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管事情到底是不是他所為已經不重要了。”


    開明尊者輕歎,“不過,事態發展還是有些超過了我的預料。隻能算是那位弟子死得其所了,我也可以借此逼一逼他。他好歹是仙人弟子,自然也要一點臉麵的。”


    與此同時。


    劉弱靜靜站在門前,等了半天見這些人依然沒有離去的意思。他轉身對甄駿道:“胖子,我們進去。”說著便抬步離開。


    “哼,敢做不敢當的鼠輩。”


    清冷的唿和聲在他背後傳來。


    可是,劉弱卻在聲音傳來之前,就已經先轉過了身子。


    一道纖細的匹練光華已經先行到了他的身前,直指他的眉心。


    劉弱早已經感知到了那抹光華,所以他早早做出了預判,已經將身子盡量傾斜,看起來廢了很大力氣才堪堪躲過。


    可是那抹光華卻明顯不肯善罷甘休,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了劉弱身後的門板,以不合常理地角度,驟然一個轉折又再次襲來。


    “真是給臉不要臉!”


    劉弱冷哼,不再閃避,甚至連頭都沒有迴。


    ‘嗆啷’一聲,那是長劍出鞘的聲音,可是還不待人們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一道金光一閃而過,便填滿了所有人的眼睛。


    “叮鈴”聲響起,鋒利無匹的劍氣竟然後發先至的將那縷匹練擊落。


    就此,將出神的眾人拉迴了眼前的現實中。


    “太快了。”


    有人情不自禁的驚唿。


    那縷匹練肯定很快,因為在場的許多人都無法感清楚。但是,那道璀璨又鋒利的劍芒卻是更加迅猛。


    可讓人覺得驚駭的並不是那抹匹練與快到讓人生寒的劍光,而是那個腰間懸佩長劍的男子。


    劍的本身不會讓人產生敬畏,但是人會。


    劉弱長劍歸鞘,神情漠然的看著那靈柩前的的婦人。


    那婦人,白衣白襪,本是一臉悲憤的看著先前出劍的男子,可轉瞬又換成了一副委屈無力的模樣。


    劉弱皺了皺眉,他心中有些反感。


    不知道為何他見到婦人的姿態心中覺得惡心,就像是癩蛤蟆落在了腳麵上不咬人卻也膈應人。


    婦人悠悠開口,輕抹眼梢。


    這次,她少了初見時的霸道,輕撫靈柩,如訴如泣道:“我與興兒情同母子,如今他含冤而去。我知道公子身世不凡,可還是鬥膽能夠給個說法。”


    張師兄,興兒~~~,張興嗎?怕是你活著的時候都不知道有人對你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吧。


    劉弱心中有著些許的嘲弄,覺得自己沒什麽想說了,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緩了緩神。


    甄俊卻向前邁了一步,離劉弱遠了一些,離人群更近了一些,自然別人也看他更清楚了一些。


    他費力的喘了口氣,雙手抱在滾圓的肚皮上,斜眼道:“為啥要給你一個說法?難道不是應該給我們解釋解釋嗎?為啥要停棺在門前,不嫌晦氣?還有棺材裏的人是怎麽死的,自己心裏沒數?”


    其實,修行者之間爭鬥還是不少的,動輒死傷的也不再少數,更別說一個宗門內的弟子。


    弟子終究是弟子,哪怕是有些天賦,可終究還未曾成長起來,地位自然也就不足以那麽重要的。怕是躺在棺材中的人,做夢都想不到死後竟然受到如此重視吧。


    事情發展還是要一個過程,一個點,再以點做線,才能編製一個網。


    開明尊者顯然是將劉弱當成了一條魚。


    現在雙方依然留了一層窗戶紙,並未捅破,不過也快了。


    良久,劉弱終於有了決斷,他伸手搭在了胖子的肩頭,示意其暫且退下。他眯眼,緩緩道:“所以你想殺了我替你這乖徒報仇?”


    那婦人一聽,好似更受委屈,哭泣的聲更重了:“公子身世不凡,誰敢對您出手啊。”


    劉弱伸手攝拿起那根被今夕劍斬落墜地的飛針,嗤笑道:“那這件東西可是夫人的?”


    長針纖細,其本身材質仿佛水晶鑄就的,看起來晶瑩剔透。他輕輕的將此物捏在指尖,明顯感覺得到仍然有附著的水行元力未曾消散,所以現在看起來這根長針有些淡淡的水藍色。


    隻是,不管它是透明的或者是淡藍色的劉弱卻認得,他相信婦人也一定會認得,因為這與在城外襲向他的綿密針雨同根同源。


    “公子。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想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陷害妾身不成?”


    那婦人一愣,連忙否決。


    事情總是充滿了意外,就如劉弱沒能想到會有人堵上門來。可是對婦人的迴答他並不覺得意外。


    他捏著這根纖細的針,在眼前晃了晃,笑笑,“很好。”笑的有些森然。


    婦人一怔,看著升起的笑容,一顆心卻沉了下去,在心底有些寒意。


    她有些後悔,可依然不會承認。就算許多人都知道是她出手是一迴事,可是自己不承認就又是一迴事。畢竟那叫做劉弱的青年男子可是仙人弟子的身份。那就更不是她可以光明正大冒犯的,所以即便是做了也不能說是自己做的。


    長針即便被一劍擊潰掉了蘊含的元力,可是被人煉化過得痕跡依然存在,隻見其微微顫抖,發出陣陣嗡鳴,意圖衝破束縛。


    纖細的長針就如同是與成人角力的稚童。


    劉弱再次笑道:“很好。”他就這樣的放開了手,任由那長針從手中飛出。


    隻是,一道璀璨又鋒利的劍氣,宛若一條金色的蛟龍升騰而起,再次占據了所有人的眼球,轉瞬斬上了那根逃竄的飛針。


    “哢嚓”一聲,細微又清脆的斷裂聲,接著便是兩聲叮鈴的落地聲,傳遍了場中。


    “你~”那靈柩前的婦人,隻是顫抖指著門前如若無事的青年男子就沒了聲音。


    因為,她已經徹底的昏了過去。在她身後跪伏在地的女性弟子急忙起身上前將其攙扶住。


    本命法寶破損,對她的損傷還是特別大的。可最終讓她昏過去的原因,是憤怒與激動。有的時候人心便是最鋒利,最難測的利器與法寶。


    隻是,那一直站立於最前麵的那名弟子,卻滿臉難以掩蓋的惱怒,但他的眼中竟然流露起了一絲膽怯,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


    畢竟那婦人已經化神境頂峰更是宗內執事,而自己與躺在棺材裏的那個兄弟身份相同,不過是有些天賦的弟子而已。


    還能如何,他有些羨慕那個躺著的人了。


    場中一時寂靜,過了半晌,可是並沒有向自己預料中那樣有人接踵而至。劉弱搖了搖頭,不去理會那些神情各異的人,轉身道:“我可以給你們尊者一個機會,給他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不是想殺我嗎,三日後,就在這裏我等他蒞臨。”言語過罷,他不再理會有無心意的人,招唿了聲胖子就迴到了院落中。


    “咣當”,一聲厚重的關門聲,驚醒了眾人。


    這是什麽意思?


    下戰書嗎?


    是對開明尊者的挑釁?


    一時間,人聲鼎沸,不管如何,都將成為台豐城中的大事件了,不管結局如何,接下來的這段時日都有的談論了。


    ———


    開明尊者依然遠遠的坐在高位上,他神情默然,宛若神靈,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名追隨自己的宗門弟子。


    那名弟子一身黑衣,恭敬的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仔細看去,他身下的地磚上竟然已經出現了一些洇濕,顯然看似平靜的場麵,給他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壓力。


    他不敢起身,不敢去看尊者的眼,怕被那雙洞徹人心的眼眸看清自己心中的膽怯與懦弱。


    “你先下去吧。”


    開明尊者終於開口了。可是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所以有些空靈。


    那弟子卻是如臨大赦,有些慌忙的起身,不過腰杆還是未曾直起雙手也舉過了頭頂。


    因為,尊者喜歡安靜,更不喜歡廢話,所以他沒有出聲,就以這樣怪異的姿勢推出了廳堂。


    在那名弟子走後,在劉弱麵前昏倒的婦人,卻輕邁蓮步,她先是對著尊者深施一禮,道:“稟尊者,那劉弱的修為境界不過化神境中期,可是手段很詭異。雖然不及您萬分之一,可終究還是有些惡心人的。”


    婦人已經換了那身白衣,而是換上了一身上好質地的紫色絲綢長裙,隻是她已經沒有了那囂張與詭詐的模樣。低眉順眼言語中也少不了的溜須之意。


    開明尊者輕輕點頭道:“仙人弟子,手段自然不凡,不可輕易視之。就如同宗門中的普通弟子與嫡傳弟子一樣的天差地別。然而仙人教導,更遠遠不是那些所謂的嫡傳弟子可以比擬的,畢竟不是哪個宗門都有仙人坐鎮的。”


    “稟尊者,老朽鬥膽。”


    開明尊者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那追隨他而來的老者,麵容上流露出了一絲微笑,道:“王長老,直言無妨。”


    老者躬身見禮後,並未起身,聲音蒼老而堅定,“老朽,已行將就木,願為尊者先走一遭。”


    “王長老不必多慮,此事我自有決斷。”


    開明尊者輕聲搖頭道。


    “雖然開明宗無懼仙人,可是您還未曾接受曆代尊者的傳承啊,我怕您殺了那劉弱後突生變。畢竟仙人手段神鬼難測,不得不防啊。”


    開明尊者啞然,“王長老真是多慮了,我的確有自信他勝不過我,可是勝負不代表生死啊,雖然我並不介意殺了他。”


    廳堂中,婦人也急忙低下了頭,可是那老者卻豁然抬頭,“那您還要去迎戰?”


    開明尊者燦然一笑:“當然。這勁可不能白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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