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韌仰天長歎一聲:“真是天喪我們啊!莫不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屋漏偏逢連陰雨,行船又遇頂頭風喝口涼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腳後跟,真不走運!”隻得和他兩人一樣,朝黑壓壓明晃晃的四麵觀望。


    周圍這些人雖然衣服一個個雜七雜八,但個個瘦的精神,胖的威武,尤其是每個人左臂上都係著顯眼的紅絲帶。尤其是為首的一個生得個大、頭大、眼大,說話甕聲甕氣,他手舉一麵大旗擺了兩擺,風卷紅旗發出了“刷拉!刷拉!”的響聲,旗上寫著“三合會”三個大字,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特別耀眼。他把大旗扔給身邊的那個兵,瞪著大眼睛朝公韌三個人嚷:“還是兩公一母呢,喂!我隻問你,你三個人是願意跟著我三合會造反呢?還是願意在這裏‘享福?’”


    公韌覺得這個人有些麵熟,仔細一看,這不正在是集市上發給自己會票的那個大眼嗎,一聲冷笑,說:“原來是三合會的弟兄們啊!三合會是幹什麽的,三合會不過是殺人放火搶強盜。雖說大清朝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我們也不能拿著性命開玩笑,隨便跟著你們去造反啊。”


    那大眼一聽這話,急忙湊到網邊仔細看了看三人的容貌,然後一陣子哈哈大笑,說:“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雲山鎮上兩位俠肝義膽,打抱不平的好漢啊,真是兩座山碰不到一塊兒,兩個人又碰到一塊兒了,還有這位貌似天仙的美女。看著你們怪精明,其實見識也倒一般,真是傻的很啊,一副書呆子的迂腐氣。如今誰是壞人,誰是好人,還分不清嗎?如今的皇帝小兒、洋人和他們那些狗腿子才是壞人,我們老百姓才是好人,這樣淺薄的道理都不懂,看來真是讀書壞了腦子了,傻到極點了。什麽叫造反,造反那是沒有辦法,人要是有了一條活路,還去造反嗎?你們真是傻啊――傻啊――哈……”


    這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大眼的綠林好漢中,有一個人正是天下第一美味張,也就是那個在雲山鎮集上賣鼠肉的。他對那個大眼說:“王龍頭,這個姑娘心眼好,專好接濟窮人,那兩個小子又專愛打抱不平,特別是這一個,身手特別好。”王龍頭點點頭說:“這個我豈能不知道,我們是老朋友了,這位兄弟見我打不過那個狗官,還出手救了我一命,那位兄弟也是好漢,隻是好耍賴,明明說著要加入我們三合會,現在又不承認了,看來,他是有意地敷衍我們三合會。這會兒好了,看看他們還有什麽本事,他們要是不加入我們三合會,我就叫他們在網裏待一輩子,看看誰靠過誰。哈哈——”說著話,對那美味張擠了一下眼睛。


    美味張領會了大眼的意思,上去對公韌做工作說:“好漢啊,你可認得我吧,我叫張散,咱老百姓反正是沒法活了,幹脆就跟著三合會一塊兒造反吧,這就叫官逼民反。你剛才說三合會殺人放火,看來你對三合會還不了解,這三合會殺人是不錯,是專殺韃子的,就是殺了那些滿韃子,反清複明,換了我們漢人當皇帝的。”


    三合會裏還有一個人,正是那天在集上賣蛇肉的,他就對公韌三人說:“你們就跟著我們反了吧,現在我跟著王龍頭闖天下。我,你也認得,姓李,叫李斯,原來是個賣蛇肉的。這個世道,你想在家裏老老實實種地,你想在家裏老老實實做買賣,能做得成嗎?那些稅狗子,非得把咱們的皮當蛇皮扒了不行。現在跟著王龍頭多好,有吃有喝,一個月還有10塊錢呢。原來辛辛苦苦,一年才能掙幾塊錢啊,這會兒,我都當上草鞋了。”


    公韌又問:“草鞋是什麽官?”李斯說:“草鞋就是將軍啊――我這輩子做夢都沒想到能當上將軍。”


    韋金珊聽了這些話嘴角一撇,怒目斥責那個王達延,說:“請問這位王龍頭,西家莊口那十一個人被殺的血案,是不是你們犯下的?”


    王龍頭聽了哈哈大笑,說:“是我又怎麽樣,不是我又怎麽樣,那些不義之財還不都是老百姓的血汗?不義之財,人人合當擁之。你不知道梁山好漢智奪生辰綱的故事嗎?這又有什麽了不起,黃帝小兒的財寶我還想要呢。”


    韋金珊怒目而斥說:“那麽說,是你們做的了?”


    王龍頭拍著胸脯說:“就是我做的!你又能怎麽樣!”


    韋金珊說:“這位好漢,這筆財富也可能救活一個國家,也可能打贏一場戰爭,也可能救活百萬黎民。希望你能以大局為重,把它獻出來,我就謝謝你了。”


    王龍頭大眼一瞪,氣勢洶洶地說道:“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吞到狗嘴裏的骨頭還能再吐出來嗎?真是的!”


    韋金珊知道和強盜要財富,不過是與虎謀皮,悻悻的歪著頭,已不再說話。


    公韌想到:王龍頭就是搶劫浮財的話,那也不該把十一個人全都殺死啊,實在有些過分,心裏有些生氣,但是他們說到造反的話,確實也有幾分道理,不禁低下頭默默不語。西品小聲對公韌說:“我看這世道逼的人真是沒法活了,不如跟了他們當強盜去。你說呢,公韌哥。”


    公韌微微地點了點頭。


    韋金珊大聲對王龍頭吼:“你們造反,就不怕殺頭麽?你們說大清國對咱們漢人不好,可是明朝對咱們漢人就好麽?現在朝廷裏當官的漢人不是不少麽,朝廷是辦了不少的壞事,可那都是貪官汙吏幹的。朝廷裏也不都是壞人,我看皇帝就不錯,皇帝殺了多少貪官你們知道嗎?皇帝正在想變法你們知道嗎?皇帝憂國憂民的心思你們知道嗎?我們大清國隻有上下一心,同仇敵愾,國家才能有救,老百姓才能有救,可是你們動不動就去造反,這樣隻能給國家和老百姓越添越亂。”


    王龍頭搖了搖頭說:“咦,說話聽聲,鑼鼓聽音,我怎麽聽了你的話,好像覺得你是官府的人。你這小子,還有力氣來和我強嘴,看你們剛才那個慌張勁,也不是什麽好鳥,準是犯了什麽王法,逃命的吧。我們走,就等著大清國來救你們吧!”說著,招唿著那些三合會員就要走。


    公韌一看這還了的,他們一走,困在網子裏不是渴死也得餓死,再說要是官軍追上來,那更是麻煩,隻得大聲說道:“各位好漢,我們都是好老百姓,都是被清朝迫害的好人,你就放了我們吧!”金珊大聲地對公韌說:“別求他們,求這些強盜幹什麽?”


    沒想到韋金珊的話被王龍頭聽到了,他皺了皺眉頭說:“我怎麽越聽越不對味啊,與其將來同我們作對,不如現在就把你崩了算啦!”王龍頭話一停,幾支快槍嘁哩嘩啦一陣亂響,槍口對準了韋金珊。


    公韌大聲唿喊:“各位好漢,不要開槍!不要開槍!”他心裏已經拿定了主意,對金珊說:“大哥啊,我倒不是怕死,隻是想說說心裏話,大清朝對咱們有什麽好?劉斜眼那些壞蛋三番兩次弄得我家破人亡,還不夠嗎?大哥啊,咱們反了吧!”


    西品這時候也像是下定了決心,對韋金珊說:“大哥啊,我爹是大清朝的拔貢,讀書人又有名分,一輩子奉公守法,可是又怎麽樣呢,最後還不是被壞人害死,我被劉斜眼欺負。我看這個世界就是好人受氣,壞人掌權,不如反了吧!”


    韋金珊搖了搖頭,平靜地對公韌和西品說:“不要聽他們胡說,我們是什麽人,都是大清國的子民,特別是我,世受皇恩,應當精忠報國才是,哪能恩將仇報呢?”


    公韌急忙反駁說:“大哥,你說的這些話我不讚成,你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嗎?我看大清國已經爛到底,無藥可救了,我們又是官府的逃犯,哪裏還有我們的活路,不如跟著三合會造反算了?”


    王龍頭聽了三個人的爭論,一陣子哈哈大笑,說:“總算還有兩個入夥的。鬆網――鬆網――”


    網被解開了,公韌和西品被拉了出來。王大眼一個眼色,眾三合會員一下子圍住了韋金珊,快槍、大刀、魚叉、紅櫻槍一起對準了他。


    王大眼一聲冷笑:“嘿嘿,好漢,我再問一遍,你想不想參加我們三合會。”


    韋金珊麵色冷峻:“我也再說一遍,我生是朝廷的人,死是朝廷的鬼,絕不參加你們三合會!”


    王大眼:“那好,那就別怪我不給你留活路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動——”


    王大眼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隔著五步遠,韋金珊就像一道閃電一樣,突然就到了王大眼的跟前,兩手一撥一抱,把王大眼的胳膊、身子緊緊地箍住,王大眼竟像被捆綁了一樣,竟一點兒也動彈不得。韋金珊的兩個大拇指又緊緊地頂在王大眼的肋條上,還沒使勁,王大眼已疼得呲牙咧嘴,要是韋金珊猛一使勁,兩個拇指就會像兩把鋼刀一樣插入王大眼的內髒。


    韋金珊對王大眼身後的三合會員說:“都退下,誰再過來,我就插死他。”


    眾三合會員麵麵相覷,誰也沒料到這人竟是這般絕好的身手,進怕誤了王龍頭的性命,退又實在是不甘心。


    王大眼豁上命聲嘶力竭地喊:“別管我,別管我,殺死他——”


    眾三合會員聽到命令,又往前逼來,幾支快槍對準了韋金珊,一陣拉槍栓的聲音。


    韋金珊看來也是命懸一線。


    公韌猛一下子進到了韋金珊的麵前,用身子擋住了三合會員的槍口。西品也撲上來,站在了公韌的身邊。


    公韌大聲地喊:“眾位好漢,聽我說,聽我說,我們兩個已經入夥了,還不行嗎。何必非要逼他入夥呢,強扭的瓜不甜嘛,隻要我倆入夥,他就不是我們的敵人,我早晚勸他入夥還不行嗎。打死了他,我倆也不入夥了,幹脆把我們也一塊兒斃了算了。”


    眾三合會員拿不定主意,看著王大眼的後背。


    王大眼想了想,說:“嗯,那位好漢說得也倒有理,我看這位好漢功夫也倒不錯,既然你不願意入夥,我也就不勉強了,交個朋友也不錯嗎。放下槍,放下槍。”


    眾三合會員放下了槍,


    韋金珊:“我現在還不想交你這個朋友。”


    眾三合會員又緊張起來,槍口又一次對準了韋金珊。


    公韌趕緊插話:“我和他是朋友,我又成了三合會員,那當然他就是我們大家的朋友了。”


    王大眼:“說的也是,有他兩個在,看來我們就打不起來,是吧。”


    韋金珊:“是的。要是沒有他倆在,那就說不定了。”


    王大眼:“好了,好了,那你走吧。”


    其實是韋金珊放開了王大眼。


    韋金珊輕輕一跳,跳出了眾人的刀口之下,邁開大步就要走。


    公韌一把拉住他說:“金珊大哥,滴水之恩,應當湧泉以報,你兩次救了我的性命,我不能忘了。你不能就這麽走啊,我也不讓你走。”


    韋金珊輕輕推開公韌的手說:“從此以後,咱就是兩條路上跑的馬車,走的不是一條道了。希望你好自為之,多珍重吧!”說完,頭也不迴,向廣州方向大踏步地走去。


    公韌緊追了幾步,淒楚地喊著:“金珊大哥――金珊大哥――”


    韋金珊還是頭也不迴大踏步地往前走去。公韌長籲短歎,連連搖頭,西品也向韋金珊走去的方向招了招手,凝神遠送。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一輪紅彤彤的太陽升起來了,韋金珊背著太陽,身子拉出了一個長長的陰影。直到韋金珊從地平線上消失,兩個人還在目送著金珊漸漸消逝的方向。


    (欲知公韌和西品在三合會裏將會發生怎樣的故事,且聽下迴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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