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婆樓心衰力不濟,擔心兒子難成器;


    托付王猛授教業,好使呂光挑大旗。


    王府來了舊故人,傳遞史寬好建議;


    王猛決心伐前燕,促使中原早統一。


    在本章開始前,這裏插個序曲,雖然囉裏囉唆,但亦不足於遺忘一些事情緣由以待交代清楚。


    先說苻堅平定了苻覃內亂之後,國家處於安定。當時王猛急於伐燕,於是就在第一時間裏將自己繼續領兵奔赴邊境向燕國發起攻擊的建議立即向朝廷上書。當時苻堅也很是高興,就準備下達命令批準讓王猛作為開路先鋒討伐燕國。可惜當時就有許多大臣站出來反對此事。俱言王丞相將此事操之過急,沒有全盤考量,討伐燕國並非易事小事,此前已經出兵討伐過好多次了,都铩羽而歸。第一次討伐燕國,發生了慕容垂父子叛逃事件,令群臣互相猜疑產生矛盾;第二次出征燕國,恰逢苻覃三兄弟謀逆叛亂,引起百性恐慌不安。雖然這兩起事件都很快就平息下來了,但這多多少少也給國家造成了許多財產名譽上損失,亦耽誤了大好時機。因此,此行若再此出境討伐,則一定需要通過細密的研究和物資籌備工作,而不是草率作出決定。另外國家必須由祭司負責設立祭壇展開祭祀活動,以求神明屁佑。如此草率從事,難免會一事無成,落得被別國恥笑的下場,對國家的形象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害。這次反對的大臣實在太多了,也不是這些朝中大臣並非僅僅隻是為了反對而反對,他們更能說出一籮筐的理由和依據出來,以至於連唯王猛馬首是瞻的苻堅也開始模棱兩可舉棋不定了起來。


    針對這件事,戰與不戰的兩大陣營展開了勢均力敵的唇槍舌戰。最後還是王猛以時勢不等人,機會稍縱即逝,現下大秦國君民上下一心,將領請戰情緒高昂國家儲備糧草資源豐富等皆具有有力說服力打動了苻堅皇帝,王猛在苻堅有力的支持下笑到了最後。苻堅這才痛痛快快地下達了挺進中原的堅定決心,由於苻堅太過興奮,竟不顧大臣們的反對,這次一定要自己親自掛帥出征。


    正在此時,燕國又派使者手持慕容暐的親筆信前來向苻堅解釋燕國為何遲遲不肯將虎牢以西劃歸給秦國的原因。慕容暐此次言語十分懇切,隻請求苻堅容許他將有關虎牢的一些百姓遷移完成後才能將此地送給秦國。慕容暐說,自己說過的話肯定是算數的,作為一國之君,自然是一言九鼎,絕不食言。


    苻堅於是召集大臣們商量此事該如何處置?王猛說:“燕國慕容暐反複無常,言而無信,此時的話隻不過是個托詞,其真正的目的就是將此事拖延下去,以為自己贏得了先機,陛下完全可以不必輕信他,還得繼續用兵。”


    尚書仇騰、丞相長史席寶,太傅李斯、尚書左仆射賈父、司徒、光祿大夫呂婆樓以及大將軍苻忎等都站出來反對秦國繼續向燕國用兵。隻有大將軍苻融、權翼、鄧羌、徐成、毛當、楊秀等人極力支持王猛立即向燕國討伐。


    丞相長史席寶說:“燕國仍北方大國、強國,雖然此刻國力較前有所削弱,但依然是北方的豪門霸主。而秦國國土微小,國庫羸弱,與之相比,兵力不足,百姓都還沒喘息過來更需要休養生息,此刻用兵十分不妥。”


    苻堅從一開始對於這些大臣的建議持猶豫不決態度,從一開始,苻堅也不想對燕國繼續用兵,既然慕容暐又派遣使者前來說明情況,即使慕容暐言而無信,是個小人,但也需再給他一次機會,這樣即使以後再發兵討伐,理由也就更加充分起來,顯得更加名正言順了一些。


    王猛見苻堅不願意采納自己的意見,又發現周圍的主要大臣都不支持自己向燕國用兵,也就不再堅持下去,他想,這樣也好,自己安下心來,輔助皇上將內部治理好也不失為一種收獲。


    王猛不理解平時政見與自己契合的二位朝廷重臣今日為何都反對自己的意見,迴到王府後王猛就有些悶悶不樂。


    這時,管家來報說門外有一老者人欲求見王丞相。王猛問求見之人是誰?管家說是丞相的故人,並不多語。王猛讓管家將老者迎進來。


    王猛見此老者並不認識,隻好相問與他:“您老剛才說與我是故人,今日相見,卻不曾認識,先生是否遇見甚麽困難以求我相助否?”


    老者並不先迴答問話,之找準一把椅子先坐下來,前後答非所問地說:“你是景略吧?我剛才嚷嚷著要見你,那是因為我在這個點之上還沒有吃飯,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喚不停,你能否先別問話,給我弄一些好吃的過來,我肚量不大,二三斤爛肉。二斤上好老白幹就能解決問題了。”


    王猛於是就吩咐下人引他先去吃飯。老者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才轉迴來,對王猛埋怨道:“堂堂相府,夥食竟然這麽差,可見,你在這裏當大官並沒有享受到應有的待遇,唉!算了,算了,這迴吃過飯食了,你可以開口問我話了,老夫這迴也忍受一下午休的習慣了。”


    王猛於是笑著說:“老先生您從何處來,找鄙人有什麽事情要交代的嗎?”


    老者午飯吃得有點多,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慢悠悠地說:“我與你確實沒有見過麵,但我一點也沒有說謊,我們早就是故人了。”


    王猛聽了,以為這老者頭腦被剛才的白酒給燒迷糊了,隻好陪笑著說:“是故人,是故人!但老先生此時可否具報一下尊姓大名?”


    老者這才吞吞吐吐地說:“本老漢姓張、固安人氏,你就叫我老張好了!今日有幸來到長安,見識了這裏的平靜安裕,不錯,沈老兒沒有看錯你小子。”


    王猛聞言,覺得這老頭有點沒規沒矩,雖心裏不樂,但聽到老者所言沈老兒這句話,似乎又覺得這老者與自己師父一定很熟,否則,這張老頭也不會直言不諱地這麽叫他師父。


    王猛隻好問:“原來張老先生與師父相熟,但恕小的眼拙,至今沒有認出來張老先生是位故人?”


    張老頭搖著頭說:“你不是眼拙,而是我與你從來都沒有見過一麵,但我所說的故人確是事實,我老張頭不會欺騙別人的。”


    王猛這才意識到這張老頭應該是與師父有些交集,但看這張老頭說話辦事拖拖遝遝的,與自己的師父性格迥異,似乎又有點不太相信。於是繼續試探著問:“張老先生原來與我師父有過交集,如此看來說是故人亦無償不可?隻是,張老先生這迴大老遠的跑來長安,可否捎來師父什麽消息否?”


    張老頭感歎一聲道:“看來吃你一餐便飯,你心有不甘,總想在我身上套出點什麽東西不可。也罷,我老張此來並非光吃你白食,是有受你師父囑托,捎來沈老兒的一封家書。”


    張老頭子慢悠悠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粗布包裹,然後一層層打開,最後才把這封書信給展現了出來。


    王猛拆開蠟封,展開書信來讀,這確實是自己師父沈史寬的來信,不過王猛看完信,方才發現這封家信是師父早五年前寫下來的書信,這個張老頭何故竟然拖延了這麽長的時間才珊珊將此信送來,這實在令人感到不爽。


    王猛帶著責備的語氣說:“張老先生,師父他老人家給您捎這信的時候是什麽時候?”


    張老頭搖著頭說:“什麽時候我也忘記了,不是前年就是大前年的事,哦,不,也許還是大大前年的事了吧?我真的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


    一封書信竟然可以給別人延誤這麽長時間,倘若一個國家,啟用這樣的人,又豈能不誤國誤民,貽害無窮?王猛因此對張老頭態度有些冷淡,很快就找個借口包上銀子將他送走了,也沒有過多噓寒問暖的意思。反倒這張老頭也不計較他什麽,一聲不響就朝王府大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自語:“你還問沈老兒的事,他早已不在這人世間多年了,為了送這封遺書,我奔走了這麽多年,還沒落個好報答?”


    王猛正因為受到了這張老頭的拖遝刺激,這才決心說動苻堅對燕國慕容暐政權展開堅定而有力的出擊。沒想到,秦軍竟然隻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將燕國的慕容暐消滅了。從此前燕政權土崩瓦解退出了曆史舞合,大片國土資源並入前秦的版圖中來,一個朝代的結束,就意味著這個政權從此在曆史的舞台上再也興不起風浪來了。


    這時,外麵通報有司徒、左光祿大夫呂婆樓呂大人求見。王猛就令人將呂婆樓請了進來,兩人一麵品茶一麵交談。


    呂婆樓笑著說:“去年朝堂伐燕之事,王丞相當時一定會覺得呂某有些反常吧,為何不支持丞相對燕國用兵,丞相一定心懷不滿的吧?”


    王猛放下茶盞,不露聲色道:“呂大人今來王某寒舍不會隻是來替自己解釋當時的反對立場的原因吧?”


    呂婆樓繼續笑著反問道:“丞相猜猜呂某今日是為何事而來?”


    王猛笑著說:“呂大人若為舊事解釋而來,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不管怎麽說,每一個大臣都有自己對國家未來獨立思考的權利和才智。再說,王某那次力排眾議說服皇上陛下伐燕,雖亦非十全十美,當時就連皇上從一開始也猶豫不決下不去決心,不同意王某再次對燕國進行討伐戰爭,何況其他大臣們。”


    呂婆樓說:“當時綜合兩國的實力,秦國對燕國用兵,確實還不能達到決定性勝利的把握。因此,許多大臣不同意丞相的決定是有根據有道理的。當然,丞相也有自己的考量在裏麵,這件事不應該糾結在用不用兵的問題上,而是需要考慮用兵後出現勝與不勝或者慘敗後所帶來的惡果時如何處理的問題那才是關鍵。與其盲目用兵,還不如暫時不用兵的為好。”


    王猛苦笑一聲說:“原來呂大人反對王猛用兵是認為王某會在此役當中可能會铩羽而歸?可見呂大人對王某的能力還是持非常懷疑的態度的?”


    呂婆樓拱手說:“豈敢,豈敢,丞相運籌帷幄、謀略膽識過人、決勝於千裏之外,呂某怎敢對丞相的能力持一絲懷疑的態度呢?事實也正好說明了丞相料事如神,出其不意,旗開得勝。”


    王猛搖頭說:“呂大人說錯了,當時王某心裏也不踏實,那有料事如神,出其不意,旗開得勝,隻是覺得時機成熟,不戰再猶豫不決了。”


    呂婆樓說:“朝廷之事,呂某不願在私底下多議,今夜拜訪亦隻不過是朋友間的私事,丞相何不釋懷?”


    王猛說:“讓呂大人見笑了,那次指揮之人可是皇上本人,沒有皇上陛下的英明決斷,燕國哪會這麽快就被征服?王某不敢在呂大人麵前說大話,王某這裏給呂大人賠罪道歉。”一邊說一邊起身鞠躬。


    呂婆樓急忙製止道:“丞相不可如此行禮,呂某與丞相交誼甚深,雖有時政見相左,亦皆無私心雜念,為國家出力,有時候呂某也會口無遮攔,得罪同行亦在所難免,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沒有丞相考慮周全,這點還望丞相諒解。”於是兩人這才不再繼續擺出官腔,開始以平常心進行交談。


    呂婆樓說:“丞相適才不再糾結朝堂之事,呂某這才敢傾言相告,呂某已垂垂老矣,恐時日不多,再也無能力再替國家做些事業,呂某決定告知皇上,告老還鄉做一個農夫,這麽多年政績平平,自感慚愧,幸好丞相正當中年‘可替秦國嘔心瀝血,秦國的希望亦已全都寄托在丞相身上了,呂某今日離開朝堂頤養天年,亦是心安理得,心中自然沒有什麽好放不下的。隻是,心中老呂還有一塊心病,犬子呂光今雖已長大成人,隻是還沒有經過多少政治曆煉,唯恐長大後無所建樹,於國家報效不力,令人痛惜。”


    王猛笑道:“王某曾經見識過公子出征表現,他聰慧機敏又有頭腦,是個少見的棟梁之才,雖不敢說呂公子學富五車,但亦非常人所能及一二,如此優秀,呂大人竟然還有所遺憾,豈不太過於嚴苛了點?”


    呂婆樓搖頭歎息道:“王丞相有所不知,那迴犬子在丞相麵前賣弄才學武藝,這些雕蟲小技又豈能瞞過丞相的慧眼,隻是讓丞相見笑而已。王丞相,呂某今日說實話是有點私心欲有求助丞相,望丞相不要推辭,呂某想將犬子托付給丞相教化開導,學些雄才大略好令其報效國家。”


    王猛連忙製止說:“呂公之托王某實不敢受,王某雖然接觸呂公子時間不多,但王某敢肯定呂公子亦仍是學識豐富心境開闊之人,將來大秦國一定會得以重用到他,王某這點知識豈敢做貴公子的老師啊。”


    呂婆樓也不客氣,就板起一副麵孔說:“你雖然身處顯赫要職崗位之上,我老呂也知道你廢寢忘食日理萬機,可我拉下一副老臉來求你,你今日就給我個痛快,是收下這個學生了還是不願意接受?”


    王猛說:“老呂,你聽我說,貴公子能力超群,誌向高遠,將來一定是出將入相的好料,遠勝於我,今日收了貴公子,恐落下一場笑柄。這樣吧,老呂,你也別激將我,你讓呂公子有時間就來我這裏,我與他共同探討一些政治問題,別將我當作師長倒是可以的。”


    呂婆樓聽了,搖頭說:“你不用謙虛推諉,我老呂不吃你這一套。明天,我就將犬子給送過府來,你不教他,將來沒個出息,那也是你的事,告辭,告辭了。”


    王猛是打心眼裏喜歡老呂這個獨子的。這個叫呂光的孩子聰明伶俐,對時勢的準確判斷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和思考。最難能可貴的是,這個呂光還肯虛心接受其他不同人的意見,顯得寬容大度心胸開闊。學習的勁道也很厲害很刻苦,不管是四書五經還是各家兵法謀略他都精通熟讀倒背如流,表現出一個全智者的才能學識。王猛其實也樂意接納這樣的英俊少年來充實自己的力量,再說,秦國現在最缺乏的就是這樣的英俊人才好苗子,而呂光就是他發現的最理想的一株好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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