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興修水利為民生,王猛嘔血覓良方;


    遍訪山川涉江河,遍布足跡到慶陽。


    苻燁怠工盡囂張;侵吞庫銀罪責大;


    王猛溫水煮青蛙,整治汙吏暗查賬。


    苻堅平定五公之亂後,一時間前秦舉國歡慶,百姓安定。可是就在這一年的夏天開始,接下來的一場罕見的全國幹旱災害迅速在中原大地上蔓延開來,大旱波及到長安後,連皇宮裏麵用水都一度緊張了起來,百姓很快又重迴到了饑荒年代。


    其實早在公元363年夏天開始,秦國就出現過一次持續的幹旱天氣,王猛等朝廷大臣就向苻堅提出了重視水利規劃的重要性和投入水利建設的迫切性。但因為這些年來戰火紛飛,前秦國家處在內憂外患搖把不定的戰亂之中。因此,苻堅朝廷根本顧不上有精力去啟動這一項耗費巨資的水利工程。秦王苻堅從一開始就顯得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但他還是讓懂得一些氣象知識的官員苻燁暫時放下手頭祭祀的工作,先行去調研全國各地的山川氣候土地風貌等相關情況,以便為接下來興修水利做好前期的測繪采集等準備工作。


    苻燁是苻堅的一房遠房親戚,論輩份在秦王苻堅之上,是苻堅的遠房堂叔。苻堅當時封他為粱家公,主饗官、太常祭祀。主要負責前秦國家的祭祀活動工作。祭奠帝皇列祖列宗,向天神祈福向龍王祈雨等工作都是付燁的主要工作職責範圍。祭祀作為古代封建國家裏的頭等大事,曆朝都受到帝皇的重視。祭祀亦是一個國家政權非常重要的大型公事儀式活動。因此,曆來都是國家的大事。這些負責祭祀活動的官員的職位都是由皇帝最親近的人兼任的。祭祀官官職不算大,但卻有著極大的權力。在開展祭祀活動之前還可以調動許多地方官員以及軍隊來配合或者維護保衛這場重要的祭祀活動場所的治安安全工作。國家祭祀活動一旦開始後上至君臣下至黎民百姓舉國上下都必須參與進來。因此,實際上掌管祭祀活動權力的人的權力是非常之大的。他的職權亦屬於九卿中的一種,也有叫奉伺的。祭祀每一年按規模劃分為大祭祀、中祭祀、小祭祀三個等級。大祭祀都安排在每年農曆的四月初,根據《周禮》記載,中國古代最高的祭祀規格被稱為大祀,屬於國家公祭,連皇帝都非常重視,一般都由皇帝親自前來祭拜祈禱。大祀首先需要設立繁華的祭台,擺放曆代祖宗神位,祭禮進行之時,斬殺六畜以及各種五花八門的祭奠供品。


    苻燁也不負秦王苻堅的囑托,很快就在二年的調查取證時間基礎上將一份調研報告呈交到苻堅手上。苻堅大悅,立即對苻燁加官二級,並賞賜苻燁一千兩銀子和許多綢緞布匹。


    苻堅將苻燁呈交上來的調研報告轉交到王猛手上,下令王猛立即按照苻燁呈交的圖紙進行大肆水利修建工作。王猛接到這個命令後,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立即領旨出城。苻堅下旨令苻燁作為王猛的副手和水利專家,一起負責監督指導水利興修的工作(相當於技術指導)。


    王猛所要開展的第一步工作就是開封縣。開封是當時秦國幹旱最嚴重的地區之一,由於開封是秦國的糧倉,開封的糧食保不住,那麽秦國饑荒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麵對秦國的糧倉,開封、洛陽的糧食豐收與否占據著整個秦國的國計民生的地位。因此,朝廷曆年來都是指派出朝廷重臣來執掌開封的政務。當時負責開封農司?的當政官員是度知尚書品定侯呂檳,擔任開封府府伊、屯田尚書、中郎司水都郎總務等職。洛陽當時的父母官是號稱鐵麵無私的苻青天陽穀侯苻猷,兼任洛陽府伊、中郎司水都郎等職務。


    呂檳與王猛已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兩人私交甚深,都是苻堅身邊的紅人。呂檳聞知朝廷派來欽差大臣來負責對開封水利工程進行修建工作,就猜想這個欽差大臣非王猛莫屬,直至消息準確無誤後,就顯得十分高興,呂檳親自率領開封所有官員出城十裏進行迎接。並大擺宴席進行接待。


    這幾年來,並非呂檳治理開封整治不力,自他來到開封這幾年,社會治安明顯改善了,百姓收拾提高了,貪汙受賄行為得到了很好的壓製。


    王猛對老友的這番安排十分不爽,他對呂檳說:“呂尚書,王某此行的目的是到開封來興修水利工程的,而不是到開封來遊山玩水、吃喝玩樂來的,現在國家正處在民不聊生之際,我哪有心思將精力花費在吃喝享樂之上,你把這些宴席給我撤了,你們平時吃些什麽,王某也吃什麽。”


    呂檳其實也並非是一個糊塗的人,尤其是他對秦國的貢獻其實雖比不上王猛本人大,但亦是前秦舉足輕重不可或缺的人,對於前期的秦國安邦治理穩定工作立下了汗馬功勞。呂檳馬上意思到自己隻顧及朋友之情,幾乎拿出了他呂府裏最豐盛的食材來招待王猛,今受到了王猛的嚴肅批評不但沒有顯得不高興,相反呂檳馬上將豐盛的美食都撤了去,換上了一人一碗小米粥。


    苻燁等一些官員也都是朝廷命官,地位顯赫,對於平時各級官員的殷勤招待早已熟視無睹。山珍海味吃多了就顯得見怪不怪了,哪裏會忍受王猛對主人讓其撤走美食換上粗茶淡飯會沒有意見。飯後王猛準備立即召開水利興修工程的相關官員一起來參加的會議,以盡快落實對於黃河兩岸堤壩的加固、引流疏浚等工作。


    苻燁等十幾位官員借故旅途勞累需要先休息一會為由拒絕參加此次會議。王猛雖然心裏十分不滿,但考慮到這支隊伍苻燁是整個工程的水利工程師,沒有苻燁的指導,王猛的工作幾乎就無法展開來。因此,王猛強壓住心頭滿腔的怒火,隻得將這些人暫留在開封浥館裏麵休息,呂檳也命令下麵的人員要好好招待這些上麵指派來指導水利工程工作的官員。


    王猛並沒有受到苻燁等人的牽製,他拿出由苻燁負責繪製的水利工程地圖,欲按圖索驥找出那些最應該在第一時間落實下去的工程。


    呂檳看著這些地圖,竟然找不到緊鄰黃河南岸的兩大水係潁河水係和渦河水係細分示意圖表。這是一項重大的圖紙設計失誤,作為負責水利工程方麵的行家,苻燁又怎麽會出現如此重大的差錯和失誤呢?這豈不是一種嚴重的瀆職行為。


    情況報告到王猛這裏,王猛非常生氣,就令人立即前往黃河沿岸進行考察查證。另外派人到浥館去召苻燁過來詢問。苻燁竟然推脫說今夜太遲了,有什麽問題他會明天上午過來,硬生生拒絕王猛的招喚。氣得王猛摔破筆硯大怒道:“你就告訴他們,這裏事務緊急,若不安欽差大人的召喚,後果自負。


    前往浥館的人很快就迴來稟報說苻大人他們此刻均已閉門休息了,怎麽叫也叫不醒。


    王猛說,你們多指派一些人手過去,即使將門給我砸爛了也要把這些人給我弄過來。這些手下於是就立即又過去。很快,苻燁他們就一個個衣冠不整地出現在王猛他們麵前。


    王猛還沒有開口說話指責苻燁對圖紙粗製濫造極不負責任。苻燁反而已經開口埋怨起王猛來了:“王丞相,你瞧瞧,這都已經是什麽時辰了?你要討論研究相關事情那也得顧及手下的健康,如此舟車勞頓誰不是精疲力竭累得半死的了?我苻某先去睡個覺休息一下又怎麽啦?再說了,興修水利工程這種事,也並非隻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光憑一個晚上急又有何用?再說我早就在這些圖紙上標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也沒必要再討論這些問題的了,你們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等明天向我呈報上來,我是會告訴你們的。現在沒事,苻某可就得迴去睡覺去了。”


    苻燁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說完話拔腿就走。


    “站住,苻祀官,我今夜不管你是什麽皇親國戚,還是權傾朝野的氐族權貴,在我這裏你們都隻是我手下的人,今夜誰也不許走出這個大門,否則按律辦事。”王猛將驚堂木用力往案台上一拍,厲聲說。


    這一聲大喝,早驚悚住了這些官員。苻燁隻好將正要邁出門口的一隻腳收縮了迴來,皮笑肉不笑地說:“王丞相王大人,有話好好說,何必發這麽大的火呢?大家都一起參加討論就是了。”


    王猛冷笑著說:“苻奉常、苻大人,你是祭祀官,我知道你此行旅途勞累不假,沒有讓你好好休息亦是我王某的不對。但今晚之事,事關開封數十萬百姓死生存亡之大事,你我都是朝廷命官,朝廷將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給我們去辦,這是朝廷對咱們的信任。你作為負責此起工程的負責人,你就不應該多擔當一些嗎?你就不能夠在下麵官員麵前做出一份表率,這難道就隻是我王某一個人的事情的嗎?”


    “哈哈,王丞相王大人,我苻某早知道王丞相是個拚命三郎,不過我還是要勸王丞相別如此心急如焚起來,這樣是沒有用的。這個工程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做完成的,你又何必如此擁有那種緊迫感呢?再說,這個工程的圖紙都早已設計好了,咱們今後隻要按圖索驥去執行就行啦。”


    王猛強壓住滿腔怒火,隻見他揚起手中的圖紙對苻燁氣憤地說:“苻奉常,我且問你,這張圖紙可否出自苻大人之手?”


    苻燁大聲說:“沒錯。”


    王猛又問:“這裏可有沒有出現一些知識性錯誤和技術性硬傷?”


    苻燁用嘲笑的口吻說:“王丞相王大人,這圖紙是苻某親自動筆繪製的,相關材料都是從實地考察所獲得的第一手資料,真材實料,這也是經過皇上認可的,繪製好後又經過無數個日日夜夜廢寢忘食的認真篩選審核後才通過的,它難道還會有錯誤嗎?再說,這也是當今皇上親自審核通過的,王大人若要從此圖冊中尋找出苻燁的瑕疵以此來為難苻某,那麽我告訴你,你是不夠格的。”


    王猛想到自己剛剛接受皇上親自交給自己的這份任務,若一開始就與下麵的外派官員產生隔閡引發矛盾,則定會對整個水利工程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再說,這個苻奉常又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一時還不能意氣用事,得須冷靜處理。否則,憑自己單打獨鬥是無法完成這項重大工程任務的。想到此,他這才開始緩和了氣氛,臉上露出笑容說道:“苻奉常,剛才王猛確實焦急了點,說話態度不太好,請苻奉常別去計較,今夜王某隻想與苻奉常商量相關水利工程上的事。這個工程,苻奉常是負責相關技術指導上的人才,王某需要苻奉常不計前嫌,與王某共同將這個工程搞好。


    苻燁聽了這話,這才開始放寬了心,畢竟苻燁最囂張,但他也並非是個草包,得理不饒人的事他雖然做過許多,但他也是分層次的,要看眼前是個什麽身份的人,職務官位比他大的人,他也不敢特別放肆。因此,苻燁也開始放低姿態說:“王丞相,苻某也有許多不對的地方,望王丞相海涵。”


    “苻奉常,剛才我與呂大人查看了你所繪製的開封水利圖紙,圖紙上為何查不到潁河和渦河的水係經脈示意圖,你是不是搞錯了呀?”王猛指著圖紙對他說。


    “哦,是這麽迴事呀,是的,這潁河和渦河到了這裏已是強弩之末,不標注它也是有這種可能的。不過,我認為即使沒有這兩條水係也不打緊,我們所要重視的是從黃河之中提取水源來給農田灌溉,目前還沒有考慮從潁河和渦河裏引水的計劃。”


    王猛聞知,心裏暗暗焦急,這苻燁算什麽水利方麵的專業人才?潁河周圍有著大片的農田需要進行水利灌溉改造工作,而黃河離此數百裏地,舍近就遠,豈不要勞命傷?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行,這樣的行為是根本解決不了問題的。


    又過了二天,呂檳深夜來訪,王猛明白呂檳深夜造訪恐有大事,於是立即將呂檳引到密室商談事情。


    呂檳對王猛說:“丞相,呂某今夜帶來一個人,今夜就交給您。”


    王猛不明白呂檳的意思,笑著說:“僅隻是一個人,呂大人何必顯得如此神秘,你隨時都可以將他送過來,又何必非要等到三更半夜?”


    呂檳搖著頭說:“丞相,此人身上有許多秘密有待丞相給予解開真相,若呂某冒冒失失行事,責任可就大了去了。”


    王猛於是重視起來,立即命人將此人帶進來,他要馬上接見。


    呂檳對來者說:“張倸,王丞相是此行水利工程的總負責人,是皇帝陛下親封的欽差大人。今晚你有什麽冤屈盡管同王丞相說,欽差大人會替你做主的。”


    來人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說:“欽差大人,您可得為我做主呀,我家兄弟這牢坐得太冤枉了。”


    王猛嚴肅地說:“你是何人?起來說話,別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麽樣子?”


    來人站起來說:“欽差大人,我叫張倸,是開封封登人氏,在開封縣衙門裏當差,我有個兄長叫張瑾專門負責管理府銀裏農司的賬目冊頁。前二年,朝廷派來苻祭司大人來開封調查土地水利資源分布情況,縣衙苻老爺讓小的兄長配合苻祭司大人的工作,要求小的兄長跟隨苻大人翻山越嶺調查此工作。”


    王猛打斷張倸的話說:“你在縣府衙門裏當差,你兄長亦是府庫銀裏的農司,按職務分配這種跟班的事並非由你兄長來負責,縣衙苻大人又為何如此安排?”


    張倸說:“欽差大人,按常理,小的兄長確實是不需要跟隨苻祭司大人去調查水利工作的,但縣府大人說我兄長對這一帶地理情況太熟識了,這樣由我兄長來做苻祭司大人的跟班,既可以有利與苻祭司大人開展工作,又可以作為苻祭司大人的向導,避免不必要的時間延誤。我兄長聽聞這樣的理由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於是就答應了下來,才曾想到這就是我兄長惡夢的開始。”


    王猛就問張倸:“一般像這種有油水的攤派工作,大家都是搶著去爭取的,你兄長與縣衙大人是什麽關係,他才會被縣衙大人安排上這樣的業務?而你卻說這是你兄長惡夢的開始,這又是為何?”


    張倸說:“欽差大人您不知內情,您這樣分析也是對的。從一開始小的兄長也覺得能攤上這件美差事一定可以撈到不少油水。小的兄長雖然並不是貪婪無度之人,但有外快撈也難免沾沾自喜了起來。小的兄長畢竟上有老下有小需要他養家糊口。”


    王猛沒有打斷張倸的話,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張倸說:“小的以為朝廷派來的大官一定是對自己的職責非常認真負責的。沒想到苻祭司大人從第一天來到開封縣開始,不是整天遊山玩水,吃吃喝喝就是晚上燈紅酒綠上紅樓找歌妓嫖宿。小的兄長開始也覺得這樣的日子過的可是神仙快活的生活,整天追隨他們官員醉死夢生,活得太過快意太瀟灑了。”


    王猛厭惡地打斷張倸的話說:“張倸,你別纏腳紗,簡單一點挑主要的說,王某沒功夫聽你這些閑話。”


    於是張倸就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盤說了出來:原來苻燁整天花天酒地吃喝嫖賭所有的費用都必須讓張倸的哥哥盜用府庫裏的銀子來報銷填補窟窿。開始,張瑾不肯,隻好向縣官老爺苻綠求助。沒想到這苻綠與苻燁是同一個德性,他甚至連哄帶著威脅地對張瑾說,你隻管按照苻祭司大人的吩咐去做吧,用府銀暫時去開銷,等朝廷拔專款下來後你再悄悄還上去,神不知鬼不覺的,你又不用去擔責。再說,這段時間裏,我不點頭讓人去盤庫銀,誰敢無法無天去庫房盤銀兩去?放心吧,你跟著苻祭司大人享清福,是本縣看你誠實可信的份上,你可要知趣喲!


    就這樣,府銀就像流水一樣一天天化了出去,眼看虧空越來越嚴重了,張瑾也開始害怕起來了,假如事情敗露,誰都免不了遭受牢獄之災。張瑾於是不願意再伸手向府庫搬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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