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頭七十多了,不碰那檔子事也許久,一下愣在原地。


    他搜腸刮肚地,半天才擠出一句。


    「季庭柯,別他娘的在老子的房子裏胡來,糟蹋東西。」


    將要走遠了,還有一句:


    「人是哪裏找的,東區亮紅燈那兒,街上站著拉客的?」


    「周圍的鄰居可都看著,說你小子,日日往家裏領女人。」


    半點沒有私自留存鑰匙、闖進租客家裏的心虛,似乎有備而來,帶著話:


    「你沒聽說麽——盛泰要復工了。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你找一些不三不四的雞發泄沒問題,但身子搞垮了,怎麽迴廠子?」


    明麵上是關心,更似譏諷。


    季庭柯猛地睜開眼睛。


    羅敷充滿意味地盯著他,直到門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大門被「砰」地一聲帶上。


    女人爬起身。


    她背對著他,姣好的腰肢曲線微微支著,像一粒白米。


    沉默是火上澆油。


    羅敷抬起眼皮,意味深長地扭過頭:


    「你要迴去了?」


    「那健康證,是不是不需要了?」


    季庭柯一聲不吭地起身,繞過對方丟了滿地的衣服。


    他的手指鬆鬆垂著,上麵沾了一點銀亮的水漬。


    「或許吧。」


    又說,「可惜了。」


    第20章 她有病


    汪工是昨天夜裏,連夜趕迴來的。


    一早,他宴請幫過忙的六神姐。一人一根赤豆小棒冰,蹲在市場角落裏吸溜。


    少年額角處、藏在茂密的硬發下,新竄出來的膿包痘尤為明顯。


    六神姐臉上還濺了片帶血的魚鱗,她用手肘蹭了,嘴叼著冰棍兒,口齒不清地問汪工:


    「去韞城一天,鬼混什麽了?」


    「上火成這樣。」


    汪工含糊其辭,忍不住去摳那顆毒痘,疼得嘴一咧。


    「別瞎幾把打聽。」


    對麵惡狠狠地挖他一眼,一口在赤豆棒冰上留下一嘴清晰的牙印、凍得倒抽一口氣。


    「你以為老娘樂意管你閑事!」


    放空的間隙,汪工往車上裝箱,慢慢地「哦」一聲。


    不管最好。


    他在清淨的早晨抽完半根煙,腦子裏還是羅敷那件事亂逛。心不在焉地掐了煙、火光淹在冰棍袋兒裏:


    他說:「我去後兒坪了啊。」


    六神姐擼了把袖套。她嗤笑了一聲:


    「你去個屁。」


    汪工停下手裏的動作,他滯在原地。


    六神姐折了剩下的木棍,微微抬著眼:「沒聽說——那家魚加麵館,歇店了?」


    對方指了指市場口的巷子,手裏的木棍擲飛出一道拋物線:


    「季小哥,昨天在那兒、差點被打殘另外一條腿。」


    汪工驚異地睜大了眼睛。


    他「嘶」地倒抽了一口氣,很明顯地嚇了一跳。


    他問:「跟人動手了?」


    「跑了。」


    六神姐邀功似的,她拍了拍車頭、扇得引擎蓋哐啷哐啷地響。


    「坐這車跑的。你可記著,中午得再請我根綠豆的。」


    汪工嘴上答應著,說「行」、說自己不差那兩根冷飲錢。


    臨到晌午,踩著後廂空了的車,卻沒有再次折返市場。


    他急咻咻地給季庭柯去了電話。


    通話另一頭,憋著聲音不吭氣兒。


    汪工車停在公寓後,老槐樹的陰翳下。


    試探性地:「風緊,扯唿?」


    季庭柯:「……」


    晌午,人都窩在店裏躲日頭。


    不過也是片刻後,季庭柯陰著臉色下了樓。


    車裏開著冷氣,燒的不是汪工的油錢。他一個勁兒地壓低溫度,來來迴迴地、掃視了季庭柯好幾眼。


    對方全須全尾地坐著,手肘壓著安全帶,臉色不太好看。


    男人注意到汪工的眼神四處遊著,沒忍住:


    「你往哪兒看?」


    年輕人指了指他下身:「哥,小門兒開了。」


    是羅敷,剛剛騎在他身上的時候、故意蹭開的。


    季庭柯麵色更陰,他遮掩著收拾了。


    再抬頭,對上汪工探尋的目光。


    對方的眼睛裏,帶點震驚、扼腕的意味。


    季庭柯冷冷地警告:


    「收起你腦子裏,那些黃色垃圾。」


    他的臉色更黑,翻車上、副駕駛的前儲物櫃。


    扔出幾個空癟的煙盒,好容易淘到一根,塞進汪工嘴裏。


    汪工的唾液濡濕了煙屁股,對方慢慢地拿下來,別在耳後。


    低聲問季庭柯:「你試她了?」


    季庭柯先是點頭,後搖頭。


    「你猜錯了。」


    「不是條子?」


    「不是。」


    「那是什麽?」


    季庭柯想起羅敷那張被迴南天浸濕、又被北風吹皴的臉,輪廓都漉漉地融化。


    隔了一會兒,他吐出一句形容:「倀鬼。」


    為人僕役,引誘更多的靈魂被吞噬。


    汪工一下愣住,頂著季庭柯目光的壓力,沒有再繼續追問。


    車裏很安靜,隻有冷氣「唿唿」地吹。


    直到季庭柯打開了廣播,電台調至「fm93」:


    女主持人刻意揚起的尾音,調子落不下來地播報天氣、交通情況,偶爾插播一兩條老人保健品推銷gg。<="<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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