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莫急”,羽茗見她顯示尤為焦慮,便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牽起她的手安慰她道,“正所謂福禍相依,弘勤大師其實早已坐化在石窟之中……但是,他卻給後人留下了畢生絕學,《行者手劄》。”


    “所以我才說我能活下來,是因為娶了羽茗……其實弘勤大師的手劄雖然融合了藥石與金針之道,但是過於高深,晦澀難懂,一般醫者未必能領會,但所幸羽茗師從的淨源大師,與弘勤一樣同是出自於無翳子真人門下,所學醫理相同,這才讀透了弘勤的手劄,幫我下針療傷。”


    聽葉賜準這麽一說,眾人高高懸起的心才終於落了地,長舒一口氣。


    葉沁渝又驚又喜,連忙看著羽茗問道,“如此說來,小準叔應是無礙了?!”


    “還有一點根沒斷幹淨,我醫術未精,有機會要帶著手劄去請教淨源大師,經她指點應該就能大好了。”


    “我倒覺得不用叨擾淨源大師,我們一輩子這麽長,你總有一天能參悟其中道理的,到那時再斷根也無妨。”


    葉賜準狡黠一笑,定定地看著蘇羽茗。


    “好啦好啦!終於雨過天晴了!幸好你們都沒事,不然我都要難過死了。”


    “沁渝……”蘇羽茗握住她的手,“我和賜準才要內疚死了,你的事……杜鵑都告訴我了……對不起……”


    葉沁渝抿抿嘴,低頭說道,“沒事……隻是覺得有些對不起薛老夫人,她生前最後的心願,便是希望看到淳樾和我能有個孩子,我……”


    看到葉沁渝泫然欲泣的樣子,葉賜準也明白了八九分,眉頭深鎖。


    當晚葉沁渝纏著蘇羽茗,想和她一起睡,葉賜準雖然不舍,但最終還是放了行。


    剛在大廳裏說起薛老夫人,葉沁渝便想起了在書房中看到過的那紙信箋,趁心言收拾床鋪的時候便向她問起是否認識奕心其人。


    心言也狐疑,在她認識的薛府之人裏,並沒有一個叫奕心的,“不過心言認識的也就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同輩,長輩們的名諱,極少有知道的,不知道是不是哪位長輩的名字。”


    蘇羽茗倒低頭沉思了一會,“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我應該是曾聽過的……”


    “是嗎?!羽茗姐你好好想想,可能……和老爺有關……”


    “和老爺有關……老爺一向端正持重,鮮少與一般女子有逾矩之事……奕心……奕心……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按說我們晚輩不該議論長輩,但是這位奕心姑娘,和老爺的關係絕不簡單。”葉沁渝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把自己在書房所見之事說了出來。


    “還有此事?”羽茗聽了也起了些好奇心,“既是如此,明日我們再看一看那紙信箋,說不定看了那字跡,我便有印象了呢。畢竟……我在薛家生活了兩三年,期間幫著老夫人和馬姨娘做過一些內務事,家裏老老少少的字跡我還是認得一些的。”


    “好!那我們明日再看!”


    羽茗說起她曾在薛家生活之事,葉沁渝心裏忽然又起了另一層憂心,躺下後便向羽茗問道,“羽茗姐,有些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有什麽該不該的,盡管問吧……不過,不許問不正經的。”


    “嘻嘻……什麽算正經,什麽算不正經?那……你和小準叔的事算正經嗎?”


    蘇羽茗頓時捂住了臉,“這個有什麽好問的!”


    “唉……說真的,我真羨慕你們,至少一生一世一雙人……”


    “怎麽?淳樾和郡主……還糾纏不清嗎?”


    “也不算是吧……但是陛下並沒有解除他們的婚姻關係,名義上,儀安還是他的正妻。”


    “那郡主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如果薛淳樾堅定認為不是他的,那必然有他的理由。王公子宴席上的流言還言猶在耳,如果真的是葉賜準的,她又該如何?


    葉沁渝苦笑,“是誰的有什麽關係呢,都是一條生命不是嗎。而且……怎麽就知道孩子一定不是他的?他們明明有過肌膚之親……”


    蘇羽茗臉上的神色忽然黯淡下來,“淳樾既然認定不是他的,就必然有他的理由,有些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其實商人四處經商,有不少旁門左道的手段,所以……”


    “你是指那些不讓女子懷孕的藥物嗎?羽茗姐你也知道這個事情?!”


    如果她知道,那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曾被薛匯槿用過這些藥?葉沁渝的心頓時跳到了嗓子眼,蘇羽茗已經千瘡百孔,她不想她再經受那些恥辱的煎熬……


    蘇羽茗苦笑,“蘇家也是行商出身,那些旁門左道我怎會不知?隻是初始之時我並不知道薛匯槿曾用在我身上罷了……後來到了元清觀,淨源大師幫我治病養傷之時發現我底子異常陰寒,細問之下才發現了不妥……而且薛匯槿用的藥,非一般的陰毒,長此以往……沁渝,我可能,很難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葉沁渝“騰”地直起身來,又驚又怒,睜大眼睛看著蘇羽茗,“怎麽會……”


    “可能這就是我的劫數吧……不過如果這些劫數能幫我換來賜準,多少我都願意承受……沁渝,如果儀安的那個孩子,是賜準的,你……”


    “你在想什麽?”葉沁渝有些哭笑不得,“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說小準叔心裏已經有了你,即使沒有你,他也決不會是覬覦他人妻子的人,更可況,那個人還是他的好兄弟。”


    “他認識我之後不久,不就知道了我是別人的妻子麽……”


    葉沁渝頓時啞口無言,她知道這是蘇羽茗在心情萬分低落之時說的喪氣話,但是她卻不知道怎麽反駁。


    蘇羽茗安撫她重新躺下,終於還是向她說起了在醉春苑聽到的那些流言,“流言自然不可全信,但是空穴來風,也未必全然是假。沁渝,說真的,如果孩子真的是賜準的,我求你幫我照顧好他,等有機會,我會接他走的……”


    “羽茗姐……你瘋了……”


    “我不知道……”蘇羽茗開始低聲啜泣,“我不敢想象,如果賜準有其他人我會怎麽樣,但是如果我真的不能給他一個孩子,這對他不公平……”


    葉沁渝再次陷入了痛苦的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安慰蘇羽茗,但是退一萬步來講,如果蘇羽茗的猜測最後被證實是真的,她覺得自己再也無法麵對薛淳樾和葉賜準這兩個人……


    連日來的疲於奔命,還是耗盡了兩人最後的精力,最終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葉沁渝先於蘇羽茗醒來,看她睡得還沉,便隨意洗漱一下,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誰料房門一打開,便看到杵在門口的葉賜準,把她嚇了一跳!


    “小準叔!大早上的你幹嘛,一聲不吭地杵在人家門口,不知道很嚇人的嗎?!”


    “快巳時了,還早嗎?羽茗呢,還沒醒來麽?”說著他便往房裏張望。


    葉沁渝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一晚上都等過去了,還差這麽一時半會麽?”


    “你還說……小時候搶我糖葫蘆就算了,現在長大了竟敢來搶我的人,真的是……越來越無法無天。”


    “你的人?你的什麽人?我可沒聽說蘇老爺收你聘禮了,別以為人家喊她一聲葉夫人就真的是葉夫人……”


    許久未見葉賜準緊張的模樣,葉沁渝玩心頓起,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我們是在渝江邊拜過天地的正式夫妻,你說她是我什麽人!至於給蘇老爺的聘禮……又不是給你,不需要你操心。”


    “既是如此,我問你一句話,你據實以答。”


    “什麽話?”


    “既是夫妻,那就該甘苦與共,不離不棄。如果……我是說如果,羽茗姐此生都不能為你孕育一兒半女,那你會不會棄她再娶?”


    話問了出口,葉沁渝卻有些退縮了,萬一葉賜準的迴答不是她心中的預設答案,那該如何……


    “如、如果你沒想好,就不必急於迴答……我、我不過是好奇心起,隨口一問罷了。”說完葉沁渝便轉身欲走。


    “站住,你去哪?”


    “去幫心言和杜鵑準備早膳……不行嗎?”


    葉賜準在她身後靠了上來,在她耳邊小聲地擰眉說道,“薛家的那些肮髒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葉沁渝一驚,轉身盯著他,“你、你知道?”


    “羽茗從元清觀脫身之後,薛匯槿不止一次跟我講過他與羽茗的過去,目的就是想刺激我,要我放手……”葉賜準覷起雙眼,咬緊牙關,強行壓製自己的怒意,“可是他每說一次,我就想殺他一次、剮他一次……”


    “啪!”房中一聲響起,兩人連忙往房內走去。


    隻見蘇羽茗挨在書架上,神情淒愴,架上的書掉了一地……


    原來她是聽到他們的對話了,葉賜準心中一痛,連忙上前把她抱進自己懷裏。


    “羽茗姐……”葉沁渝的心也揪了起來,這場景她不忍再看,轉身跑了出去。


    “羽茗,都過去了,從今往後,你的身邊是我,以前的事,就當做是一場噩夢,不會再有了!”


    蘇羽茗淚眼迷蒙,怔怔地看著他,“賜準……那些事……你都知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孤女再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城太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城太守並收藏孤女再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