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福表麵上對義軍的壯大挺高興,可心裏卻並不輕鬆,廈門路途遙遠,一路上還說不定有多少清兵在前麵堵截著他們,後有還有追兵,稍微歇上幾天,後麵的清軍將蜂擁而至,形勢真是不容樂觀。


    他默默地來到了打穀場上,看著公韌正指揮著一隊新兵在訓練。雖然一個個新兵練的挺認真,但也笑話百出,有的新兵在別人往後轉時,卻左看右看,不知所措,有的新兵在實彈射擊時,不小心走了火,傷了自己人。最麻煩的是,不但快槍少,而且彈藥還奇缺,就連大刀、長矛也不夠用了,有的義兵隻能扛著鋤頭、鍘刀片子充當臨時兵器。


    黃福走到了公韌身邊,問道:“你覺得這些兵能打仗嗎?”公韌有信心地說:“黃元帥,你隻要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就能把他們訓練成真正的士兵。”


    黃福搖了搖頭:“我哪有一個月的時間啊,也可能三天兩天,也可能明天就要開仗。”


    公韌又說:“你能再給我2000支槍嗎,1500支也行。子彈嗎,最少也得10萬發。”黃福又搖了搖頭:“我又不開兵工廠,上哪裏去弄槍,弄子彈?隻能指望到了廈門才有武器彈藥。這一路上,也隻能指望從清軍手裏奪取槍支彈藥。”


    公韌歎了一口氣,搖了一下頭:“一個士兵沒有槍支沒有子彈,又沒有受過軍事訓練,隻能算是一個老百姓,怎麽能指望他們打仗?”


    黃福也歎了一口氣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隻能希望盡快到達廈門,也希望廈門的武器彈藥都準備好了,隻等著我們去拿了。”公韌說:“但願如此吧!但願一路上沒有清兵,可是,這可能嗎!?”


    黃福不願意再和公韌討論這些棘手的軍事問題,換了一個話題說:“你成天熬燈費油的,寫了那麽多的東西,是寫的軍事總結吧,你也拿出來讓我看看,我也好學習學習。”


    公韌也趕緊堵住他的嘴說:“黃元帥,我們不談這個問題好不好,天機不可泄露,真的是天機不可泄露。”


    兩個人正在悄悄地說著話,忽然一個聯絡官來報告說,有幾名日本人到了司令部,要求麵見黃福。


    黃福和公韌互相看了一眼,覺得事情蹊蹺,在這個緊要時候,日本人來幹什麽呢?兩個人趕緊到了司令部,看到鄭士良和幾位龍頭也都在司令部裏,正在焦急等待著黃福。


    鄭士良見黃福來了,對那個日本人介紹說:“這位就是我們的元帥黃福先生。”一個大胡子日本人急忙對黃福彎下了腰,深深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大躬,然後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我叫山田良政,孫中山先生讓我來,並捎來了他親自發布的命令。”說著撕開衣襟,從一個布縫裏拿出了一封信,讓黃福和鄭士良看。


    兩人一看,確實是孫中山的手跡,那張紙上寫著:“政情忽變,外援難期,即至廈門,亦無所得,軍中之事,請司令自決進止。”


    黃福和鄭士良用猶疑的目光互相看了看,又趕緊交給了王龍頭和公韌。


    王龍頭先把信拿過來,瞪大了眼睛仔細看了半天,卻也看不出個究竟來,隨後又扔給了公韌,不耐煩地說:“我認不了幾個字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麽事快說,憋死我了。”公韌就對王龍頭說:“孫先生說,事情起了變化,外援到不了,就是到了廈門,也沒有武器彈藥,是進是退,請我們自己決定。”


    王龍頭眉毛一豎,眼睛一瞪,氣得頭發幾乎都豎起來了。他大聲吼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原來我們要和新安虎門的同誌會合,不讓會合,讓我們往廈門打,我們好不容易打到了這裏,都快到廈門了,又不讓我們打了。這不是賣了秫秸買幹草,窮折騰嗎!”


    黃福皺著眉頭問山田良政:“到底怎麽迴事,請你說清楚?”


    山田良政慢慢地說:“原來孫先生為菲律賓獨立軍買了一批軍火,以後菲律賓獨立軍運動失敗,孫先生就向菲律賓獨立軍代表彭西借用了這批軍械,又請台灣總督兒玉源太郎協助在台灣將這批武器交給廈門的義軍。沒想到孫先生向日本人中村彌六交涉提取這批軍械時,一檢查才知道這些軍械全是無法使用的廢鐵。原來中村彌六一直就在玩一個騙局,他把菲律賓的錢全部買成了一些廉價的無法使用的武器。”


    幾個人聽了山田良政的話,一時都默默無語。停了一會兒,公韌又問道:“這段時間,還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山田良政說:“由於東征連連打勝仗,清吏害怕,南海縣裴景福乃派屬員植槐軒帶著舊日叛徒陳廷威到香港謁見楊衢雲,提出和議三事。一是要招降黨人各首領,以道府副將任用,二是準帶軍隊五千人,三是給遣散費若幹萬。楊衢雲以電報告總理,說此乃吾黨莫大良機,如接納清吏所求,此後有所憑借,大可為李世民之續等一些話。那時總理駐台灣,複電直接拒絕了此議。”


    公韌罵道:“這個楊衢雲,真是糊塗,盡出餿主意,那樣豈不是被清廷收買了。”


    停了一會兒,黃福說:“那個事兒離我們太遠,我們還是說說我們自己的事吧!這麽大的事,是進是退,我不能自作主張,得大家說了算。”鄭士良也說:“我看我們還是召開軍事擴大會議吧,營以上的軍官都參加,讓大家民主商定。”


    王龍頭大聲喊道:“還商量個鳥啊,你倆看著辦就行啦,既然廈門去了也沒有什麽好處,還不如我們打迴老家去。人熟是一寶,再聯合上新安、虎門的同誌,打到廣州去,活捉德壽這個老賊。”公韌說:“進也好,退也好,大夥商量也好,隻是要快,等清軍往這裏一圍,再想脫身可就難了。”


    黃福馬上下命令:“通知營以上的軍官迅速到司令部開會,咱們馬上決定這些大事。”


    在軍事會議上,大家經過了一番爭論,終於決定,既然廈門不能去,不如退迴原來根據地再作打算。等迴到了三州田,再設法從香港購買武器彈藥,會合新安、虎門的革命軍,進取廣州。


    計劃是定下了,可是現在這20000人的部隊太龐大,行軍、渡海、吃飯都不方便,為了能順利返迴三州田,隻好就地解散大部分義軍,僅留洋槍隊1000多人,分水陸兩路返迴三州田。水路由黃福帶領,陸路由鄭士良帶領。


    公韌、王達延這些人跟隨黃福,從水路撤出。


    黃福對從水路撤出,心裏一點數也沒有,因為原來就想著有進無退,根本就沒想著從水路撤退,隻好在地圖前仔細地觀察著那裏的山山水水,陸地山林。


    公韌對黃福說:“別看了,咱沒有這個時間仔細研究。往南140裏地,就是海邊,那裏有一個港口叫做小灣港,那兒有許多漁船,我們就從那裏返迴三州田吧?”


    黃福有些納悶,問:“你又不是這裏的人,你是怎麽知道的?”公韌說:“為將者,不但要知道進,還要知道退,在這裏幾天,我早派了人去周圍偵察了,豈能不知道這個地方。”


    黃福笑了笑說:“真有你的,不虧為高參,那就依你,我們就向小灣港前進吧!”


    500人的隊伍悄悄向小灣港前進,為了不驚動沿途的清軍和地方團練,隻能是曉宿夜行,人不語,馬嘴上勒緊嚼子,壓住舌頭,悄悄行進。天亮時,到達了小灣港。隊伍隱蔽好了,黃福和公韌到海邊觀看,果然有一些小漁船停在了那裏,不過糟糕的是,有一艘清軍的巡邏船不知什麽時候也錨在了那裏。


    黃福問公韌:“沒想到還有清軍的一艘小軍艦,怎麽辦?”公韌笑了笑說:“摟草打兔子——捎帶著唄!”黃福笑了笑說:“我也知道你有的是辦法,這麽些險關都闖過來了,還在乎這艘小船兒,你領著人把它解決了就是了。”公韌笑了笑說:“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公韌點了王達延、李斯、張散等幾十個骨幹去執行這個任務。


    小青盈卻不幹了,非要鬧著去:“親爸爸,你為什麽不要我去。我也去!我也要去!”


    公韌板起了臉,嚇唬她說:“小青盈,聽話,這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逛集市。”


    小青盈不樂意了:“咦,親爸爸,你怎麽拿著饃饃不當幹糧啊!槍擊陸路提督鄧萬林是誰的功勞,難道不是我嗎!連黃大爺都說我是義軍裏的第一勇士,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唐青盈看到黃福就在旁邊對著自己笑,就對黃福說:“你說是吧,黃大爺?”


    黃福皺起眉頭說:“是嗎,我怎麽沒記著我說過這句話。小青盈,你就別跟著你親爸爸去了,大爺陪著你玩!”


    小青盈更不樂意了,鬧著說:“黃大爺,你這麽大人了,怎麽說話不算話。當時,王達延叔叔也在身邊,王叔叔,你給當證人!”


    王達延也皺起眉頭說:“這句話,我怎麽也沒聽到啊,黃元帥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了。小青盈啊,你就在這裏等著,一會兒,我們就迴來了,給你帶點兒好吃的來。”


    小青盈看著大人們的無賴行徑,越想越生氣,又沒有人向著他,於是氣著氣著不禁哭了起來,哭著說:“你們這些大人啊,沒有一個說真話的,嗚嗚嗚……嗚嗚嗚……你們這些大人啊,嗚嗚嗚……嗚嗚嗚……都在欺負小孩子,欺負俺這個小孩子算什麽本事啊,有本事把鄧萬林打了啊,有本事把那艘船奪了啊!”


    哭得公韌心裏也有些發酸,急忙抱起了她,哄著她說:“小青盈啊,聽話,大人都是為了你好。槍林彈雨的,還是少湊邊,沒有什麽好處的。”這下子,小青盈更不樂意了,在公韌的懷裏又蹦又跳說:“我偏去,偏去,為什麽不要我去。我就是一個戰士嗎,就應該去嗎,你憑什麽不讓我去。”


    公韌急了,放下她,對她大吼道:“聽話,要是不聽話,我就叫人把你綁起來。”


    “你敢!”唐青盈也急了,從腰裏一下子抽出了彎刀,對別人比劃著,“要是誰敢來,看我不劈了他。”


    這下子鬧僵了,弄得公韌不好收場,真是氣得肚子都快破了。小青盈也是絕不讓步,那彎刀在手裏晃著,三五個人是湊不上邊的。


    (至於唐青盈能不能去執行這個任務,且聽下迴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票,請動一下金手指,點一下頂或者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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