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裏,稀稀落落的栽種著幾十株翠竹,微涼的秋風拂過,嗚嗚作響,雖然很輕,卻則帶來了秋意,有些蕭索。


    一張圓桌子,擺放著精美的飯菜,葷素搭配,樣樣俱全。


    劉弱與甄駿相對而坐。


    難得的是胖子這個吃貨麵對精美的菜碟,居然不為所動。他便率先輕輕的夾起一塊新鮮的藕片,細細品嚼。


    入口清脆,甘甜爽口,不錯,不錯。


    見劉弱搖頭晃腦,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胖子便覺得義憤難平,他憤恨道:“那狗屁尊者化神境頂峰修為境界,出身大宗,更是響當當的人物啊。即便你是仙人弟子,可不過化神境中期。出身,修為,法寶,人家那樣都不比你差,甚至猶有勝之,我怎麽合計你都未必能夠是人家對手啊。”


    劉弱看著坐立難安的胖子笑了笑:“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勝敗而已。”


    “你……”胖子沒有細想,反倒是被他這一句話有些噎住了,隻得用手重重拍了拍桌子,以表示自己的惱怒。


    好在桌子是青石製成的。


    劉弱不禁啞然,暫且放下了筷子,雙手相互挽了挽衣袖,道:“勝負不代表生死的。”他笑了笑,又道:“就在這台豐城內,我就是站著不動他也殺不了你信不信?”


    胖子好像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幡然醒悟,怒吼道:“你大爺的,快把那個肘子給俊爺放下。”


    劉弱聞言很是聽話,毫不猶疑,一肘子就掄了過去。


    月色已近,長街上已經點燃了一盞盞明亮的燈火。


    近日來,因為天一道宗的盛會,慕名而來的人逐漸多了起來,所以本就已經熱鬧的台豐城,如今更是可以在熱鬧後麵再加上非凡二字。


    緩步行走在熙攘的人流中,劉弱卻有些迷茫。


    因為,他知道這裏不屬於自己,但是這不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奔走了這麽多年他從來都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地方或者是自己屬於的地方。


    原本,他覺得這天地雖大,也終究難以安放他的身與心。可是自從自己一個人行走這天地間的時候,他又有種直覺,隻要走下去,終究會有屬於自己的一塊兒地方。


    隻是現在,漫漫長街,他一人獨行,而已。


    在走過大半條長街後,他拐入了左側的一條陰暗巷子中。


    一進了巷子,一股酸臭的味道刺鼻而來。舉目望去隻有一點螢火般的燈光,在巷子深處發著的微弱的光芒。


    隨著陣陣秋風吹拂,一晃一晃的,仿佛就連這點可憐的燈火也要隨時熄滅。


    不過,這一切對劉弱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記住了那裏的位置,所以他並不急,也絲毫不在意刺鼻的氣味,緩步行進著。


    倒不是他有什麽特殊的癖好,隻是腳下實在是太過髒亂而已。


    看著那微弱的燈火就能知道巷子很長,劉弱又走的不快,所以當他來到那燈火之下的宅院時,已經過去了將近兩炷香的時間。


    不高的泥牆看起來有些寒酸,門前卻有一個人影身姿挺拔的靜默不動,宛如雕塑。


    借著僅有的一點微弱燈火,劉弱看清了,他一名中年男子。


    即便他早早的就來到這裏,甚至在門外等候了半日光景,可他依然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樣子。


    劉弱在他麵前靜靜地的注視了片刻後,就直接推門走進了院落。


    人不止有情緒,也有唿吸,也要眨眼,就連有些細微的動作連自己都不易察覺。


    可是,這些因素門前的男子都不具備,甚至連體溫都沒有。


    那麽他就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就不需要按人的方式來相處了。


    進了門,便看到一位老人坐在一張小凳上。


    他麵容清臒,身前有一個小小的火爐,爐子上座著一個銅壺,壺嘴不停地冒著熱氣。


    劉弱心裏了然,那爐火微弱,可仍然將水早早地燒開了,由此可見,那老人真的來了很早。


    “蘇大人。”他微微見禮,有些歉然。他自然不會因為老人換了一件青衫就不認得了。


    蘇弘寄輕“嗯”一聲。


    劉弱他看著老人手中的茶餅。認真道:“有些茶不能用沸水衝泡,剛好您手中的就是。”


    “是嗎?哈哈,那就等水且涼些。”蘇弘寄一笑,就將那茶餅收起,又道:“我聽說你與開明尊者的事情了,與這泡茶相差不多,火候大了水溫高了反而失去了應有的味道。”


    劉弱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是的。”


    “不可以化解嗎?”老人又問。


    劉弱聳了聳肩,無奈道:“這你要去問他了,誰讓他一見麵的時候就追著我砍呢。”


    蘇弘寄點頭:“此事我會再試試。”他又從芥子空間中取出了,一枚灰色的令牌。道:“仙人早有安排。憑借這枚令牌才可以進入到那塊秘土中。”


    劉弱伸手接過,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令牌隻有巴掌大小,一麵刻畫山川河流,氣勢磅礴。另一麵篆刻有“天一道”三枚棱角分明的大字。


    他問道:“你什麽時候見過的老頭子啊?”


    蘇弘寄沒有多想,答道:“已經幾月了吧。”


    劉弱點頭,明白這是移星仙人早有安排。


    對於仙人來說這數千裏路程往返還是簡單的狠,怕是個把時辰就足矣他來迴。


    蘇弘寄想了想,還是問道:“如果,你與開明尊者一戰是否有把握。”


    劉弱搖頭,笑道:“當然是打不過了,不過死不了的。”他又道:“大人要是沒什麽事情,我就走了。”


    蘇弘寄一笑,“不等水溫降了品品這茶。”


    劉弱道:“您要是真想讓我品,怕是這一壺都沒了吧。”他指了指那銅壺。


    蘇弘寄略有尷尬,“忙你的去吧。”


    ————————————————


    日月交替,輪轉不息。


    三天轉眼而過,今天劉弱日上三竿才起,當打開門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先他一步到了。


    雲寒國皇子,依然現在傘下。而三尺怪人,依然站立在巨槐的頭上,至於巨槐則站在人群最後麵。


    看著這麽多人的到場,他不感覺驚訝。


    不論什麽時候看熱鬧的都不嫌事大。


    “難道還怕濺一身血不成?”


    劉弱暗自嘀咕,兩百丈內已經空無一人。


    他舉目順著街道看去,看著百丈外的開明駕也有了短暫的愣神,在陽光下,那轎子就像是黃金的汁液澆灌而成。


    今日,開明駕前沒有人侍奉,獨自懸浮於地麵三寸高。


    今日,劉弱身邊也沒有了胖子的身影。


    “你來晚了。”


    開明尊者清淡的聲音傳來。他依然在趕明駕中不曾露麵,不過隻聽聲音便能想像出他是何等的超然。


    劉弱打了個哈欠,抻了抻懶腰,好像還沒睡醒。他反問道:“我沒有晚啊,難道今天不是第三天?”


    他言下之意是,就算到夜裏,隻要不過子時依然是第三天。


    開明尊者冷哼道:“隨你狡辯。”


    伴隨著他的一聲清喝,一道璀璨的鋒芒,一閃而逝。


    劉弱皺眉,看著這道淡青色的鋒芒,很熟悉,他知道這是劍氣,然而這劍氣不是來自於開明尊者,而是來自一柄劍,甚至這柄劍還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傷口。


    劉弱嘴角流露一絲輕笑,這並不是嘲諷,而是意氣,是劍氣。他也有劍氣,自然想要試試誰的更加鋒利。


    隻見,他並指如劍向前刺出,積蓄多時的庚金劍氣洶湧而出。


    宛若,金虹貫日。而那抹青色的劍氣也在他身前三丈處顯現。


    它看起來有些脆弱,有些纖細,像是隨便一股清風便能將它壓彎了腰。然而兩者相遇就像是陽春融雪。隻見那青色劍氣勢如破竹的瓦解著金色的劍氣。


    劉弱眉頭幾乎快要擠到了一起,他很意外。


    他沒有想到自己毫無保留的出手竟然如此簡單的就被瓦解了,更沒有想到那劍氣之中竟然還有一柄劍。


    七節劍!


    接著,他沒有再多的想法了,因為長劍已經貫穿了他的身體。


    “咦?”


    端坐在開明駕中的開明尊者有些驚訝。那抹劍光穿的確貫穿了那人的身軀。可是,給他的感覺就像是種種的一拳打在了空氣上。


    這讓他心底有些空落落的難受,他也很意外。


    雖然想過了劉弱沒有那麽好應付,所以這一劍必然傾盡全力,看似威勢不強,可卻蘊含了秉烈的殺機。


    要的就是一個意外。


    然而,本來很自信的一劍,認為對方想要接下這一劍總要付出點什麽,可是事情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料。


    眼前已經沒了人影。


    突然之間,三道青芒再次從開明駕中飛掠而出。


    在盤旋了幾圈後驟然呈“品”字型,向著某處虛空刺去。


    “轟隆”一聲,銀芒一閃,隻見劉弱在推出一個碩大的金色掌印後驟然再次退到了百丈外。


    他目光冷冷的看著那迴護在開明駕前的的四道青芒,輕吐道:“七節劍,果然不凡。”


    七節劍,並不是一柄劍,而是七柄。


    第一任開明尊者取仙陸時期天地間第一靈竹最具有靈性的七節竹節煉製而成,分別為聖音、撐綠、龜甲、青皮、刺楠、通劫、鳳尾。


    七劍奧義不同,威力無匹。


    傳說,七劍合一,更是可以斬邪滅仙。


    開明尊者道:“如果你就這點手段不妨束手就擒吧。隻要你願意隨我迴開明宗,自囚在鎮邪塔下我可以不取你的性命。”


    “那和死有何區別?”劉弱嗤笑道:“聽聞開明宗曆代尊者也幾乎不修術法與秘法,隻修這七劍,我看也不過如此,怕是不太夠看啊。”


    他搖頭晃腦,有些憂鬱。


    “那你就好好看看。”


    開明駕前竟然爆發陣陣雷鳴,宛若天威,向前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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