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麽萬全之策?別告訴我你去興東道就為了那個破勞什子銅礦,背後還有多少陽謀陰謀隻是沒跟我們明說罷了!不然,你先跟我們說說,為什麽那些殺手一定要阻止你進蜀州城,那裏究竟有什麽是讓他們如此忌憚的?!”


    眼見兩人就要吵起來,蘇羽茗終於忍不住,“你們這是怎麽了?好好的一個晚膳被你們攪和得飯也吃不成、話也說不成,你們不想吃,學誠他們也要吃啊。”


    學誠一聽,連忙說道,“我們吃不吃有什麽打緊,不要耽誤了主子們的事才好。”


    心言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連忙踩了他一腳,示意他閉嘴,然後轉身說道,“其實,去興東道也不一定需要葉大人親自去,我和學誠去也可以啊……就像是在離島的時候,少爺和蘇老爺離不開儋陽,葉大人又不方便出麵,我和學誠便喬裝打扮做了熙和興明麵上的當家,最後不也糊弄過去了麽……”


    羽茗頓時高興得一拍手,“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采銅的大事,有姐夫在應該不難,學誠在薛家之時也見識過薛家銅器行鼎泰興的運作,基本的規矩不在話下。而且那邊還有淳樾在背後謀劃,學誠隻要喬裝打扮,做個掛名掌事即可。而且學誠鮮少露麵,極少有人認識他,興東道就更不會有了,因此學誠反而更能混過眾人的目光。”


    葉賜準和葉沁渝聽如此一說,這才放鬆了情緒,慢慢坐下。


    羽茗見兩人終於冷靜下來,便繼續說道,“細一思量,心言的計策不無道理。采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背後要有大量資金支撐,熙和興就留下那點家底,如果用完了都沒達到目的,那怎麽辦?所以說,還需要有另外的生財之道。如此一來,我們就要分頭行事了,興東道自然是要去人的,但是也要有人留在洛安,從這揮金如土的東都之中,截取一筆。”


    羽茗不愧是出身經營世家的聰慧女子,這話一出便贏得眾人點頭稱是。


    “如此一來,學誠和心言便不能同時離開了,在洛安經商,多少還要靠一點熙和興的人脈和底子,易如海是熙和興在離島帶迴來的人,再能幹也沒法全盤應對洛安的事,所以他二人必要留下一個。”葉沁渝低頭思考了一會,忽然靈光一閃,“不如就由學誠和杜鵑去興東道配合淳樾,心言留在洛安,幫助我們重操舊業?”


    學誠和杜鵑一聽,都驚住了,下意識地看了對方一眼,又迅速地各自別開頭去,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蘇羽茗明白內裏,便打起了圓場,“杜鵑鮮少接觸商事,恐怕不如心言手腳利索,我怕非但幫不到學誠,還連累了淳樾的大計——”


    “不”,葉賜準忽然將她打斷,“沁渝說得對,如果學誠去興東,我就留在洛安,但是在沒確認安全之前,我和羽茗都不便露麵,因此這裏撐門麵的就隻剩下沁渝了。沁渝的經營頭腦我從不懷疑,但是卻人生地不熟,與熙和興留下的人脈和勢力更是不沾邊,必須要一個熟悉的人從旁調和牽線,這個人,非心言莫屬。興東那邊都是男人,確實需得一位細心的女子從旁提點,所以……”


    聽葉賜準這麽一說,自己似乎是非走不可,杜鵑著急地看著蘇羽茗,“小姐……”


    蘇羽茗定了定心神,握住杜鵑發涼的雙手,看向學誠說道,“這事要如何定奪,還要聽聽當事人的意見。學誠、心言,你們怎麽看?”


    心言倒十分直爽,直言道,“葉大人的安排最合適不過了,心言讚同,就是要辛苦杜鵑多忍忍學誠這個無趣之極的呆子,順便再多照顧一下他。”


    學誠居然有些臉紅了,看向杜鵑說道,“杜鵑姑娘,如蒙不棄,就隨學誠走這一遭吧。學誠定然細加照料,絕不讓你有一絲一毫的損傷。等辦完了事,第一時間送你迴葉夫人身邊。”


    心言拍手打趣,語帶雙關道,“好了好了,終於把學誠的終身大事忙活完了。”


    杜鵑頓時小臉緋紅,依偎在蘇羽茗身邊不說話。


    夜幕降臨,葉沁渝被蘇羽茗叫到了小花園,說了幾句悄悄話,葉沁渝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杜鵑的心上人,竟然是學誠。但葉沁渝確實不了解學誠和心言是否有婚約,即使有,薛淳樾也從未向她提起過。


    不過不管有沒有,重要的是學誠和心言對對方是否有好感,如果有好感,那即使沒有婚約也不能拆散一對有情人,但如果沒有,那即使有婚約她也可以從中斡旋,玉成學誠和杜鵑的好事。


    不過,學誠和杜鵑很快就要出發了,如果這件事不問清楚,以後可能便無法挽迴。葉沁渝看著忙進忙出準備伺候她睡下的心言,最後打斷了正要放下帷帳的她,拉她在床邊坐下。


    心言一臉狐疑地看著葉沁渝,不知何事。


    “心言,其實……學誠和杜鵑一起去興東道,你心裏有沒有什麽想法?有的話不怕跟我說,我會調整安排的。如果你想陪學誠去,其實也沒問題的,我和羽茗能照顧好這裏……”


    “夫人,你在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你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學誠是個呆子,難不成你也是嗎?如果你們兩情相悅,我自然不能讓他和杜鵑一起去興東。”


    心言一聽,頓時笑了出來,“夫人你怎麽會這麽想……”


    葉沁渝反而有些懵了,“你們都是薛家的家生子,難道薛家的長輩沒有給你和學誠定下什麽婚約之類的?”


    “我和學誠都是薛家的家生子這沒錯,主子習慣給家生子定親指婚這也沒錯,但您忘了嗎,心言一家本來是二老爺那邊的人啊,後來二老爺舉家遷往長興,我父親舍不得離開海州,這才轉到大老爺門下的。剛來時我們家和大老爺府裏的人都還不太熟,話都沒幾句的,哪有人來幫我們想娃娃親的事。”


    “那……且不說這婚約吧。你對學誠,有什麽想法嗎?可不許瞞我。”


    心言笑了好一會才停下,“夫人,您看少爺可扯過我與學誠的紅線不曾?沒有吧。那是因為,少爺知道我和他,都沒有兒女私情,隻有坦坦蕩蕩的兄妹情義。”


    葉沁渝頓時傻眼了,愣愣說道,“我看你們很融洽的樣子,還以為……”


    “以為我和他有什麽?哈哈……夫人您多慮了。其實呢,學誠自小便父母雙亡,是吃薛家各房各院下人的百家飯長大的。後來老爺在適齡的家生子裏麵給各位少爺挑伴讀兼貼身侍衛,少爺一眼就相中了學誠,學誠這才有機會到薛家內宅住。但那時候他自己都還小,也需要人照顧,老爺便派了我父親照顧他,因此我和他自然而然地就成兄妹了。”


    葉沁渝恍然大悟,既然心言已經如此明確表明態度,那看來她與學誠真的是沒有兒女私情了,既是如此,那她便可放心學誠與杜鵑自由發展,最後能不能成,自然是看他們倆的造化。不過蘇羽茗剛曾提到薛匯槿曾試圖撮合杜鵑與學謙,她頓時好奇心起,想了解一下學謙的為人。


    “那……學謙呢?也是大少爺自己選的?”


    “那可不是,按馬姨娘那個性子,貼身侍衛這麽重要的人怎會讓兒子胡亂選?學謙啊,是馬姨娘親自選中求老爺要來的。他是我們府裏老管家嫡親的長孫,自小便被家裏好吃好喝供著的,即使沒進內宅伺候,長大了肯定也能在薛家的產業裏謀份好差事。”


    “可我嫁到薛家的時候,好像沒見過這位老管家啊。”


    “說起這位老管家,還是老太爺身邊的人。當年老爺非要迴海州經商,老太爺不放心,特別派了這位老管家來照顧他的,說起來也是老太爺那一輩的人了。據聞他在生意上精打細算,為人呢,卻又不拘小節,幫老爺把府裏府外打點得妥妥帖帖的,大家都交口稱讚。唉,不過挺可惜的,學謙被馬姨娘選中做了大少爺的跟班沒幾年他就過世了。要是活到現在,學謙絕不僅僅隻是一個貼身侍衛。”


    “哦?不僅僅是侍衛?這是什麽意思?”


    “老爺待老管家形同長輩,一點主人家的架子都不抬的,如果他還在世,說不定老爺會指位小姐嫁給學謙呢!”


    葉沁渝一聽,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和學謙年紀相仿的,就隻有馬姨娘的玉雪和鄭姨娘的玉容,馬姨娘可不會將女兒許給他,如果老爺有這想法,不消說肯定是攛掇老爺許鄭姨娘的玉容了。馬姨娘這算盤打的長遠啊,要真是這樣,那學謙不就成了三房的女婿?三房的女婿都是她兒子的跟班,那三房不就等於被她踩在腳下了麽?”


    “哼,他倒想得美!不過怪可惜的,學謙這麽好的人跟了大少爺,不知道有沒有跟大少爺學壞……當年學謙進來的時候,風度翩翩、談吐不凡,可是我們一眾侍女公認的美男子呢。”


    “原來你喜歡的人……是學謙啊……哈哈哈……”


    心言登時滿臉通紅,連忙分辯道,“不是!夫人您怎麽這麽想呢……我隻是、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再說了,喜歡又怎麽樣,不喜歡又怎麽樣,我是少爺的人,他是大少爺的人,這點分寸心言還是有的。而且,他不知道被大少爺灌了多少壞水呢,我可不想像葉夫人先前在薛家那樣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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