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鄧羌計誘捉苻柳,狂妄自大一命休;


    苻武屈膝求匈奴,願割安定送朱幽。


    朱襄唯恐得罪秦,拒不出兵把城丟;


    可笑苻廋最愚蠢,作死路上耍威風。


    鄧羌匍匐在馬背上,一邊用手死死捂住流血的傷口,一邊奮力用雙腳夾著馬肚催戰馬沒命奔跑。後邊的苻柳揮舞著手中的雙刀,正在快速逼近,眼看就要追上來了。


    苻柳開始得意起來,第一天斬殺餘溱,今日裏又馬上將要斬殺先鋒鄧羌,這可是十分了得的戰績。


    鄧羌的戰馬已經沒力氣奔跑起來了,隻見它將速度慢慢地慢了下來,後麵的苻柳看得真切,一個勁催促馬兒上前,朝跟前的鄧羌劈將下來。


    不知是苻柳剛才用力過猛還是苻柳的戰馬一時沒有控製好速度,隻見戰馬一個趔趄,苻柳人失去重心,很快就從馬背上跌落進一個深坑裏麵去的了,還沒等苻柳迴過神來,從四麵八方伸過來無數的長鉤,正死死地將苻柳鉤住了。


    苻柳被五花大綁押進王猛的營帳中來,此時鄧羌的傷口也已被包紮好正從外麵走了進來。


    王猛對不肯下跪的苻柳說:“晉陽公,王某也不想為難於你,今日你隻要將朝廷還有誰與你串通謀逆造反之事全供出來,你就可以免去死罪。”


    苻柳仰起頭來說:“王猛,你隻不過是在鄴城內販賣畚箕的劣等賤民,今日裏你沒有資格來審問我,就算我知道朝廷中還有人參與逆謀造反之事,我也是不會告訴你的,你還是將我送到長安交給苻堅來處理好了。在此,我是一句話都不會告訴你的,因為,你還不夠資格與我這樣的高貴氐族人說話。”


    王猛笑道:“晉陽公,也許在一個時辰之前,你說這些話,我也是非常欽佩的,可惜你現在已經成為‘階下囚’了,你可就要認清楚自己的處境再說大話,你以為我將你送到長安去,你就可以不受朝廷處分了嗎?你想錯了,這裏是前線,我是平叛亂臣賊子的總指揮,你作為一個叛臣賊子,別以為你是氐族權貴我就沒辦法治理得了你了?”


    苻柳輕蔑地說:“王猛,你也別在這裏說大話了,你若在這裏處置了我,迴長安我看你如何向苻堅去交代?”眾人齊聲喝道:“大膽,你竟敢對皇上大不敬,輔國將軍完全就可以將你立時正法。”


    苻柳並不感到來自這些武將們的威脅,斜著眼睛藐視他們說:“嘿!一群烏鴉翹什麽舌頭,那裏有輪到你們跟我說話的份兒?”


    鄧羌說:“苻柳,你死到臨頭了還死鴨子嘴硬,這裏沒有任何人會覺得你有什麽可以炫耀的資本,別以為過去天王可以好說話。這一迴,天王早已將處置叛逆分子的權力交給輔國將軍了,你的生死就像一隻螞蟻一樣脆弱無比,別不識抬舉了,將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以求輔國將軍饒你不死。”


    苻柳大笑著說:“你們別白日做夢了,我苻柳頭可斷,若要我出賣自己在朝廷的同謀休想,要斬要殺隨便吧。”


    王猛也不再多語,喝令刀斧手推出轅門外斬首。


    緊接著,王猛指揮大軍殺奔蒲阪,早有蒲阪副將福延、席熙、鄧攸等人齊刷刷打開城門,站在城外迎接王猛大軍的到來。


    王猛這時已經接到東線平叛不利的消息:後將軍楊成世剛剛被福雙手下將領苟興打敗,損失了三千人馬,正在向蘊城方向撤退;左將軍毛嵩在攻擊安定城苻武的戰鬥中亦以失敗告終,不但損失了四千人馬,毛嵩自己還被苻武打成重傷,生命堪憂。好在王鑒和呂光他們已經解決了陝城魏國公苻廋的叛亂,呂光活捉了苻廋,很快他們就會支援過來。


    王猛一麵命令前營左將軍王當留下來駐守蒲阪,自己帶領鄧羌、葵鬆、徐成、苻雅等將領火速支援毛嵩,傳令王鑒、呂光、苻方、苻丕等人馳援後將軍楊成世。


    這邊燕平公苻武接到王猛率領援軍馳援毛嵩,立即派人前往鮮卑朱幽處求救,並願意將安定城作為對鮮卑族投誠的進獻禮物,懇求鮮卑朱幽趕緊派兵馳援。


    朱幽覺得這是一筆非常合得來的買賣,於是召來旗下朱襄、靡讕、王慶等諸大臣商議。大臣們都看著朱襄不敢先開口說話。於是,朱幽就問朱襄該如何處理?


    朱襄晃著腦袋說:“秦國五公叛亂,初始氣勢洶洶,不可阻擋。那個時候,苻堅已是四麵楚歌,皇上若那時肯發兵秦國,勝利的機會是會非常高的。可現在,五公之亂已成強弩之末,皇上這個時候若沒有認識到這一點,得罪了苻堅,鮮卑族就會惹上無盡的麻煩,依微臣的建議,還是不救苻武為好。”


    朱襄如此一說,朝中大臣於是齊聲說:“陛下,臣等皆認為,救援苻武時機選擇不是時候,不救苻武方為上策。”朱幽雖然心裏不太痛快,但滿朝文武都認為救援苻武劃不來,於是也隻好作罷。


    苻武許久沒有接到朱幽的迴應,隻好加固安定城牆的防禦工事,以免王猛援軍的到來,打他個措手不及。


    鄧羌身體健壯,身上這點刀傷很快就好起來了,這使王猛非常高興。這次王猛馳援毛嵩,還在擔心鄧羌的傷病,本來要求鄧羌留在蒲阪王當處好好養傷,等病好了再說。但鄧羌不肯,說這點小傷完全不必專門休養醫治,他自己要求王猛帶他馳援毛嵩將軍。


    毛嵩將軍的傷勢比較嚴重,需要療養一段時間才能恢複。王猛的援軍一到,王猛立即前往軍營探望毛嵩,查看毛嵩的傷勢。王猛懂得醫術,尤其是對於外傷的救治非常出色。因此,王猛親自給毛嵩開具配方調藥,毛嵩十分感激。


    接下來需要緊鑼密鼓進行部署針對安定苻武的作戰計劃。葵鬆和徐成主動向王猛請戰,希望王猛準許他們明日向安定城發起攻擊。王猛不肯,鄧羌暫時還需要養病休戰。


    夜裏,鄧羌來到王猛的營帳裏,要求王猛給他分配作戰任務。王猛笑著說:“你先把傷養好,苻武本事最大,我也不需要用你這把大刀來斬一隻病雞呀?”


    毛嵩對王猛說:“丞相可別小看這個苻武,以我對他的了解,這個苻武力大無窮,手掌能拍死一頭水牛,雖然謀略差勁了點,但也算是個英雄人物。”


    王猛囑咐毛嵩安心養病,其他事都無需擔心,他會想出對付苻武的策略的,毛嵩這才開心地笑了起來。


    王猛與眾將領一起分析苻武的優缺點,對苻武非常了解的解鬆說:“苻武這人有勇無謀,論力量我們陣營除了鄧將軍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隻可惜現在鄧將軍有傷在身,丞相隻有智取方能解除安定的威脅。”


    王猛點著頭表示對解鬆觀點的認可,不過,王猛自有自己的辦法來對付這個有勇無謀的狂人。


    原來苻武雖然是苻生的哥哥,但苻武與苻生並非同一個母親所生。苻生在位時也根本不將苻武放在心上,雖然沒怎麽為難這個哥哥,但也幾乎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這次苻幼蠱惑苻武起兵叛亂,無非隻是為了苻幼自己的個人利益。苻幼為此大打親情牌,蠱惑苻武心生仇恨。苻幼對苻武說:“即使苻生待咱們最不好,但畢竟都是血肉同胞,苻堅雖然也與咱們是同宗同族,但苻堅能夠不顧這些血緣關係發生宮廷政變,弑君謀位,咱們就沒有什麽好顧慮的了,咱們兄弟應該齊心協力推翻苻堅天王政權,把江山奪取迴來,到時候由你來做天王,我們其他兄弟來做你下手。”


    苻武說:“天王對咱們恩情並不錯,相反他還比咱們的親兄弟還要照顧咱們,這樣做有點不太合適的吧?”


    苻幼冷笑著說:“大哥,你真是愚忠呀,你不想一想,苻堅現在正是內憂外困之際,他是沒有辦法才利用咱們的呀,你要有個長遠的考慮。古人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沒有近憂必要遠慮,他是當咱們愚昧無知,想輔助他將江山坐穩後進一步擴大勢力,野心大著哩。等到自身強大起來了,到時隨便找個借口,將咱們兄弟‘哢嚓’一聲斬了,你後悔都來不及。弟弟呀,你就是愚忠,你不想一想,就算是苻堅的親弟弟,這次都已經看出來苻堅的狼子野心,他們都能明白的道理,你怎麽就不明白了呢?”


    苻武沉默了良久,方才問苻幼:“弟弟,那你告訴我,天王哪些兄弟都參與了這次暴亂行為?”


    苻幼說:“你不支持小弟的行動,我憑什麽要告訴你這個,假如你知道後前往苻堅處去告密,豈不是害死了他們?”


    苻武拍著胸脯大聲說:“弟弟放心,既然我向你打聽這件事,即使我不參與其中,我也不會出賣弟弟的。”


    苻幼冷哼一聲道:“你意誌不夠堅決,我若將所有機密都告訴你,事情恐怕就會前功盡棄,你憑什麽來保證讓我相信你的話?”


    苻武急了,忙說:“要不,我將自己的親兒子送到弟弟處來當人質,以保證我絕不會泄漏這次機密如何?”


    苻幼心裏暗自高興,這正和苻幼的奸計吻合,但表麵上苻幼還是裝作一副冰冷的麵孔說:“你兒子送我這裏來又有什麽用?你妻妾成群,多一個兒子少一個兒子根本都無所謂,再說,你兒子也是我的親侄子,即使你告了密,我也不會忍心將親侄子怎麽樣的吧?因為,親情永遠比友情要高大。”


    這話使苻武觸動了內心深處的靈魂,他本是個沒有多少城府的人,經不住苻幼的花言巧語,加上苻武還天真地以為,萬一謀反成功了,苻幼推舉自己坐上皇位,那種威風凜凜的樣子豈非今日一個公侯所能比擬的?因此,苻武決心跟隨哥哥謀反,還真的派人送兒子去苻幼那裏去質押。


    苻武不知道的是,苻幼早在幾個月前就被李斯將軍俘獲並被苻堅斬首,隻是苻武遠在邊疆,消息不通,還以為苻幼的軍隊已經攻到長安城外了哩。


    王猛自從獲悉李斯已經解除了苻幼的叛軍後,早就預料到啃下苻武這塊硬骨頭也許能夠用到苻武的兒子苻謙,於是就向苻堅要了苻謙一起帶來安定。


    王猛令人將苻謙帶進軍中,對苻謙說:“你還很年輕,但我知道你比你父親聰明懂事,今日我帶領大軍前來圍剿你的父親,我帶上你前來,無非是不願意看到同為秦國的將士們骨肉相殘,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苻謙匍匐在地連忙說:“知道,知道,苻謙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的了。”


    王猛令人拿來酒杯,親自倒上一杯酒遞給苻謙說:“這一杯酒,深含兩層意思,你成功了,是慶功酒;你失敗了,那就是斷頭酒。”


    苻謙一飲而盡,抱拳說:“丞相,承蒙指點,苻謙定當說服父親,向丞相投誠,做不到這一點,謙就自盡於陣前。”


    王猛撚須笑道:“好好,我期待你能夠說到做到,你可以過去了。”


    苻謙跨上戰馬,揚鞭策馬,很快就消失在大家的視野中。


    徐成等將領對王猛的行為大惑不解,都紛紛入帳詢問王猛道:“丞相放苻謙迴去,恐怕苻謙有去無迴,咱們手中豈不少了一張底牌?”


    王猛搖頭說:“你們不必擔憂,我心裏有數,不出一日,你們可得先做好接收安定的準備工作就是。”


    第三天,果然苻謙領著自己的父親苻武出城向王猛投誠。王猛大喜,進安定城安撫城中的百姓,設宴宴請苻武父子以及投誠眾將士。


    第四天,王猛了解到安定城中百姓因為苻武封城多月,生活拮據,於是一麵頒布條令,不許士兵騷擾劫掠城中百姓,一麵打開官府糧倉放糧救濟百姓。


    第五天,王猛對苻武父子說:“你們父子雖然投誠朝廷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但依照秦國法律,你們還是有罪之人,我這次帶你們迴京,我會好好替你們在天王麵前求情的,這個你們盡管放心。”


    苻武父子跪拜道:“罪臣知道謀反罪孽深重,罪臣願意隨丞相赴京,甘願責罰領罪。”


    於是,王猛命令葵鬆留下來協助毛嵩守護安定,帶上苻武父子班師迴京。


    此時,守溯將軍呂光、武衛將軍王鑒已攻破上邽城,將苻雙和苟興一並斬殺,正傳訊給王猛,聽候如何處置?


    王猛於是命令後將軍楊成世留守上邽。並暗中給王鑒和呂光寫上密信,讓其在王猛軍隊班師迴京途中扮成刺客險要處設法伏擊,趁機將苻武父子斬殺。


    王猛班師迴京,跪拜在地向苻堅謝罪,言途中因防守不密,以至苻武父子被盜匪所殺,請皇上治罪。苻堅扶起他說:“丞相勞苦功高,此等小事,不足掛齒,這也是苻武父子命該如此,難逃此劫。”


    苻堅下令帶苻廋過來,大聲嗬斥道:“你本是朕弟同胞骨肉,朕給予你良田美姬,享受高官厚祿,權傾四野,而你卻受苻幼蠱惑,恩將仇報,本應正典,今朕念你年幼無知,赦你無罪,貶為庶民,讓你去邊疆好好做人反思去吧?”


    苻廋冷笑道:“苻堅,別以為你現在是皇帝,威風凜凜,總有一天,你也會像我一樣淪落為一個庶民的。”


    苻堅大怒道:“朕沒追究你叛逆謀反大罪已是寬宏大量,你還竟敢胡言亂語,再亂說話,朕可要治你的重罪了。”


    苻廋說:“你已讓我一無所有了,治不治罪我早已都無所謂的了。”


    苻堅非常痛心地說:“朝中大臣皆言你罪該萬死,朕頂著巨大的壓力,違心嗬護著你,保你不死,沒想到,你不謝主隆恩倒也罷了,反而出言不遜,毫無廉恥悔悟之心,朕留你又有何用?”說畢,下令處死。至此,前秦五公之亂曆經一年三個月,均以徹底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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