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城滿清大營


    多爾袞將蓋有皇帝印璽的聖旨拿在手中又仔細看了兩遍,他並沒有如聖旨上所要求的那樣立刻啟程趕往義州,而是將聖旨慢慢放了下來。


    前來傳旨的使者多爾袞並不熟悉,他抬眼瞧了瞧問道:


    “大汗如此急召我前往義州,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使者躬身很是恭敬的迴答說:


    “大汗隻說讓王爺您速去義州,不可耽擱,別的奴才就不清楚了。”


    對於多爾袞而言,皇太極的這封詔書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前日寄往義州多鐸處的密信還沒有得到任何的迴複,今天皇太極突然要緊急召見自己,難道是事情敗露了嗎?難道從魏淵處傳來的皇太極中風的消息是假的?難道從始至終自己都被漢人給算計了嗎?


    盡管內心憂慮疑惑,但從表麵上來看,多爾袞仍舊顯得神色自若,沒有什麽異樣。


    他很是客氣的對使者說:


    “這樣,塔山城的城防軍務相關事宜我簡單安排一下,隨後就出發。”


    “喳!”


    外有明軍,安排一下軍務也是必須的,使者施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等到使者離開,多爾袞在大帳內緊張的來迴踱著步。在最短的時間內多爾袞做出了自己的決定,當前的情形絕對不能公開違背大汗的旨意,因此無論事情有無敗露,他都必須親自前往義州接受皇太極的召見。


    多爾袞簡單的交待了一下城防事務,隨後便率領著貼身正白旗擺牙啦,隨著大汗的使者一起出發前往義州城。


    初春的遼西走廊上,疾風吹過,瘋狂生長的野草在風中左右搖擺著。馬蹄踩踏著濕潤的土地,濺起陣陣泥土,多爾袞的馬隊中沒有一人說話,整支隊伍寂靜而快速的前進著。


    突然,迎麵出現了一小隊騎兵,從裝束上看這小隊騎兵隸屬於正白旗。


    馬匹捕捉同伴的氣息要比人類更加敏銳,戰馬的嘶鳴聲隔著老遠便傳了過來。多爾袞心頭一驚,那不正是自己派出去給多鐸送信的密使嗎?


    勒住韁繩,多爾袞的馬隊停止了前進的腳步。大汗的使者催促道:


    “睿親王,怎麽停下來了。大汗還在等著您呢。”


    多爾袞找了個借口說:


    “這是我派出刺探明軍動向的探馬,估計是帶迴來什麽消息。我先看一下軍報,大汗若是問起軍情,我也便於迴答。”


    說罷多爾袞便不再理會那使者,而是驅馬向著自己的密使迎了上去。


    那密使早就發現了多爾袞的馬隊,也注意到了隊伍中還有其他人在。於是他謹慎的選擇在距離多爾袞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止了前進,當發現多爾袞拍馬前來,那密使立刻上前。


    “見過王爺!”


    “情況如何?”


    “奴才見到了十五爺,這是他給王爺的信。”


    多鐸是努爾哈赤的第十五子,因此侍衛們習慣稱他為十五爺。


    多爾袞一聽是多鐸的密信,立刻打開瞧看。草草看了幾眼信的內容之後,他立刻調轉馬頭直奔大汗的使者而來,來到使者麵前說:


    “使者可否下馬,本王有一事相問。”


    王爺招唿自己下馬,盡管是大汗的使者但也不敢怠慢,那使者翻身下馬道:


    “王爺有什麽問題盡管問來便是。”


    多爾袞麵帶笑意的來到那使者跟前,輕聲問道:


    “你到底是大汗的使者?還是豪格的使者?”


    “什麽?王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奴才不明白。”


    那使者一臉的錯愕,突然多爾袞猛地翻了臉,沒了方才的客氣,厲聲嗬斥道:


    “好你個膽大包天的奴才!竟敢愚弄本王,來啊!給我拿下!”


    使者當下就懵了,他嚷嚷道:


    “睿親王!我可是大汗的使者。你、你怎敢如此對我!難不成你要造反?”


    多爾袞手下那些正白旗的擺牙啦也一時沒有迴過神來,聽了多爾袞的軍令之後,這些人都呆呆的立在原地,並沒有采取行動。


    多爾袞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命令。


    “都愣著幹什麽!把這個人給我拿下!”


    擺牙啦們這才如夢方醒,一窩蜂的衝上去不由分說將那使者給綁了起來。


    多爾袞看著那使者說:


    “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肯說實話,我就饒你不死,若是你繼續蒙騙本王,那可就不要怪本王立刻斬了你。”


    使者見狀哀求說:


    “王爺,奴才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啊!”


    “本王再問你一遍,你這道聖旨到底是從何人手中得到的?”


    使者聽聞此言,陷入了沉默。


    多爾袞冷笑道:


    “是不是範文程給的你聖旨!”


    “...”


    “自從大汗昏倒之後你可曾再見過大汗?”


    “...”


    “本王最後問你,大汗居所內的侍衛是不是都換成豪格的手下了?”


    聽到最後一個問題,那使者無奈的低下了頭,輕輕的點了點。


    使者的態度同多鐸書信中所說的內容全部都印證上了,多爾袞在心中連唿“好險!”多虧了在此處遇上了派出去的密使,若是再晚些,隻怕自己一到義州就會淪為豪格與範文程的階下囚,再無翻身之日了。


    僥幸逃過一劫的多爾袞立刻修書一封,命密使送往多鐸處。隨後他調轉馬頭,急行軍趕迴了塔山。


    迴到塔山時已近深夜,多爾袞顧不上休息,緊急召集嫡係部將進行秘密軍事會議。整座塔山城內燈火通明,人潮湧動,戰馬軍鼓之聲不絕於耳,一派正軍備戰之象。


    城外高崗之上,明軍的“夜不收”立馬駐足,遠遠觀望著塔山城內的動靜。一隊又一隊的偵察騎兵向著南北兩個方向疾馳而去,將塔山城內的情況第一時間傳遞迴明軍大營。


    孫傳庭之前已經收到過魏淵的書信,在書信中魏淵專門交待給他最近幾日一定要嚴密監視多爾袞的動向,一旦發現多爾袞有進軍跡象便要立刻做好攻擊塔山的準備。


    聽完“夜不收”帶迴的消息,孫傳庭若有所思。看來魏淵的預測十分準確,多爾袞果真是有要有所行動了。孫傳庭當即傳令皇家勇衛營集結待命,隨時準備攻擊塔山。


    軍鼓之聲迴蕩在明軍大營,戰馬的嘶鳴打破了夜的沉寂。塔山城內外被一種兵戈之氣籠罩著,夜幕之下,戰爭的氣息變得越來越濃烈了。


    錦州城內


    正在熟睡的魏淵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搖曳的燭光下沈煉急匆匆邁步走了進來。


    “啟稟大人,義州方向傳來消息,皇太極真的中風啦!”


    聽到這個消息魏淵的精神立刻為之一振,之前的睡意全無。他瞪大眼睛問道:


    “真的!消息可靠嗎?”


    “千真萬確!現在豪格的正藍旗已經接管了皇太極的保衛工作,看樣子皇太極應該是被豪格等人控製起來了。”


    “豪格...”


    魏淵默念著這個名字,熟悉後世曆史的魏淵知道此人誌大才疏,算不得什麽人物。如果自己的對手由雄才大略的皇太極變成了此人,那接下來遼東的戰事應該會輕鬆不少了。


    “對了,多爾袞呢?這個消息多爾袞知道了嗎?”


    相對於豪格,在魏淵心裏,多爾袞的威脅要大得多。


    沈煉搖搖頭說:


    “目前尚不清楚多爾袞是否已經知曉了這個消息,不過以此人之精明,隻怕用不了多久他便會知道了。”


    兩人正說著,武安國帶著一位明軍士卒走了進來。


    “大人,孫將軍的信使到了。”


    說罷被帶進屋的那名明軍士卒倒地向魏淵跪拜。


    “小的見過侯爺!此處有我家孫將軍的書信呈上。”


    魏淵一聽是孫傳庭的來信,立刻打開瞧看。看過之後他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多爾袞要動手了,這下有熱鬧看啦!”


    隨後魏淵當即對那士卒說道:


    “你再辛苦一趟,連夜趕迴孫將軍處。告訴他,千萬不可追擊多爾袞,奪迴塔山即可。”


    “小的遵命!”


    等到信使離開,武安國有些不解的問道:


    “大人,倘若多爾袞真的北撤,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戰機。應當命孫將軍追擊才是。可您為何命令他不準追擊呢?”


    聽了武安國的疑問,魏淵笑而不語。此時恰巧宇文騰啟正邁步進門,於是魏淵笑著說道:


    “宇文公子來了,正好,你說說,為何不讓孫將軍追擊多爾袞啊?”


    宇文騰啟身上披了厚厚貂裘,可深夜遼東的寒風依舊吹的他有些瑟瑟發抖。聽了魏淵的問話,他先喝了一口酒,而後答道:


    “大人可舍不得多爾袞那點人馬受到損失,留著他們還有大用途呢。”


    “大用途?這群滿人能有什麽用?”


    “多爾袞是虎,豪格為狼。大人是要驅虎吞狼。”


    “哈哈哈,好個驅虎吞狼!”


    魏淵大笑了起來,緊接著他站起身說道:


    “傳令各營,整軍備戰。要讓滿人那團火燒的更旺,還需要咱們添些油才是。”


    眾人一起站起身來,齊聲答道: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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