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爺犯難:「這談何容易吶。」


    「辦法都是想出來的。不過眼下我們需要防患於未然,仿造幾張假的備用。」


    丁二爺明白她的意圖,不過轉而又想到什麽,問:「這罰據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拿迴來了?我總覺得不穩當吶,萬一那個老巡警迴頭給悟過味兒來怎辦?」


    「無妨。」白素寬篤定道:「這是玩忽職守導致的失職行為,他和他的分管上司都要被問責,就算他事後發覺蹊蹺,也會捂著不聲張。」


    她說著收起罰據,道:「我明天著手仿造,您可以盯梢王二麻子和聶文弄了。」


    ·


    雪夜,淩晨四點半,霞公府街。


    一戶人家打開厚重的大門,包月車夫冒雪把洋車拉出來,掛上雨篷。


    穿獺皮領皮大衣的太太和小姐互相埋怨著從大門口出來了。


    她們上天津府走親戚,要趕五點鍾的火車,但睡慣懶覺的人哪起得了早,磨磨蹭蹭就這個點兒了。


    怕是要誤車,太太一上車就催促車夫快點跑。


    雪下的很厚,長街通白一片。遠處杈杈椏椏地禿立著幾棵披雪掛冰的冬槐樹。


    洋車夫賣力奔跑,經過米家大宅門時忽然車輪一扥,被什麽東西絆了個四仰八叉。


    太太小姐像倒餃子一般從篷布下摔了出來。


    「啊……」


    小姐前頭沒來得及反應也沒喊叫,身子著地後才忽然尖叫了——她摔在一張人臉上。


    原本這張臉上覆著雪,給她掉下來蹭掉了,露出一張雙目圓睜的死人臉。


    隨即太太也尖叫起來:「死……死人啦!」


    尖利的聲音劃破夜空,路兩邊住戶的燈光漸次亮起。


    吱呀開門聲和狗吠聲驟起,現場很快聚滿了人,雪毯一樣的地麵瞬間腳印雜遝。


    有人一眼認出死者是大菸鬼聶文弄。


    議論聲頓時細細碎碎不絕於耳,說米家今年這是犯沖吶,剛攤上命案才不過半月,這就又有人死在了家門口……


    之前寧白氏死在米家後,米家夫婦和少爺小姐就不在這邊住了,大宅子裏目前隻有幾個僕人。


    此時下夜的聽差一麵繫著大褂的紐子、一麵擠進人群,看見死人後大驚失色。麻溜兒迴去打電話。先打給東家,再打給警察局。


    巡警趕到後封住了現場。


    但米家嫌晦氣,派總管魏三過來通融打點,讓巡警把屍體拉走了。


    ·


    王林最近正春風得意,前天剛升職,成了分局的頭兒,天天協助軍方和肅奸委員會抓漢奸。


    這一塊油水很大,漢奸們為了保命花多少錢都不含糊。


    抗戰八年,王林在大後方窮得叮噹響,有這等發橫財的機會怎能不動心。


    所以格外激進,沒日沒夜地帶隊偵察。


    今天便是因為連夜抓漢奸錯過了米先生的電話。


    得到消息時已經天亮,連忙打電話給警所過問案件情況,法醫鑑定結果已經出來了,聶文弄的死亡時間是四天前。


    王林詫異,把死了四天的屍體運到米家大門口,這若沒有深層用意是不可能的。


    王林隻好放下手邊事,趕去督辦。


    巡警在對案發周邊住戶進行走訪時,有家包子鋪的女工說,四點多起來發麵時看見有個人鬼鬼祟祟經過。


    而另一撥巡警在調查死者生前人際關係的過程中,發現有個密友王二麻子聯繫不上,而此人與女工描述的模樣恰好吻合。


    聶文弄與王二麻子?


    王林聽到這兩個名字更加警覺,這是舉報白瑩瑩母女開私窯子的那兩人,這麽巧?


    而正在這時,米家的總管魏三來了。


    來意很清楚——希望這個案子能按下去不發酵。


    原來,王二麻子前幾天給魏三打電話訛過錢。


    當時藉口是聶文弄嫌分贓不均,得找錢打發掉聶文弄。


    當初替米家收拾白家母女的正是魏三,王二麻子也是他找的,錢早就過了手,沒想到這人事後竟敢來敲詐。


    他豈是忌憚這些個地痞流氓的,因此不等王麻子說完便臭罵一頓掛機了。


    王林原本懷疑此案有蹊蹺,聽了魏三這番話,他放了心。


    想必是流氓分贓不均引發的糾紛,不足為患。


    魏三說:「當時我也沒當迴事兒,尋思丫是犯菸癮猴急,但今兒個這事一出,我琢磨著恐怕姓聶的和丫還真有些攪纏,但不論怎說吧,弄一具屍體到家門口,是敲詐不成記恨上了,成心來噁心人。


    魏三之所以急煎煎趕來,是擔心拔出蘿蔔帶出泥。


    王林瞭然,囑咐他加緊尋覓王二麻子,避免在外麵喧嚷早前的『那件事』。


    至於眼下的案子,他打電話讓巡警早結早了。


    ·


    聶文弄之死如此輕輕揭過,正是白素寬要的效果。


    此案隻是她做的鋪墊,是為了更好地唿應後期的行動,此時絕不能引起敵人警覺。


    尚未打草驚蛇,表麵上看,依然風平浪靜。


    ·


    第6章 有女素寬·叄


    以牙還牙·先鋪墊後出擊


    王二麻子在掙紮,試圖揉斷身上的繩子。


    但白費一番力氣,繩子紋絲兒不動。


    他想破口大罵,然嘴裏塞著一團破布頭。


    於是和前幾天一樣,他再次泄氣了。


    王二麻子家是開洋車行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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