發軟,她銜不住了,火星子燙到小臂,被季庭柯奪走。


    他總說她「貪」。


    貪足、貪多,總是被欲望掌控。


    她卻說,那叫「活著」。


    有人味兒地活著。


    凡事做到極致、大腦皮層的爽感以抵達巔峰狀態為最佳,凡人、以當成見最後一麵來相待。


    結束的時候,羅敷摸著季庭柯的眉眼。


    「你知道嗎?現在的你,隻有做.愛的時候、好像還活著。」


    比上一次更狠。


    把她當仇人,或是即將生死分別的戀人。


    為最後一麵,刻上濃墨一筆。


    像小孩子,把最愛吃的食物留作最後一口,珍惜地、用力地咀嚼成渣滓也捨不得吞下去。


    像擺在金店門口一排的漆色工藝品,塑成蛋的形狀,被敲打一番後爆裂出糊住嗓眼兒的閃粉、彩帶,氣氛澎湃。


    從她身上下來的一刻,季庭柯眉間就縈了層淡淡的死氣。


    好像隨時準備就義、向生活妥協。


    他問她:「明天,幾點的車票迴韞城?」


    羅敷說:「明天一早,六點多。」


    季庭柯收拾著褲子上一片狼籍,他的動作一頓、將那刺著「盛泰」的工服又翻麵過來。


    漫不經心地:「挺好。」


    在男人穿戴整齊、即將推開門的前一秒,羅敷叫住了他。


    「季庭柯。」


    「嗯?」


    「你需要我留下的話,我也可以留下來。」


    「隻要你一句挽留。」


    意料之中地,季庭柯拒絕了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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