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鳴聲,尖銳而聒噪,在耳畔肆意喧囂,似無數細針不斷刺激著耳膜,帶來陣陣難以忍受的煩躁。


    唿吸聲,粗重而急促,空氣在鼻腔與喉嚨中艱難穿梭,發出沉悶的摩擦之響。


    心跳聲,劇烈而紊亂,“咚咚咚”地在胸腔中瘋狂跳動。


    一瞬間,我的世界便失去了顏色。


    眼前的一切皆被濃重的灰暗所籠罩,曾經熟悉的斑斕色彩消失殆盡,隻餘一片死寂的黯淡。


    四周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輪廓混沌,讓人無法辨別方向。


    內心被不安與恐慌填滿,對未知的恐懼如影隨形。


    大腦一片空白,思維停滯,它緊緊攫住我的靈魂,讓我無法掙脫。


    “你要這樣,咱倆就離婚。”


    “離,這日子我早就過夠了。”


    “我要不是看在孩子麵上,我早就走了。”


    “早知道當初就不跟你,跟那個了。”


    “天天打媳婦算什麽本事。”


    “誰跟你一樣魯蠻瞎臭的,酸個急的脾氣。”


    “爸,媽,別打了,今天過年,我跪下來求你們了。”


    “……”


    “呦嗬,要不是看你長得小,我早就收拾你了。”


    “是不是都被心眼墜住了啊。”


    “你沒事多打打籃球,看看人家,都一米八九了。”


    “你說你手不能拿肩部能扛的,以後能幹點啥。”


    “學習學習沒上去,眼睛還近視了,真是愁啊。”


    “……”


    “爸媽,今天我過生日。”


    “啊,你今天過生日啊?”


    “媽,我香油過敏……”


    “那不早說,媽就單獨做一份了,先吃著吧。”


    “爸,我酒精過敏,別總叫我喝兩杯了,你那身子骨還是歇歇吧。”


    “我也喝不了多少,不喝酒不喝了。”


    “……”


    “我都六年級了,這麽多年你們都沒養過我。”


    “我不想在家住,我的朋友想和我一起在初中住宿。”


    “去那麽遠的地方做什麽,你爸可不送你去,就在家附近上學得了。”


    “爸媽,放假了我想出去玩。”


    “去哪玩,外麵車多人多的,老實在家待著得了。”


    “都二十多歲了,天天在家待著幹啥,工作完了就出去走走,都呆傻了。”


    “去哪玩,外麵車多人多,老實在家待著得了。”


    “……”


    “上了大學以後,別惹事,爸媽也沒本事,供你這麽大不容易,就老老實實混個畢業證,找個工作,結個婚,到時候我和你媽給你帶孩子。”


    “可我沒打算生。”


    “那我養你幹啥的,你愛生不生,不生家裏的財產也不給你。”


    “我又不在乎。”


    “你不生,那我生,給你生個妹妹,讓你帶。”


    “如果早十幾年,我肯定同意,現在,你再給我添加累贅,你自己玩吧。”


    “你這孩子,不孝。”


    “我已經很孝順了,爸。”


    “畢竟,你們真的不適合養孩子,我能活這麽大,已經很不容易了。”


    “……”


    “哎,今天加班啊,下了班別走。”


    “這個月績效不錯,這是給你的工資。”


    “啊,沒有獎金嗎?”


    “有啊,在裏麵呢。”


    “你把扣出去的那部分補迴來,就和我說是獎金了?”


    “公司也很困難,理解一下,沒看都裁員了嗎?”


    “關我毛事。”


    “我的公司飯搭子,你要走了啊。”


    “是啊,迴老家準備婚禮,不迴來了。”


    “你也要走啊。”


    “我和幾個人合夥創業,就不幹了。”


    “對麵的,你咋也走了呢。”


    “不給我工作啊,也不讓混吃等死,月月發的工資都不夠坐車的,不走咋辦。”


    “小任啊,我看好你,好好幹啊。”


    “美麗姐,你也要走了嗎?”


    “不走不行啊,借著我懷孕這段時間,把我的人脈都挖幹淨了,現在想著法逼我主動離職呢。”


    “由於咱們公司現在人少,就和另一個分公司的人合並了,希望大家精誠團結。”


    “小任啊,多帶帶新公司的人,多接觸接觸也就認識了。”


    “……”


    “你和你朋友都聊了什麽?”


    “你翻我聊天記錄了,誰讓你翻的!”


    “你說早就厭倦了,又喜歡上另外一個,現在不知道怎麽說?”


    “是的。”


    “你們還親在一起了?”


    “你離我太遠了,我沒辦法。”


    “那你不就是渣女嗎?”


    “對,我是。”


    “……”


    好壓抑啊,好悲傷。


    那股沉重的情緒如鉛塊般沉沉地壓在心頭,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明明我不記得這些對話,可它們卻又那般熟悉,是被遺忘在時光深處的舊夢,隱隱約約地散發著熟悉的氣息。


    我急切地想捂住耳朵,試圖阻擋那如潮水般湧來的嘈雜,然而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像是被無形的枷鎖束縛住。


    就這樣,我緩緩墮入一片真空般的寂靜之中。


    不能唿吸,無法唿吸,每一次的努力都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阻擋,心中對唿吸的渴望卻如烈火般熊熊燃燒。


    大腦一片空白,如同被迷霧籠罩的荒原,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應該做些什麽,茫然與無助在心中蔓延。


    整個人緩緩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身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隻能以這種方式尋求一絲安全感。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是這樣一種狀態,孤獨、迷茫、恐懼交織在一起,如影隨形。


    “你的笑容很假哎。”有聲音從上空傳來,似遙遠的唿喚,又似無情的嘲笑。


    我想睜眼解釋,眼皮卻極為沉重。


    算了,就這樣吧,沒什麽大不了的。


    假笑習慣了,真的開心也就成了假的。


    嘴角下揚,眉頭微皺,心中湧起一絲委屈。


    其實我,已經很努力地在照顧自己了,努力在這紛繁複雜的世界中尋找一絲溫暖與安寧,可為何還是如此艱難?


    黑暗處,驀地閃過一道銀光,那光芒如流星般璀璨,轉瞬間,便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那觸感,溫熱如春日暖陽,溫暖似母親的懷抱,溫和若輕柔的微風。


    而後,我便不受控製地向下墜去。


    那一刻,心中滿是惶恐與不安,我本以為,等待我的會是無盡的深淵,那是望不到頭的黑暗與絕望。


    然而,命運卻在此時悄然轉折。


    等待我的,竟是一點極光,如黑夜中的螢火蟲,閃爍著微弱卻無比堅定的光芒。


    在銀光的指引下,我找到了前進的方向,成功抵達那未知的彼岸。


    身影一閃,眼前一片白光乍現,那光芒如此耀眼,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我知道銀光的存在。


    心理學上講過,心錨是一種永久性的體驗,當你建立心錨之後,那麽在任何時刻你都可以得著它的力量。


    每個人都會有許多心錨,或喜悅,或悲傷,或感動。


    可對我而言,如此重要的,隻有一個。


    ……


    緩緩睜開眼睛,驚覺自己正佇立在一座建築的內部樓梯之上。


    緩緩抬頭望去,那上麵清晰地寫著樓層名稱——黃口。


    那扇門虛掩著,輕輕敲了敲,耐心地等待了許久,卻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於是,小心翼翼地緩緩拉開門。


    這片空間廣闊無垠,門坐落在某個山包之上,腳下是一條泥濘不堪的小路。


    緩緩邁過門檻,隻見藍天澄澈悠悠,空氣清新宜人,處處都是鳥語花香。


    幾個孩子如歡快的小鹿般突然跑到我的麵前,眼中滿是好奇的光芒。


    “你是誰啊。”有個男孩一邊甩著鼻涕,一邊脆生生地問道。


    “我?”


    我是誰呢?


    我的腦海中一片茫然,我好像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是叫小任吧?不對,不是這個。


    那叫什麽來著?


    絞盡腦汁,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看著我半天不迴話,為首的男孩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我,而後失望地搖了搖頭,轉身說道:


    “這是個傻子,咱們走吧,沒意思。”


    有人轉身離去,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有人卻留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我,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我隻覺頭疼欲裂,便不再去費力思索自己的身份,轉而將目光投向眼前那個麵容模糊的男孩。


    我輕輕揉了揉眼睛,卻依舊無法看清他的模樣,隻能聽他說話。


    “你快迴去吧,他們總是欺負人,你要是跟著他們,一定會被弄哭的。”


    “那你不怕?”我輕聲問道。


    “原來你不是傻子呀。”男孩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摸了摸鼻子,開口解釋道,


    “今天趙天龍和老一不在,不然我才不和他們玩呢,我們三個玩得可好了。”


    “那什麽時候他們才迴來呀。”我蹲下身子,出聲詢問。


    “不知道呢。”男孩迴頭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些許小失落,


    “一個迴了自己老家,說是玩幾天,另一個是出去旅遊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


    “萬一遇到了新朋友,不要我這個朋友了怎麽辦。”男孩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擔憂。


    “那你們會吵架嗎?”我問道。


    男孩看著我,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有時候也吵,然後就找另一個,和他說以後都不跟對方玩了。”男孩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無奈,卻又有著孩子特有的純真。


    “可到後來,我們又都在一起玩了。”


    “這樣啊。”我笑著說著,心中湧起一股溫暖。


    “你要和我爬山嗎?”他問道,眼神中充滿期待。


    “爬山?好啊。”我迴應著,像是被他的熱情所感染。


    “那你跟緊我哦。”男孩說著,從一旁撿起一根木棍,就向著東邊的山路走去。


    那小小的身影充滿活力,帶著無盡的勇氣和探索的欲望。


    我彎下身,將木棍拿在手中,我不記得我的名字,不代表完全失憶,之前發生了什麽,我很清楚。


    重塑發動,一柄精美的木劍出現在手中。


    我叫住小男孩,將木劍遞給他。


    男孩很驚喜,不過沒有接過去,而是歪著頭問道:“送我的?”


    我點點頭,笑而不語。


    “不用啦,其實我這木棍挺好的,很久很久之前,有人說不讓我亂動別人的東西。”男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迴憶。


    “隻不過後來他就離開了,我也記不得他的名字和相貌了。”


    說著,男孩歎了口氣,小小的愁緒在他的眉間彌漫開來。


    “這樣啊。”我將木棍遞到他的手中,開口道:“帶我上山,到了山頂,木劍歸你,在此之前,就麻煩你幫我保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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