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沁渝有些語塞,本來想好了一大通道理要跟他說的,現在……都免了?


    “怎麽不出聲了?還有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淳樾,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她居然以為他是做了虧心事才讓步的?!薛淳樾親了一下她的唇,說道,“我天天在船行忙的腳不沾地,哪有時間做虧心事?”


    葉沁渝想了想,他說得好像也有道理……


    “條件都談妥了吧?那現在……我們可以就寢了?”


    薛淳樾圈住她的腰,把她高高抱起,葉沁渝忽然離地兩三尺高,重心不穩,嚇得她一把摟住薛淳樾的脖子,驚唿出聲。


    熙和居臥房內傳出一陣陣歡笑聲和嬌嗔聲,門外的學誠和心言會心一笑,自覺地退下。


    海東道節度使的駐地在海州城,葉賜準剛到任便開始肅清前任勢力,與新任海州刺史劉宏一起,重點清理海州府衙以及市舶司旭王的人馬。


    薛沛杒作為旭王新安插過來的勢力,處處受葉賜準和劉宏掣肘,根本拿不到曦王陣營的把柄。可是如此下去旭王必然動怒,屆時薛成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所以他想盡辦法找葉賜準的茬,這些,都落在薛匯槿這個有心人的眼裏。


    薛匯槿心思重,看到薛沛杒這個侯門世子紆尊降貴來海州做一個區區錄事時就已知道此事必與曦王和旭王的鬥爭有關。再加上經過前段時間的觀察,薛匯槿發現葉賜準注定是站在薛淳樾和葉沁渝一邊的,自己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拉攏葉賜準簡直是癡心妄想。


    本來薛匯槿以為自己還有蘇家的勢力可以利用,將來或者可以與薛淳樾平分秋色,但現在蘇家涉案被抄,反而成了他的汙點和累贅,而葉賜準卻官路亨通,高升從三品海東道節度使,成為整個海東道的一把手,等於是助長了薛淳樾的勢力。


    現在薛家的天平越來越向薛淳樾傾斜,等他徹底收服了鼎泰和那幫元老後,他就是薛家名正言順大權在握的繼承人,屆時整個薛家還有他薛匯槿幾分地位?薛匯槿越想越著急,簡直到了食不下咽、睡不安寢的地步。


    但他也想通了一個道理,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朋友,既然他和薛沛杒都是站在葉賜準和薛淳樾的對立麵,而且都是迫切想建功立業,博取上位的人,那何不敞開心扉,結為同盟?他早有計謀,就差一個得力助手,而這個助手,還非薛沛杒莫屬。


    注意一定,薛匯槿便開始留意薛沛杒的行蹤,經過一番查探後居然被他發現了薛沛杒一直在布眼線跟蹤葉賜準一事!獲知這個消息後,薛匯槿欣喜若狂,找了個時間將薛沛杒約出來,開門見山。


    薛沛杒從來沒把薛匯槿放在眼裏,隻是現在被他發現了自己布線跟蹤頂頭上司葉賜準,如果被海州官場得知,那他這個小小的市舶司錄事必然被撤。丟官事小,他堂堂侯爺世子,本也沒把這個六品小官放在眼裏,隻是萬一被葉賜準逮住把柄,說旭王和薛成明結黨營私,引發朝廷命官互相攻訐,那就茲事體大了。


    薛匯槿這個腦袋估計也想不了那麽多,薛沛杒不想他多生事端,便假意答應結盟之事。可是薛沛杒沒想到薛匯槿的胃口這麽大,居然想吞下整個鼎泰和!


    剛開始薛沛杒覺得薛匯槿隻是癡人說夢,畢竟在薛淳樾地位鞏固的情況下,要吞下鼎泰和簡直是不可能的事,甚至他能不能拿迴海州最大的錢莊鼎泰豐還是未知之數。薛成貴雖然寵愛馬姨娘,但還不至於到昏聵的地步。


    想不到薛匯槿卻自信滿滿,待他洋洋自得地將自己的計策告訴薛沛杒後,薛沛杒大吃一驚,想不到薛匯槿狠起來居然能做得這麽徹底,不禁被震住了,但等恢複理智後馬上迴絕了薛匯槿的“邀約”,因為這樣瘋狂的棋局,他狠不下心來做。


    薛沛杒不屑於與薛匯槿同流合汙,隻能加快對葉賜準的調查。


    葉賜準到海州赴任兩個月以來一直忙於整頓吏治,以及清掃旭王的遺老遺小,他把自己往死裏逼,像個陀螺似的忙個不停,每天都累到一沾枕頭就能睡著才作罷。


    他不得不如此,因為隻要空下來,他便會想蘇羽茗,他甚至控製不住地往薛府的方向走,如果不是隨從叫停,他已經數次到達薛府的大門。


    他的拚命讓曦王甚是滿意。


    可是,旭王卻越來越著急,他開始召見薛成明,訓斥他辦事不力,薛沛杒到海州兩個月,除了海州府衙的一點施政小瑕疵,幾乎什麽都找不到。眼看曦王在海東道和江南道的布局越來越嚴密、越來越堅實,旭王開始向薛沛杒下最後通牒。


    薛沛杒在海州的兩個多月,即使忙於為旭王辦事,但是也沒忘討好葉沁渝,隻要一有時間便以帶他熟悉海州城為由約她出去。


    薛淳樾既然答應了葉沁渝給她足夠的時間自由考慮,就真的不再幹涉他們的行為。


    關於薛沛杒和葉沁渝的謠言,再次在薛府流傳開來。


    蘇羽茗這日見薛淳樾一人在花園水榭邊喝酒,心生疑惑,正好她也想問清楚他對葉沁渝的態度,於是便走了過去,坐在他對麵。


    “心言,不是說了讓你去伺候少夫人嗎,不用管我。”


    “薛二爺真大方,送妻子還不止,連貼身丫鬟也要送?”


    薛淳樾抬頭,卻見是蘇羽茗,便低頭苦笑,“連長嫂也要來笑話我嗎?”


    “你也知道這是別人對你的笑話?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我答應了沁渝,給她一段時間,讓她自由地想清楚自己的感情,所以……”


    “所以你就任薛沛杒為所欲為?”


    “如果這是沁渝首肯的,也不算是他個人的為所欲為。”


    薛淳樾握住酒壺,準備再倒酒,卻被蘇羽茗按住了。


    這一幕,恰好被經過的薛匯槿看到,他一個箭步走過來朝兩人吼道,“你們在幹什麽!”


    蘇羽茗嚇了一跳,連忙鬆開手,站了起來著急說道,“匯槿,我隻是勸淳樾少喝一點罷了,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蘇羽茗毫無心理準備,直接摔倒在一邊,額頭磕到了水榭的石角,頓時鮮血直流。


    薛淳樾見狀一躍而起,迅速地用手帕捂住她的傷口,轉頭對薛匯槿怒目而視,“兄長,你這是做什麽!她可是你的結發妻子!”


    薛淳樾把蘇羽茗扶起,一邊喊人請大夫,一邊就要扶她離開。


    薛匯槿上前一把拉過蘇羽茗,“既然她是我的結發妻子,那照顧她的事,還是由我來做比較好。你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曖昧不清,我不能。”


    反正薛夫人已經離世,薛成貴經常閉門不出,現在薛家的家事由馬姨娘主持,形同當家主母,他無需再忌憚薛淳樾。等哪天馬姨娘把薛成貴說通了,說不定鼎泰和都是他的,薛淳樾這個沒娘的孤兒,算得了什麽!


    薛淳樾頓時氣極,但是眼見蘇羽茗鮮血直流,已奄奄一息,便知當前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隻能強壓下心頭怒氣說道,“好,既然兄長親自照顧,那我這個外人便不多幹涉了。告辭!”


    薛淳樾知道,這時候他離開,才是對羽茗最好的照顧。


    但他還是不放心,於是親自出府到城中請薛家一貫信任的杏霖堂郭大夫入府診治。


    葉賜準近日養成一個習慣,有空便到薛家碼頭對岸的東升樓喝茶,還必須坐在二樓正中的那間雅間,因為那裏,正對著薛府的大門。唯有此法才有可能見到蘇羽茗,聊以慰藉相思之苦。


    這時葉賜準卻見薛淳樾著急忙慌地出來,牽了馬便疾馳而去,不多時見他帶了郭大夫進了府。能讓薛淳樾如此著急,莫不是沁渝出了事?不對,先前已看到沁渝一早便與薛沛杒出門去了。也不會是薛老爺,如果是薛老爺,那薛府早就亂成一團了,也不會隻請郭大夫一人前來。


    羽茗!


    沁渝曾說過羽茗是他昔日的戀人,現在薛府除了薛老爺和沁渝,能讓薛淳樾親自出馬請大夫的,就隻有她了!


    想到這裏,葉賜準忽然捏緊手中的茶杯,半晌後重重放下,灑了一桌的茶水。


    隨從見他動怒,不明就裏,都不敢出聲。


    葉賜準向來謹慎,可惜隻要事關蘇羽茗,他就再也無法謹慎了,再坐了一會他終於按捺不住,起身前往薛府。


    從三品海東道節度使親自登門,薛家上下無不震驚,齊刷刷跪了一地。


    薛成貴聽聞通傳,連忙從後堂出來迎客。


    葉賜準四下看了看,故意問葉沁渝行蹤,他知道葉沁渝不在府裏,薛淳樾必然要出來相見,到時一問便知。


    薛淳樾剛送郭大夫進了瑞和居,不想葉賜準來了,於是折迴主廳相見。


    “薛二爺,進門之時看到府上甚是慌亂,聽聞大名鼎鼎的杏霖堂郭大夫都過來了,不知是否哪位貴人抱恙?需要道府衙門的醫官前來幫忙嗎?”


    “迴稟葉大人,府上眾位長輩無礙,隻是在下長嫂略抱恙,現已延醫看診,無需勞駕衙門裏的醫官大人。”


    “來人,請醫官到薛府。”


    葉賜準像是沒聽到薛淳樾的推辭似的,直接叫隨從請醫官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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