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兩年也有想過要學上些城裏的大菜,就是為著防止今日這般事情出現。


    可奈何沒人教授是一迴事,自己能練手的機會也不多。


    幾個鄉野人戶常吃羊肉、鹿肉、兔子肉。


    煲湯吃得起鴿子、王八的。


    祁北南下學迴來,沒在園子裏見著蕭元寶,聽鐵男說去外頭迴來就進了房間去,一直都不見出來。


    不知是累著了還在午睡,還是怎麽的。


    劉媽媽去看了一趟,隻說無事,將人給打發了出來。


    祁北南將書箱拿給鐵男,縣學的衣裳都不曾換,連忙就去屋裏瞧人。


    蕭元寶得聞是祁北南迴來了,喚他進來。


    祁北南進屋便見著歪在外間榻子上的蕭元寶,焉兒吧唧的,瞧著怪沒精神。


    「怎了?灶人堂的人欺負你了?」


    祁北南快步過去。


    蕭元寶爬起來:「沒有,人家客氣著呢。」


    他嗚咽了一下:「隻是我還不夠格入堂子。」


    蕭元寶將堂子的事情與祁北南簡單的說了一番。


    「原則是堂子創了我們蕭灶哥兒的信心了。」


    祁北南拍了拍蕭元寶的腦袋:「知不足而上進,此次碰的壁未曾不是件好事。你年紀不大,再精進手藝學菜,全然還來得及呀。」


    蕭元寶笑了笑:「我知道這些。隻是要等學成,又得還要好多時間。這迴攢錢買鋪子,許我出不得甚麽力了。」


    「就是想著這件事,心頭有些失落。」


    「將來有的是出力的地方,何必在意一時。」


    祁北南道:「你不必那般費心,總往自己身上攬事情,凡事有哥哥在。」


    蕭元寶抿了抿嘴,輕輕嗯了一聲。


    他又道:「要不然我真出個攤子,去賣下水好了。」


    祁北南拍了蕭元寶道腦袋一下:「還想著掙錢,當務之急不該是留意著尋個城裏的師傅學學城裏的菜?」


    蕭元寶捂住腦袋:「說得也是。」


    「不過終日在宅子裏頭也打聽不得好師傅啊,倒是不如出去擺攤子,人來人往的,反倒是消息靈通。」


    「你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去了?」


    蕭元寶咯咯笑起來:「其實也沒有。」


    祁北南見此,從榻子邊起身:「我去換身衣裳。今朝聽同窗說樵歌街有間鋪子的辣水羊蹄子很是好吃,晚間咱們不在家裏吃飯,也去吃上一迴。」


    「你快起來收拾收拾,瞧頭髮都散亂了。」


    蕭元寶看著祁北南朝他伸出的修長寬大的手,要把他從榻子上牽起來。


    他眸子怔怔的看著他的手。


    「不想去呀?」


    蕭元寶連忙道:「沒有!」


    藉此,他抓住了祁北南的手,順著他的力氣從榻子間起來。


    祁北南的手很暖和,指間有一層因常年寫字而起的薄繭,摩挲著他的手就像是有很小很小的小螞蟻從心頭密密麻麻的爬過一般,他說不出這是因何而起的感受。


    從小,這雙手他不知道牽了多少迴。


    出門的時候怕走丟牽著,習字的時候怕寫歪了比劃,這雙手也替他掌著。


    他小時候就覺著祁北南的手十分的溫暖,如今也一樣,隻是不知道從什嚒時候起。


    那股很暖和,教他心安可靠的感覺,竟還能滋生出新的感受來。


    蕭元寶有些無措,在榻子邊站定後,便趕緊收迴了手。


    他有點似逃一般的跑進了內間去,為掩飾心中的慌亂,嘴上說著:「誰磨蹭讓人等,誰就是小狗!」


    祁北南好笑:「我就先讓你幾步路的時間。」


    遲些時辰,太陽漸漸偏了西。


    落日餘暉如同細碎的金粉一般鋪了一地,天邊霞光大盛。


    晚風送爽,風中夾雜著桂花和梔子的香氣。


    祁北南在宅門口等了已有些時候,遲遲也不見得蕭元寶來。


    他沒去催,也不叫人去催,就安然靜等在影壁前。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見著蕭元寶慢騰騰的從屋裏出來。


    隻見人穿了一身湘妃色交領直裾,腰間係了根細細的花繩,垂於側身。


    髮帶用的也是同腰繩一般的花繩。


    一身俏色,襯得蕭元寶本就白皙透亮的皮子更生動了幾分。


    蕭元寶見著祁北南在看他,本就有些不自在的人,眼睛更是顧起左右來。


    「衣服都洗了,一時間沒尋著合適的。」


    祁北南眸中柔和一片:「衣服很好看,很適合。人也比平素裏還要好看上三分。」


    「這麽好看的衣裳,還是綢料的,怎也不見你常穿?」


    蕭元寶臉上微紅:「我覺著顏色太俏了些,平素穿著不好,再者無事何必收拾得花哨,就壓在箱子底下沒穿。」


    話一出,他方覺不對。


    如此說來,不是明裏表示是因為要和北南哥哥出去,才特地收拾的麽。


    他心中暗惱,自己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正欲開口狡辯,祁北南卻忽然輕輕牽住了他的手。


    「哥哥知道了。」


    祁北南說罷,轉握緊了他的手,牽著他往外頭去。


    蕭元寶怔了怔,傻傻的跟著祁北南的步子走。


    知…知道了?知道了是何意?


    哥哥知道了什麽?


    知道真的是沒有旁的衣裳穿了,這才穿了這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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