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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厲鳳竹窘迫地燒紅了臉的時候,唐書白拉住她一隻手,往後退了一大步,遠遠地把腰彎下去一個標準的九十度,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個吻。最後,一言不發地兀自開步走。一直走到她背後去,方才露了一個得逞的笑。


    與唐書白同來之人,見他抱了一位眼生的女子,看厲鳳竹的年紀又該是個當了太太的婦女,不免開始起哄了:“你小子越發愛玩火了。”


    唐書白麵朝著同伴,沒有即刻坐下去,微微側過身看了看厲鳳竹的背影,道:“實在抱歉,我得先走一步了。”說罷,笑著高舉起桌上的紅酒杯,一飲而盡以此作為賠罪,並表示他會負責今夜的一切花銷。


    晚一步迴來的舞女,臉上帶著生氣的顏色,往坐著的客人身上一掛,忙訴起苦來:“李先生,我不大受待見呢。唐主編口味變了,喜歡老幫菜了。”說著,衝厲鳳竹坐的地方努了努嘴。


    這時,查理也已經迴到了座位上。見厲鳳竹低著頭,手背不斷地在衣服上摩擦,便問:“密斯厲,你還好嗎?是不是舞池裏太亂了,惹你不高興了?”


    厲鳳竹抬起頭搖了一搖,她雖紅著臉也紅著眼,但舞場的燈光向來都是暖色的,很好地替她掩蓋了這種破綻。


    唐書白觀察著他們的動靜,輕笑著迴答道:“前段時間,我得到一句很受用的話。青春少女雖好,卻是濕手捏麵團,想甩也甩不掉。”


    那位李姓先生,這就更有好奇心了,立刻小聲地上前追問:“怎麽,你遇到麻煩了?你悄悄告訴我,我保證不往外說的。你是不是……招惹了哪家的閨秀呀?”


    另一個人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表示著:“要是大戶人家,你就從了吧。你這年紀是該成個家了。”


    “幹殺頭的事業,還是獨來獨往的好。”唐書白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往他二人肩上各拍了一拍,“說笑的,確實是我口味變了,想試試以前沒試過的。”言罷,自顧自扭頭走了。


    厲鳳竹正端著那杯汽水,把吸管往桌上一丟,大口大口地灌著,想要澆滅腹中的怒火。她是氣不打一處來,把對麵翕動著嘴巴在說話的查理,給徹底地忽略過去了。可要說是為方才所受的屈辱,立刻討一個公道迴來,在眼下的情形下,似乎也隻能是一種天方夜譚了。因之,隻好在心底起誓,等到兒子解救出來的那一天,她也絕不肯立刻與約翰遜斷絕合作,必得徹底把日本侵略集團的陰謀給公布出來才算數。


    下這樣的決心,於公,她是心甘情願為抗日出力;於私,她是絕對不會讓唐書白平白占了許多便宜去。


    如是想著,厲鳳竹將握杯的力道翻倍地加重著。透亮的玻璃上映照出一個人影,正朝了她走來。杯底還留著一層很淺的果汁,她舉高了杯子在半空晃了兩下,然後一飲而盡。


    唐書白走到離著厲鳳竹的座位三步遠的地方,還來不及開口去招唿,厲鳳竹倒先一步站起身來,隻是她站得很不穩當。起先,唐書白還以為她是起猛了,可再看她開步走起來,卻發現她的身體突然失去了重心。


    厲鳳竹自也感到身上有些不對勁,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扶了椅子盡力穩定住身軀。饒是如此,依然是左搖一下再右晃一下,望著眼前漸漸變得扭曲的人,斷斷續續喊道:“查理,我,我……你!”


    一句話沒說完,整個人向後一栽,恰好被唐書白及時伸出的手扶住,完全地倒在了他的懷裏。他把臂膀撐開了,環住厲鳳竹的後背,手掌托穩了歪斜的腦袋,另一隻手搖晃著厲鳳竹的肩膀。叫了幾聲,確定她是沒有意識了,才以看穿一切詭計的冷漠態度,鄙夷地質問起來:“這就過分了吧,查理!”


    “唐先生,完全是誤會呀!”查理慌裏慌張地起身,先是拿起桌上的酒杯搖晃兩下,望望杯底是澄澈幹淨的,唯有幾滴果露而已,又急切地推了厲鳳竹兩下,想喚醒她以示自己是絕對清白的,“我什麽都不知道!醒醒,你快醒醒呀……”


    唐書白把厲鳳竹往臂彎深處靠著,以身體支撐住她,然後騰了一隻手出來,怒而指向查理,道:“我誤會什麽了?你想告訴我,其實橘子汽水也是能使人喝醉?”


    這時,已有人聽著吵嚷聲過來駐足評論。在老客指指點點的姿態看去,大家顯然都不站在查理那一邊。


    吧台的西崽聽見眾人在此議論,趕緊地搶上前來開脫道:“唐先生,這可怎麽辦?查理剛才來吧台跟我換了半杯特調的雞尾酒,他對我說是這位女士要求的,他不過起個傳聲筒的作用。現在看來,恐怕不是那麽迴事兒。”


    盡管紅黃的霓虹燈光照在查理臉上,卻依然是掩不住他臉上的慘象。他百口莫辯地先是由原地打了個轉,然後又是跺腳又是拍掌地隻管請求在場之人的信任:“我隻是……我是好意要給她一個驚喜嘛。”


    按照這種急切的態度,很自然地就該拿了人格出來擔保,但這一樣東西卻是查理身上最為缺乏的。


    “沒有什麽喜,光剩下驚了!”西崽一心惦記著,事情若鬧開來,他的差事就要發生危機,因此圍了這場子裏麵子最大的唐書白,猜度著他心裏喜歡的意思來問話,“唐先生,您看這時候是不是該送醫呢?”


    厲鳳竹已經沒有一點自我的意識了,在職業習慣的驅使下,唐書白所作出的第一反應是把她的臉子向裏藏起來,免得鬧出特大新聞來。這個女人領事館方麵是同意策反的,也正中了他的下懷,因此他絕不允許她的名聲是因別人而毀壞的。


    唐書白垂眸望著厲鳳竹那張慢慢映出紅暈的臉龐,如是想了一番,當機立斷地吩咐西崽道:“我來處理她,告訴你們經理去處理……”


    當他順著抬起來的胳膊,去找查理這人時,卻是哪裏還有半點影子呢。


    西崽拍著大腿,驚唿道:“呀,怎麽跑了!沒人攔嗎?”


    就聽見圍觀的人裏嘰嘰咕咕地說道:“這個女人又沒人認得,誰願意趟渾水呢?”


    另有人附和:“而況查理那人之所以在交際圈還能混下去,總是有些手段傍身的。他專喜歡在拆白行當裏打聽黃色新聞,誰對他不客氣,他就揚言要出去散播。”


    唐書白聽大家說破了旁觀的理由,不由冷冷地嗤笑了一聲,道:“那就幹脆地讓他消失吧。他得罪的人這樣多,平攤起來難道你們還會在數目上感到為難嗎?”說完,對西崽使了個眼色,表示著這裏不是善後的場所。


    倒是圍觀人群的議論,因得了他那一句話,很表現出一種豁然開朗後的熱烈:“是這樣說的,隻要不是有哪位太太格外舍不得,讓他走有何難呢?”


    “我呀,頭一個樂見其成。”


    有個粉麵微胖的男人,手中自端著一杯洋酒,笑起來臉腮上的肉完全鼓成了球,向著他們說道:“我信佛,不願插手這種事。不過,我很可以開釋你們,拆白黨騙財騙色,下場再淒慘也是因果報應,絕賴不著那下手的人。”


    唐書白在這片議論聲中全身而退,西崽一路在身後護送著他。


    當電梯門關上時,西崽先不忙了去按樓梯號,扭頭揣摩著唐書白那種緊張在意的眼神和動作,這才諂媚地試探著:“唐先生,是要在這裏開個房間嗎?”


    聞言,唐書白很覺得受了他的羞辱,因而黑著臉怒問道:“你覺得我會跟在一個拆白黨身後撿吃的嗎?”


    拍馬屁沒拍成,反落了一鼻子灰的西崽,趕緊按下一樓的電梯鈕,忙不迭地打著自己的嘴巴子,連連認起錯來。


    唐書白被他逗得輕笑了一下,然後掏出車鑰匙道:“我認得她,這就送她迴家。你去把我的車子開來。”


    西崽早些時聽過查理吹牛,認定了厲鳳竹是一位姨太太。唐書白則是對厲鳳竹熟得不能更熟,壓根也沒想到她今日來此是喬裝過身份的。兩人心裏各有一番計較,都表現得默然無言,最後在電梯口分了兩路走。


    另一邊,查理實際隻是趁亂從屋頂花園溜到了一樓的小花廳,這裏也是一派鶯歌燕舞,屋頂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往此地傳播。查理急切地奪了一部電話機抱在懷裏,頂了那一頭的油汗,兀自低聲絮叨著:“人家是想讓我試一試有沒有戴綠帽子的危險。結果,這一來倒把綠帽子給戴實在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過來猛拍他的後背,不耐煩地催促道:“查理?查理!你捧著電話機究竟是用不用呢?你不用,我還等著用呢。”


    查理醒過神來,連說了七八句“要用”,然後顫巍巍地去撥弄那些數字鍵。隔了不過幾秒鍾,出錢的主顧便接起了電話。查理一通敘述下來,整個說話邏輯完全是混亂的:“喂?喂!糟了糟了,我沒得手。哦不,不不不,我不該得手的,我沒有想過得手……什麽得手,不對,我我太慌張了。老爺您聽我細說,這位姨太太可實在是……她的危險太舉動了!哦,不對不對,我意思是她的舉動太危險了。她跟了別的男人一路走了,我拉都……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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