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興在醫院裏,得到了大夫的細心診治,病情很快好轉了起來。公韌得到了孫中山的同意,每日到醫院看望黃興,倆人越談越投緣,已漸漸成了好朋友。


    唐青盈也纏著公韌帶她出來玩,這天,倆人一塊兒來探望黃興。醫院裏有幾棵櫻花樹,此時正開得如霞如霧,又似陽光下的火團,潔白、緋紅,生機勃發,忽然吹來了一陣風,卷下了一陣櫻花雨,灑得樹下的練武人滿身滿肩皆是櫻花。


    那練武人正是黃興,隻見他腳步敏捷,往來如風,拳法詭秘,飄忽不定。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公韌認為他的功夫絕不在自己之下。


    小青盈這會兒正憋得難受,幾步上來,朝著他的背後一腳踢去。練武的人腦後有眼,黃興聽得後頭響聲不對,身子一閃,避開了唐青盈的小腳,然後一腳朝小青盈的麵門踢去。小青盈也知道他絕不會真心踢著自己,但還是認真閃過,一個鷂子翻身,翻在了他身後,又向他展開了攻擊。


    兩個人你來我去,過了幾招,黃興一看自己占小孩的便宜,實在於心不忍,一邊應付著唐青盈,一邊兩隻手竟搬起了一塊七八十斤的大石頭,隻用腳和唐青盈過招,也算是打個平手吧。


    唐青盈一看有便宜可占,此時不進攻,更待何時,更是瞅準機會,使出了渾身招數,想打敗黃興,雖然招數用盡,力氣用乏,卻也沒有占著半點兒上風。


    不一會兒,兩個人都出了一身大汗。


    公韌趕緊阻止小青盈說:“小青盈啊,別胡鬧了,黃先生傷剛好,別累著。”黃興卻是來了興致,說:“我看這孩子,別看人小,武功可挺好,要是到了我這個年齡,一定是爐火純青,能成為一方武聖,我是怎麽也打不了她的。”


    小青盈也放慢了手腳,問:“請問黃叔叔,你這是哪家拳法,我怎麽沒見過啊?”黃興答道:“我這是少年時,拜瀏陽李永球為師,學得烏家拳法。請問這位小師傅,你這是哪家拳法,我也沒見過?”小青盈拳法沒停,調平氣息說:“我這是萬家拳法,跟著周吳鄭王,馮陳禇衛,蔣沈韓楊各位師傅學的。”


    黃興趕快一步退出了圈外,哄著小青盈說:“我服了,我服了,我一個師傅哪裏打得過你這麽多師傅呀!”小青盈親熱地拉著黃興的衣襟,就和熟人似地撒著嬌說:“哪裏,哪裏,黃叔叔讓著我誰還看不出來啊,你再教教我嘛?”黃興搖著頭說:“不行!不行!你這麽聰明機靈,悟性又好,把我的看家功夫都學去了。”


    黃興一邊掏出手帕來擦著汗,一邊問公韌:“不知抗俄義勇軍的事怎麽樣了?”


    公韌說:“說起這個事來,那話長了,那天,有一個湖北學生王璟芳,開完了會就向駐日清公使蔡鈞告密,說義勇隊名為拒俄,實則革命。蔡鈞根據密報,乃致電兩江總督端方說:‘東京留學生結義勇隊,計有二百餘人,名為拒俄,實則革命,現已奔赴內地,務飭各州縣嚴密查拿。’此事清廷也密諭各省都督說:‘前據禦史參奏,東京留學生已盡化為革命黨,不可不加防備。又日本蔡鈞來奏,此間革命業已組成軍隊,將托拒俄一事分奔各地,前歲漢口唐才常一事,則托勤王以謀革命,此間則托拒俄以謀革命,其用意與唐才常相似。而黨羽較密,編練尤嚴各語,不勝詫異。前已飭蔡鈞、汪大燮,於在日本東京留學生舉動,務加詳察。各直省地方官於留學生之返國者,亦暗為防堵,嚴防革命軍。’那天簽名願入軍隊的有130多人,簽名願在本部辦事的有50多人,沒想到學生軍才成立了4天,留學生監督汪大燮就責令它停止活動。第5天,東京神田警察署又把學生代表叫了去,勒令解散。次日,學生軍代表開會,決定把學生軍改名為‘國民教育會’,並繼續操練,又派人迴國到北洋袁世凱那裏聯係和到上海、天津等地活動。”


    黃興著急地問:“袁世凱怎麽說的?”


    公韌笑了笑,嘲諷道:“聽說袁世凱對學生表麵上挺好,一口答應學生軍可以隸屬北洋,暗地裏卻對朝廷上密折說,東京留學生若幹人已編練數軍,希圖革命,望朝廷早作打算。如果學生軍單獨拒俄,上距義和團事件時日未久,恐怕學生軍此舉有礙外國邦交。臣以為,學生軍既然反叛朝廷,朝廷亦不得妄為姑息,可隨時偵察動靜,遇有行蹤詭秘,一心革命者,可隨時捕獲,就地正法。”


    黃興一聲苦笑,搖著頭說:“我說袁世凱辦不出什麽好事來。學生一心為國,何罪之有?卻遭如此厄運,這算什麽世道。所以我早就說,不推翻清朝,中國的什麽正事也辦不成。”


    公韌也大罵道:“袁世凱的為人,天下人皆知,指望他,黃瓜菜早涼了。”


    兩人說話投緣,越談興致越高,黃興又問公韌:“請教這位兄弟,要實行種族革命,在中國采取什麽方略為發好?”


    公韌想了想說:“要實行種族革命,中國無非有學界、軍界、幫會。學生革命,我看除了喊喊口號,造造輿論,指望他們衝鋒陷陣,我看指望不上。軍界革命,再好不過,可是要做長期工作,短期內難有成效。幫會要是革命,那可是現成的,紅花、綠葉、白蓮藕。光這紅花也就是洪門就有五個大幫會,福建、甘肅的天地會,廣東、廣西的三合會,四川、雲南的袍哥,湖南、湖北的哥老會,浙江、上海、山東的小刀會,全國近幾百萬,況且他們又有反清複明的宗旨,又有一定的紀律。聽說你們湖南的幫會甚是厲害,哥老會有一個姓戴的違犯會規,被大堂主馬福益知道了,星夜開堂,判處死刑。臨刑前,姓戴的看到山間道路狹窄,唯恐馬堂主掉下深穀,對馬福益說:‘大哥走好,不要掉下山穀。’馬福益也嗚咽著安慰他說:‘兄弟放心走吧,以後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給他們養老送終。’由此可見,幫會視死如歸,極講義氣。我也聽說,馬福益以前有難,黃先生曾幫助過他,有如此好的關係,黃先生為何不用呢。勸先生早早迴國,我願意追隨先生,共圖大計。”


    黃興聽完了公韌的話,連連拍著公韌的肩膀,說:“沒想到我和馬福益的事情,你也知道啊。”公韌不好意思地說:“我隻是略知一二,黃先生這麽出名,要想不知道都難啊!”黃興又拉著公韌的手說:“很多大事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兄弟如能幫我,大事成矣!不知中山先生可好,他是怎樣想的?”


    公韌連忙說道:“我隻是一個小人物,實在不敢高攀啊,哪能幫助你什麽大事,一切大事皆由孫先生做主。孫先生一直想和你見麵,隻是擔心你的身體不好,怕累著你。”黃興大腿一拍,著急地說:“你怎麽不早說,既然這樣,我們這就去見孫先生?”


    公韌看到黃興的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就雇上了人力車,拉著黃興到了孫中山的公寓。


    公韌敲了敲門,孫中山親自來開了門。他見了黃興一愣,見是公韌領著,早明白了,把手一拱說:“想必這位是黃先生吧,你看公韌,怎麽也沒有事先打個招唿,沒有遠迎,實在抱歉!抱歉!”


    黃興也拱了拱手說:“想必這是孫先生吧,盼先生實在是如久旱之禾苗盼望甘霖,沒有打招唿就來打攪,實在失禮!失禮!”公韌笑了笑說:“看來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我也就不用介紹了。快快進屋!快快進屋!”


    孫中山和黃興手拉著手進了屋,互相謙讓了一番,盤腿相對落座。公韌忙著沏茶,上茶。


    黃興目光炯炯,問孫中山:“孫先生,不知革命的主要手段是什麽,請孫先生指教?”孫中山笑了笑說:“革命的主要手段就是武裝起義,用武力把清政府推翻。”


    黃興兩手一拍說:“和我想的一樣。孫先生,這武裝起義的首發地極其重要,不知孫先生選在何處,請孫先生指教?”


    孫中山平和地說:“想必黃先生也是心中有數。這麽著吧,咱倆把首發地各自寫在紙上,看看能不能相同,如何?”


    黃興又拍著巴掌說:“甚好!甚好!咱倆這就寫。”


    公韌拿來了紙筆,兩個人都背過身去,各人寫著各人的字,頃刻之間就寫好了。兩個人把自己寫的字猛一下子拿過來對照。孫中山的紙上用極其舒展、大方的顏真卿體寫著“兩廣”,而黃興用漂亮、秀美的北魏體寫著“長江一帶”,兩個人又都是各自一驚。


    黃興皺著眉頭問孫中山:“不知孫先生為什麽選在兩廣?”孫中山則對黃興說:“你選在長江一帶,自有它的道理,請黃先生指教?”


    黃興說道:“長江一帶,交通便利,幫會眾多,我們集中力量占領一地,就可以聯合全國革命黨迅速形成蔓延之勢,南下擴大根據地或北伐直趨京畿要地。”


    孫中山又問道:“長江各省,有沒有重要的武裝力量呢?”


    黃興說:“暫時還沒有。不過哥老會的大頭領馬福益和我關係不錯,他在萍、瀏、醴一帶很有影響,我可以運動。請問孫先生,兩廣有何便利條件?”


    孫中山說:“廣西從1902年就發生了聲勢浩大的以遊勇為主的武裝起義,清朝調岑春煊為兩廣總督,調集湖南、廣東、雲南、貴州十幾萬軍隊進行鎮壓,現在還在激烈戰鬥。在那裏起義,就如星星之火擲於枯木之山,不怕它不著。兩廣地區毗鄰雲南和越南,不少華僑同情革命,我們可以直接得到越南華僑的支持。”


    黃興著急地對孫中山說:“你不要光講自己的家鄉好不好?廣東廣西偏遠之地,怎能和長江一帶相比?”


    孫中山和氣地對黃興說:“你要在長江一帶發動起義,但是從哪裏運送武器呢?據我所知,恐怕長江一帶很難運送武器。而廣東廣西就不一樣了,那裏有好幾個通道。”


    這一下子把黃興問住了,考慮了一番說:“還是孫先生說的有理。”


    倆人促膝談心,越談越興奮,都被對方的坦率、才識和大度吸引了,不知不覺就到了吃飯的時候,吃完了飯再談,不知不覺又到了睡覺的時候了。三天後,黃興決定,立即迴家鄉湖南,建立組織,策動起義。


    (欲知黃興領導起義怎樣,且聽下迴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票,請動一下金手指,點一下頂或者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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