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王皮放學憤不平,怒指王孫訴母親;


    詹姝勸導無成效,王猛剖析條理清。


    苻堅聞湊大醒悟,頒法推政學儒令;


    舉國上下辦私塾,四書五經考大臣。


    王猛這天臨朝迴來,正遇夫人詹姝在教導兒子王皮做人,此事倒不多見。一個是兒子王皮已長到十二歲了,再近學業長進神速,加上王皮的先生是朱聰。說起朱聰,自然又得費點口舌:朱聰,字學由,號芻狗先生,洛陽人,學識淵博,崇拜孔子,熟讀四書五經,尤喜儒家文化,極力鼓動王猛向朝廷推崇儒學教化。先前到處遊走,喜歡吟詠詩詞,每遊覽一名山秀水,必細心觀察、推研。然後解開背囊,取出竹簡,結合自己的理解思想,邊賦詩邊吟唱。後來來到七功山遊玩,因貪戀山水神秀,氤氳幻夢,忘我沉浸錯過了投宿的時辰,隻好選了山中一處幽靜地方過夜。不想此山有獵豹尋釁而來,朱聰手中雖有長劍防身,無奈猛獸太過兇險,抵擋不住,幾欲被獵豹阻殺。幸虧朱聰大聲唿救,引來兩個同樣因貪玩留宿此山的客人。此兩個人一個叫嚴侃,一個叫潘杦,一文一武。嚴侃擅長寫詩作畫,潘杦喜歡耍刀舞棒。


    朱聰的唿救聲響徹山穀,耳聰的潘杦立即推醒進入夢鄉的嚴侃說:“嚴兄,快醒醒,遠住似乎有人在唿救?”


    嚴侃迷迷糊糊說:“這深山密林,除了你我,誰還膽敢留宿在這裏過夜,你不會是做夢的吧?”


    嚴侃話音剛落,不遠處又傳出唿救之聲,此時,嚴侃已完全清醒了過來,睜大眼睛看著潘杦說:“還真的有人遇險了,潘兄,怎麽辦?”


    潘杦說:“走,先去看看再說!”


    兩人順聲尋找過來,很快看見一個人正與一隻猛獸對峙著,傍邊還點燃著一堆行將熄滅的篝火。


    潘杦取下弓箭,抽出一支羽箭,做好了向獵豹射擊的準備。


    正在潘杦瞄準的時候,獵豹已突然朝朱聰發起了攻擊,估計這獵豹這樣的攻擊己經發起過無數次了,眼見朱聰已顯得精疲力竭有點招架不住。


    潘杦這時的第一支箭早已射出,直奔獵豹而去。獵豹似乎背後有眼,潘杦的第一支箭竟然沒有射中它。潘杦並沒有停手,緊接著,第二支、第三支連續不斷發射了出來。


    不知是第二支還是第三支箭射中了獵豹,這頭獵豹帶著屁股上的箭頭縱身一躍,在樹林裏不見了。


    兩人趕緊奔跑過來,看見已被嚇暈過去的朱聰癱倒在地上。


    潘杦說:“此地是獵豹的家園,不宜久留。”邊說邊背起朱聰,嚴侃前麵引路趕緊撤離。


    就這樣朱聰和嚴侃、潘杦認識並結拜為兄弟,朱聰年最長為兄、嚴侃第二、潘杦為弟。


    嚴侃的哥哥嚴翔在權翼軍隊裏當小吏,嚴侃因為一時高興,就拉潘杦和朱聰兩個人去與哥哥相見。嚴翔與潘杦和朱聰一接觸,覺得這兩個人一文一武可以為秦國出力效勞,因此就將兩人引薦給了權翼。


    就這樣,權翼又將朱聰介紹給了自己的好友加頂頭上司王猛。


    王猛幾經測試,覺得朱聰算不上大才,但朱聰又非常適合做一個私塾先生,於是就留他在王府裏教兒子王皮、王休四書五經。


    後來,大家都聽說王猛家裏有個私塾先生教書本領非常了得,於是紛紛將各自的孩子送到王府裏來讀,王猛欣然接受。這樣時間一長,此事傳到苻堅耳朵裏去了。苻堅於是問王猛這件事是不是像傳聞中的那樣神奇,王猛如實說了。苻堅就說,那不行,這朱聰既然有這個水平,你可不能獨享資源,至少我皇家的孩子也都必須要讓他來教授教授的。


    王猛說:“陛下,皇宮裏孩子多,都已經有專業的先生聘來教育輔導了。再說,我王府雖然房舍寬裕,然亦有數十個朝廷官員子女送到我這裏來學習了,哪裏還有地方讓皇家的孩子去上學?這是其一。其二,皇家孩子個個高貴無比,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可比,若與臣民的孩子同處一舍,恐有些不妥。萬一某日孩子打架鬥毆,若皇家孩子打了臣民的孩子倒還好,但萬一反過來,是臣民的孩子打了皇家的小孩,那可將事情鬧大了,不行,不行,萬萬不可以這樣安排的。”


    苻堅笑道:“王愛聊說的也是,不過這都不是大事,小孩子吵架是常有的事,豈能因此君臣反目?朕到有一個辦法,朕命人在皇宮裏建一所私塾,讓芻狗先生過來這裏教授,你們原來的孩子都轉來皇宮裏讀書如何?”


    王猛依然搖頭說:“陛下,臣可以將朱聰先生送過來,置於微臣們的孩子,我想就不必麻煩陛下了。”


    苻堅說:“這事就這麽決定了,進宮來讀書的孩子,朕會派專門的馬車接送,愛卿自不必過慮。”


    王皮見爹爹臨朝迴家,就朝王猛奔跑過來,大聲說:“爹爹,爹爹,您來評評理?”


    王猛笑道:“怎麽啦?皮兒,做了什麽壞事受娘親批評了還不服氣?爹爹可沒工夫管家裏人的小事?”


    王皮大聲說:“爹爹,不是皮兒做錯了事,受到娘親批評,而是今天在皇宮私塾裏同皇家的孩子爭論問題,皇家的孩子人多,但理說不過我,他們就抓住我,還打了我?”


    王猛心裏一驚,自己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但王猛冷靜下來一思考,覺得問題的核心不是兒子受到了欺淩,而是王皮與他們爭論的焦點是什麽?


    於是,王猛就問:“皮兒,告訴爹爹,你們為何事引起爭議?”


    王皮說:“今天,芻狗先生上《論語》課,上到:子曰:溫過而知新,可以為師矣,君子不器。讓皇家孩子迴答問題,他們竟然一個也沒有答對答全,隻有孩兒對答如流,受到朱先生當麵誇獎。”


    王猛點頭道:“此句不難,也許是皇家這些孩子剛上學不久,難以理解含義也實屬正常。”


    王皮反對說:“爹爹說得不對,他們跟本不願意好好學習,還笑我讀這些東西將來一點也沒有用處。還說國家強大是靠自己的戰馬多、拳頭硬、弓箭強、兵器利。於是,我就一個人與他們據理力爭,他們十幾個都說不過我,就一齊過來圍打我。爹爹,您說,他們為什麽這麽不愛讀書學習呢?”


    王猛沉默不語,隻是一味地朝王皮發笑。


    王皮急了,跺腳說:“爹爹是怕他們的大人嗎?孩兒被揍,都不敢發聲的了?”


    王猛這才開口說:“有意思,皮兒,今天他們揍你,你有沒有還手?”


    王皮委屈的說:“爹爹時刻教誨孩兒,在皇宮裏讀書,不管有理無理,第一,不可與他們理論爭辯;第二,不可以與他們鬥毆,尤其是第二點,一定要做到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王猛說:“可是爹爹教誨你的話,你並沒有百分之百做到呀?”


    王皮說:“爹爹,孩兒挨揍,沒有還手,忍氣吞聲還不是謹記爹爹的教誨?”


    王猛說:“皮兒,你聽好了,咱們與他們身份、地位、等級不同,思想觀念和從小生活都不一樣。第一,他們的前輩本是草原上的牧民,吃羊肉喝羊奶騎馬射箭,以前都是靠騎在馬背上生活的。他們的先輩在草原上生活,居無定所,也沒有自己固定的文化。隻與惡劣的自然環境做鬥爭;與出現在草原上的不同部落之間爭奪牛羊草原發生激烈戰鬥,皮兒可否知道他們最需要的是什麽?”


    王皮搖搖頭說:“不知道。”


    王猛誘導說:“是否需要勇氣和力量?”


    “對,需要勇氣和力量,爹爹,他們是否還需要馬匹和弓箭對不對?”


    王猛笑著點頭說:“皮兒,現在你是否懂得了他們的想法兒了嗎?”


    王皮點了點頭,又搖搖頭說:“不對,不對,爹爹曾經說過,戰爭靠的是武藝本領兵器戰術,治國理政則靠謀略思想,而謀略思想遠重於武藝兵器戰術,這是爹爹自己說的。”


    王猛說:“沒錯,皮兒,記住,打江山易,守江山難。要想長治久安,僅憑武藝高,弓箭強,兵器利是遠遠不夠的;打下江山,你得要把它守住才有意義,國土不能丟失了,老百姓要安居樂業?這些都不是靠耍耍嘴皮子就能成功的。它不僅需要一個開明?智的君主執政,一大群肝膽相照的官員輔助之外,還需要萬民老百姓的愛戴擁護方可。因此,朝廷上下君臣要一條心,社會上下臣民要一條心,但要做到這兩點,不通過交流思想學習知識,不講求謀略方法又怎麽能行呢?”


    王皮認真所了,不住地點頭說:“爹爹,孩兒懂得了。”


    詹姝走過來,憐惜地將兒子的頭攏進懷裏喃喃自語:“吾兒,謹記你爹爹的話,將來做像你爹爹這樣偉大的人。”


    夜晚的天際,星月皓皓,王猛伏案疾書。不一會從案上站立起來,雙手反剪著輕輕錘打腰部一會,然後,又伏案奮筆揮墨。這時,詹姝手托銀盤,輕輕將書房的木門推開,笑盈盈將一碗銀耳紅棗枸杞湯擺在案子上,對王猛說:“夫君,趁熱喝了它吧,時辰不早了,早點去睡吧!”


    王猛瞧著熱氣騰騰的銀耳湯,關切地說:“夫人,這端水送湯的活,你讓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事事親為?”


    詹姝笑道:“夫君夜夜如此勤奮為國,她們也受不了呀?反正詹姝又睡不著,伺候你也是應該的。”


    王猛望著窗外,月色朦朧,寂靜無聲,於是笑道:“夫人今晚真無睡意,不妨隨我出去走走?”


    詹姝笑了笑道:“夫君別急,你先喝了它,潤潤喉,暖暖心,我等著吧!”王猛夫婦並肩而行,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地上留下他們頎長的雙影。


    第二天,苻堅臨朝,王猛從懷裏掏出奏折,呈交給苻堅。


    苻堅問王猛:“王愛卿,今日奏折,所提何事?”


    王猛說:“陛下,臣昨日迴家,犬子與宮廷皇家孩子們時政辯論,皇家孩子均道治國之道,靠的是戰馬快、武藝高、弓箭強、兵器利,而犬子卻反駁治國理政安天下靠的是謀略思想。靠的是君主英明睿智主政,臣子赤膽忠心輔佐,秉公執法和百姓安居樂業,萬民擁戴聖上。結果,皇家孩子辯不過犬子,將犬子圍住揍了一頓。這一揍,反而揍醒了微臣。於是,昨晚微臣思考良久,趁機寫了此章,望陛下先行過目,將來再做決定。”


    苻堅說:“皇家這些孩子太不像樣了,揍了愛卿家的公子,但不知嚴不嚴重?”


    王猛趕緊說:“陛下,小孩子都是鬧著玩的,那有嚴重的。放心,犬子迴家,蹦蹦跳跳的,還高興著呢?”


    苻堅說:“這就好,暫且不提,剛才愛卿說奏折寫了一晚,內中一定有甚麽新鮮的玩意兒吧?”


    王猛說:“陛下英明,確實有新鮮的玩意兒還需陛下過目後,再作定奪。”


    苻堅說:“好,王愛卿暫且退下,各位眾愛卿,你們還有沒有其他奏折,盡管呈交上來?”


    於是,有幾位大臣俱提交了自己所寫的奏折。


    苻堅很快遊覽完王猛的奏章,朝殿下喊:“王愛卿請出列。”


    苻堅走下龍椅,站在宮殿的廊沿下,大聲朗讀著王猛的奏章,龍顏大悅,連聲說:“甚妙,甚妙,王愛卿,朕可又要好好賞賜你。”


    王猛趕緊跪拜在地:“陛下,微臣不要賞賜,給陛下建言,亦是微臣的本份,陛下覺得合理,能夠采納,已是對微臣最大的嘉獎了。”


    苻堅讓朝堂上的眾臣展開激烈討論,決定立即頒布律令,全國上下仿照漢人倡辦私塾講學堂,推行儒家學說文化思想。律令規定:大秦子民,具皆推崇儒家學說,每年設立考試製度,招收國家人才。現朝中大臣,亦需開展一年一度的考試製度。考試成績不合格者,還有一次補考的機會,補考還不及格者,按降級使用,成績太差的,不求進取者,一律清理出官吏隊伍。這個律令,既鼓勵了社會上的莘莘學子仕途的學習積極性,同時又沉重地打擊了一些不學無術,在官場混飯吃的一批人。但是,這也是一柄雙刃劍,搞不好,秦國又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改革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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