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倉坐在自己的書房裏,對著一張畫像自言自語,「夫人,為夫實在沒用,十年都不能調進京,也沒臉帶著彤姐兒迴去,再有兩年,彤姐兒就該說親了,到時候我該給她找個什麽人呢?就我這個官身,又能替她尋到什麽好人家呢?夫人,這一次為夫就是拚著被人咒死,也要扒上吏部那位大人,為夫定要在彤姐兒出嫁之前,給她的出身抬一抬階,不能叫她頂著一個小小縣令女兒的名頭出嫁,哪怕說不到什麽高門,在同輩圈裏,也定要她嫁的最好,夫人,為夫答應過你的事,定不失言。」


    華縣來拉糧的人,果然變了色,看著少少十車的糧,怒火直冒,「陸大人什麽意思?這是看不起我們華縣麽?十車糧能管什麽用?不想給就直說,沒帶這麽侮辱人的,哼!」說完一甩袖子就要走,被李田良死拉活拽的勸住了。


    李田良也無語,苦惱的帶著他上了城門樓,指著下方三百米遠的一群人,道,「曾兄請看,不是我們大人小氣,實在是,這些災民們又捲土重來,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麽,我們大人也是急的不行,這會兒正坐衙門裏愁的茶飯不思呢!能勻出十車糧,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能力跟誠意了,曾兄啊,迴頭還請您給吳縣令美言美言,千萬不要誤怪了我們大人,我們大人難啊!愁的頭髮都白了。」說著說著就往姓曾的手裏塞了張銀票,彼此都心照不宣了。


    而淩湙此時則招了鄭高達和季二兩人,到跟前說起了話,「你們身上帶拜帖了麽?咱們先禮後兵,這裏也就你倆是官身,怎麽樣?去投個貼子探探路?看看裏麵是什麽反應。」


    杜猗不樂意了,插嘴道,「我也有官身的,拿我的拜帖也行啊!」


    淩湙覷了他一眼,「你那是地方官,人家是中央官,兩張拜帖的分量能一樣麽?再說,咱們要以流放隊的名義拿補給,用你的拜帖算哪般?於公於私都用不著你。」


    杜猗叫他說的又鬱悶,又無話反駁,偏淩湙覺得還打擊他不夠,又接道,「你的拜帖要能遞,那我的不比你的強?我還是侯府的門楣呢!」


    幾人正說著話,淩馥來了,她小心的站離幾個男人遠點的地方,對著淩湙道,「湙哥兒,我、我有話說。」


    淩湙現在用她記錄隊伍火耗,每日的糧食發放都根據她的記錄來,什麽人出了什麽狀況,她也都會記著給他,如此一來,他對她也就有了麵子情,有些小事閉閉眼也就過去了,找他說話匯報些東西,一般也都會準。


    因此,他態度還算溫和的道,「什麽話?上前來說。」


    淩馥這才小心的靠近了點,對著淩湙低頭躬身道,「我娘說,兆縣的陸大人每年都會往我們府上遞孝敬,一年三節走的也勤,叫我來問問你,用不用她出一張淩府的貼子?」


    杜猗擱旁邊擠眉弄眼,淩湙卻認真考慮了起來,沉吟道,「那就一道跟著他們的拜帖遞過去,看看那姓陸的反應。」


    陸倉的反應是愁,愁的背著手在衙堂裏來迴溜達,李田良送走了姓曾的要糧隊,王越之則慢慢端著茶杯吹茶沫,神情悠然。


    等陸倉終於停了晃動的步子,才擱了茶杯問,「大人有決斷了?怎麽弄?」


    李田良望著兩人,終於等來了陸大人開口,「讓人將鄭大人和季大人從一線天那邊引進來,再等夜裏人靜聲止的時候,悄悄的往淩家那邊送些吃食穿戴過去,其他的,等我見過兩位大人再說,哎,你們說,他們來就來吧!怎麽還把災民給帶迴來了?要隻他們一隊人,咱們大可將人迎進縣裏來招待,現在這樣,弄的,弄的……害,這不為難我麽!」


    李田良忍不住了,起身對著陸倉拱手,「大人,如此區別對待,會將淩家女眷拱到災民的對立麵的,頭前他們堵門,您一粒米糧未撥,若深夜裏派人送物資,叫人盯著了,恐要生亂。」


    陸倉愣了下,臉色有點黑,拉著聲音質問,「那要怎麽辦?都知道我是淩太師的門生,我要什麽表示都沒有,叫來投我的那些員外爺們怎麽想?」就是做白眼狼,也不能在自己家門口做啊!


    李田良比較耿直,衝著陸倉迴懟,「大人這是不顧念那些女人的死活了?大人,您的官途不在任何人,下官早就跟您說了,以您的治理才能,好好幹點實事,是會有……」


    陸倉揮手,滿臉怒意,「不要老話重提了,李大人,你不是我,你根本不知道升官對我的重要性,這次災情是我的機會,且是最後的機會,你也知道我沒有退路,年底考評如果掉到了中下,我這位置……你們也想了很久了吧?」


    王越之啪的將茶杯磕在桌台上,對著陸倉拱手,「大人,您既有了主意,那屬下們照辦就是了,李大人,走了。」話落,起身,出門,不給兩人一點反應時間。


    李田良與陸倉麵麵相覷,陸倉嘴上鬍子跳了跳,對李田良道,「他這氣性也太大了,我就是一時嘴上沒把門,你也知道的,我、我……」


    李田良無奈,也跟著拱手道,「大人,我們相交十年,名為上下從屬,實已成為友人,我們知道大人的心思,可有時候,當心思不能及時,就該當為正理繞道,淩家女眷何辜?聽講裏麵還有個稚齡小童,那是淩大人僅剩的血脈,真要損折在我們兆縣,您心能安?大人,別說我們從沒惦記過您的位置,就是有,難道不也是人之常情麽?您十年未升,我們不也陪了您十年?我們雖未正經錄過科舉,可官身來路也都是一路從微末裏考上來的,官途雖然有限,為人卻都長著良心,知道對錯,知道取捨,大人比我們書高誌強,理當更比我們清醒才對,怎地十年都還沒想通其中道理?大人,王兄這氣,生的也有我的一份,您歇著,屬下們辦事去了。」說完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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